天剛放亮的時候,錢家村突然來了大量的日僞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整個村莊被圍得鐵桶似的。
隨着幾聲清脆的槍聲,幾條狂吠的狗倒在血泊之中。緊接着,暴喝聲,還有婦女小孩的哭鬧聲,各種種樣的驚叫聲交織在一起,給錢家村帶來一個血色的清晨。
村裡的人們在明晃晃的刺刀威逼下,被紛紛趕到一塊空地上。全村兩千多人口集中在起,嘈雜,混亂,驚慌失措。錢忠、錢義、錢老六等人被這突然其來的日僞軍嚇懵了。特別是錢義,上次錢軍回來,叫他打造了一把寶劍。這些日僞軍來村裡,他就猜出了幾分。日僞軍一定是爲龍泉劍而來的!
當村民們看見曾經的“小貨郎”,如今已是腰挎駁殼槍,耀武揚威地跟在廉布知池的身後。聰明點的村民都已猜到,來者不善!
警察局長張四平身穿一身黑警服,腰間挎着駁殼槍,還扎着武裝帶。矮墩,結實。神情有些凶神惡煞。
張四平站在一處高高的土臺上,左手撐腰,右手拿着警帽,故意清咳幾聲,嚷嚷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今天大日本皇軍廉布知池少佐從上海遠道而來,是爲了一樁案子。如果大家積極配合,皇軍重重有賞。如果不配合的話,全部死啦死啦的!”
臺下一雙雙眼睛看見張四平,還有他身後的周曉罡,廉布知池等人。村民的周圍圍了數百僞軍和日本士兵,這些人全都子彈上膛,殺氣騰騰。
“有一把寶劍,據說是清皇爺的龍泉寶劍,現在這件寶物已經流落到我們錢家村,我想你們心裡有數,在錢家村,究竟是誰纔有本事獲得這把寶劍,還打造了一把假寶劍來欺騙皇軍?”
此話一出,所有村民都知道張四平指的是誰。全村只有錢義一個錢匠。能打造鐵劍的人,除了錢義沒有其他人。
但沒有村民們並沒有人站出來指控錢義。他們一個個目光呆滯,全都看着張四平。張四平站在臺上,明顯感受到村民們眼睛裡燃燒着憤怒的火焰。那些目光能把他活活給烤死。
漢奸張四平在沉默裡等待了幾分鐘,覺得自己的講話沒有任何作用,態度也就沒有當初那麼文縐縐了。
“不說是嗎?沒問題。你,給老子出來!”
張四平指着錢老六,立即有兩名士兵衝上去把錢老六拽了出來。年過五旬的錢老六,奮力摔掉士兵的控制,屁股上捱了一槍托,又被踹了兩腳,還是乖乖地到了張四平面前。
“小貨郎”周曉罡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錢老六的下巴,問道:“老傢伙,你還認識我嗎?”
“認識。你是漢奸!”
“媽了個巴子!”
周曉罡甩手兩巴掌,摑得錢老六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老骨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管你的骨頭有多麼硬,到了皇軍那裡,那就死啦死啦的!”
錢老六輕蔑地笑道:“小貨郎,你能不能說點人話?當了幾天狗腿子,就不要連祖宗都忘記了。你化妝成小貨郎來我們村,不就是爲了一把破劍嗎?有本事自己去找出來,然後獻給你的日本主子,不是什麼事都沒了嗎?”
“你?想死是嗎?那天坐在你家門前聊天的人,正是皇軍想找的錢軍。如果你把他交出來,或者把他的劍交出來,我們就萬事大吉。兩樣都拿不出來,日本人就要屠村!到時候整個村連一個活口也不會有。”
“實不相瞞,小貨郎,這兩件事,我一件也辦不到。你們有人不做當賊,深更半夜跑我家放火,別以爲我不知道。除了你們這些狗特務,沒有誰會幹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廉布知池吼道:“把他吊起來打!”
錢老六雙手吊在一顆大樹叉上,整個身體像條布袋似的搖來晃去。兩個手執馬鞭的日本士兵,面無表情地抽打着錢老六。
錢老六的老婆桂花在人羣裡哭得嘶心裂肺,想衝上去救錢老六。兩個年輕點的村民把她牢牢控制住,不讓她做出偏激的動作。
一陣陣撕裂皮肉的聲音傳來,每一鞭都好像抽在村民們的心裡。現場憤怒的情緒漸漸被恐懼所掩蓋。錢老六被抽得體無完膚,卻是一聲不吭。
“花姑娘的,統統帶走!”
廉布知池一聲令下,人羣裡開始出現騷動。村民們沒料到,日本人找寶劍,突然提出要把村裡的女人,所有人始料不及。面對明晃晃的刺刀,還有幾條吐着腥紅舌頭的大狼狗,村民們驚恐地尖叫着、擁擠着,努力掩護着女人,有自己的身體擋住女人。
但一個個女人還是被拽到另一片空地上,在刺刀的逼迫下推上了一輛軍車。
“住手!”
錢義一個騰空跳上高臺。他突然挺身而出,所有行兇的士兵都停了下來。現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
錢義和錢軍長得十分相似。周曉罡看見他,不由暗暗驚愣了一下,還以爲遇到錢軍了。錢軍的功夫太好了,他在他的手裡接不下一招,就被制服的動盪不得。
“我知道寶劍在哪裡。你們不要爲難村民,更不能爲難村裡的女人。這些村民並不知情,這件事和他們沒有關係。”
張四平驚懼地問道:“你是誰?”
“錢軍的哥哥錢義。你們偷去的那把鐵劍就是我打造的。”
抓不到錢軍,能抓到他的哥哥錢義。這不愧是一個好的突破口。廉布知池聽得心花怒放。
“告訴我,真正的龍泉劍在哪裡?”
錢義輕蔑地瞅了一眼廉布知池,知道他就是張四平嘴裡的“皇軍”。
“放了那些無辜的村民。我和你們走。”
廉布知池是特高課裡頂尖的行動高手,哪裡能忍得住錢義這樣的態度。
“你先告訴我們,龍泉劍在哪。否則,她們都得死,一個也活不了。”
“只要你們殺了她們當中任何一個,我都不會告訴你們龍泉劍的下落。可以這樣說,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龍泉劍在哪。”
威脅的表情在廉布知池的臉上僵住了。他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山區農民,骨頭會這麼硬。一上來就擺着以死相搏的態度。
“放那些女人放走,把錢義帶到縣城去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