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我和他已經洗完澡準備休息,他讓我躺在他肩膀上,陰眸低垂。
他突然問我,對於婚禮和蜜月有沒有特殊的嚮往?
我默了。
見我不說話,於是他的嘴裡淡淡地開始描繪他想象中的婚禮,美得簡直讓人沉醉。
可就在我想要擁着這份美好入眠時,商臨的手機猛得竄出一陣手機鈴聲。
他摸過手機瞧了一眼,我的眼神也不自覺的瞟了眼屏幕。
一看是董昕打的,方纔那份美好瞬間就被打擾了。
我抱着胳膊抱怨了句:“這都幾點了?二半夜打給個已婚男人,合適?”
商臨聽得出音,最近我的飛醋是吃得有點狂,和最初認識他的時候就跟換了個靈魂。
他笑了出來,順便按下靜音鍵,立刻就把手機擱牀回了牀頭櫃。
可他還沒來得及躺下,鈴聲又是一陣催促啊。
這時候商臨的眉頭起了皺子,轉頭對我說句:“說不定有事,我接了吧。”
他的語聲淡淡,但我聽得出來,這句像是詢問的話不過是句通知而已。
我斜眼瞧着他,也不說話。
他沒管我,接了電話後問:“怎麼了?”
聽了幾句,他回句:“馬上來。”
這句過去,他一骨碌就從牀上爬了起來,走到衣櫃那翻出件黑色t恤就往身上套。一邊套還一邊對我說:“穿衣服。我得出去趟,你一個人在家我這心落不下,跟我一起出去過去。”
他平時語速挺慢的,這句卻說得有些快。
我能想象到,應該是出了什麼大事。我爬起來換衣服,他轉身去了洗手間,撒泡尿出來時,我問他:“發生什麼了?”
商臨靠在牆邊等我,一手揣褲兜裡,站姿相當隨意地說:“董昕上班那地方出了點事,陶四兒已經被送離北京的醫院了。董昕一時半會叫不到人,場子好像因爲點什麼事被砸了,他們場子風氣一直不好,有些不乾淨的交易,出事了也不好找白道上的人。直接圓滑了幾句就把巡邏車開走了。董昕被堵更衣室出不來,讓我接她出來。”
一聽這解釋,我心裡就不太痛快了。
不管怎麼說,董昕是個女人,還是個對他有意思的女人。而他是我的男人,這會要這麼明目張膽的去幫助一個對他有意思的女人,我要是毫無感覺怎麼可能。
立刻板下了臉,不由自主就說得陰陽怪氣:“能不去嗎?她是死是活,管你毛事。”
商臨瞧我一眼,靠在牆上的身影慢慢直了起來。他幾步就走我面前,嚴肅地說:“這人我還有點用。”
“不是因爲她是你什麼不得了的朋友?”我嘴上依舊嘲諷。
商臨卻說:“我沒有朋友。”
我心裡咯噔一下,可這話說得是真惹人心疼。
事實卻的確如此,也難怪陶四覺得自己和商臨相處的幾年,其實是不平等的。因爲他確實不是個好交的人,骨血裡的那份孤單和不知道什麼纔是正確朋友關係的他,大抵是常年累月的人生經歷給養成的。
他過去的那點破事,在幾個夜涼如水相擁而眠的夜裡,我基本全清楚了。青少年時期的他,混跡在那種危險的地方,怎麼可能會真的和人交上心?他早已習慣了以利益模式而存在的那些個‘友情’
這樣的關係能讓他感覺到安全,可在我看來卻是可悲的。
因爲一旦失去某種利益關係的友情,在他心裡可能就不值得信任了。
這是一種相當極度安全感的表現。
我妥協地白他一眼,吐出倆字:“行吧。”
他的臉上吐出一絲溫和的笑意,然後就伸出手臂握在我肩上輕輕揉了幾下:“把鞋子穿好,一會你開車。”說完,他就把他那使順手的玩意別在了後腰上。
我點了下頭,麻溜的收拾好了自己。
就這樣,我們從別墅一路飛車去了董昕所在的夜場。
剛上車的那會,董昕的電話還飛個不停,可我們開到中途手機就消停了。等車子橫在了夜場門口,商臨回撥董昕電話時,久久沒有人接起。
他又打了第二個,終於,電話通了。
他直接就說:“我到了,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可我瞧着商臨的表情不太對勁,眼神也凌厲了起來地問句:“你們誰?”
我八成猜到了接電話的已經不是董昕,於是就把安全帶給解了,身子一傾靠向他,耳朵趴得離手機挺近時,我聽見了那頭說話的聲音。
“呦呵,給他撐腰的小白臉?告訴你,這婊子給我們幾個吃套路,今天哥幾個非收拾她不可。你想把她接走,也行,你進來1205包房。咱幾個談談。操你媽!”
電話那頭的聲音是極致的張狂啊,戾氣簡直展露無遺。如果我是個唯唯若若的小女孩,估計光聽到電話裡的聲音就得嚇得尿褲子。可就因爲我不是,心裡抖了兩抖,情緒也就過去了。
商臨只回句:“等着。”
然後就掛了電話。
我明白,打從商臨答應過來,今天他就不可能就這麼把開車回去。
他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對我說:“車裡等着。”
這我哪能答應,人都跟了他,不管上天入地我也都認了。
我扯住他胳膊,很霸道地說:“要麼就帶我一塊進去,要麼就現在咱倆就別管這事了,掉頭就走。”
我眼神堅定,他望着我,一時半會好像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聽見沒?”我急了:“你只要是想趟這渾水,不管怎麼樣我都得跟着你。你忘了?我說過,我得疼你一輩子。”
這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起了陣雞皮疙瘩。而他似乎感動的不行,喉結滾了幾滾後在我肩膀上搭了幾下,似乎有點哽咽地說:“走。”
下一秒,兩扇車門同時開啓,又同時關閉。
車鑰匙在我手上滴的一聲,車燈一滅我倆就腳步匆匆地走了進去。
酒吧裡還是人聲鼎沸,該喝的喝,該跳得跳,一點也看不出被人鬧過事。
可我明白,越是這樣就證明情況越是糟糕。
我們到了指定的包間,門口守着兩個吊兒郎當的半大小子。一瞧見商臨,其中一個就上來推了一把,兇巴巴地說:“哪來的?一邊玩去!”
這句話剛說完,包間的門就開了,從裡頭伸出一個男人腦袋,上來打量了我們幾眼之後,下巴一擡就問:“你剛打電話了?”
商臨聲淡似水:“是爺。”
包間裡探出腦袋的男人笑了笑,露出一顆鑲金邊的牙齒對守門的說:“放他們進來,是個找死的。”
商臨緊緊牽住了我的手,帶着我一同走了進去。
他的手心很是粗糙,但被他握着實在是有種爺們的保護。
包間的門很快就被關上了。
視線裡,一雙雙不太善的眼神紛紛向着我們投射了過來。而董昕已經被扒得只剩下一套內衣,蹲在地上抱着頭,完全不覆昔日的那種氣勢,宛如一隻驚弓之鳥。瞧見了商臨後,她哆哆嗦嗦地喊了句:“臨,臨哥。”
“還真有不怕死的。”有人嘲笑了句,立馬抓起董昕的頭髮,狠狠的把她的腦袋撞在了堅硬的茶几桌角上,一聲源於疼痛的尖叫瞬間穿過我們的耳朵。
“啊——”董昕的一把頭髮再被扯起的時候,額角已經滲出了鮮紅的血。
我瞧得出來,這幾個人不是什麼道上的老炮,頂多就是剛入道的小炮子。因爲真正有實力的不會選擇用這麼過激的方式對付一個女人。像他們這種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反而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我爸年輕時就掃平過不少這種小團隊,所以我的這些思想也都是從我爸那裡獲取的。
“說吧,怎麼樣肯放人。”商臨的眼中閃出了兇光,他的聲音是如此的鎮定,本就出衆的身高令眼前這批人都像一個個小矮子似的。
“呦,瞧着是個有種的人。”兩聲乾笑從沙發那傳來,出於一個抽着香菸翹起二郎腿的男人嘴裡。
要是不出意外,這個坐沙發上表情滿臉諷刺的人應該就是他們裡面稍微有點領頭地位的人。
這人剃了個平頭,骨架子瞧着相當的強裝,估計是個練過幾年的。他緩緩從沙發那站起來,一步步走向商臨,在我們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了腳步。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商臨,然後對着商臨說:“這婊子,給我兄弟吃了套路,害得我一個小兄弟褲襠裡的懶子給踢壞了,這會還躺醫院呢。我兄弟這輩子算了完了,怕是連個男人都當不上,你說這事怎麼辦吧。”
說完話,他的眼神瞄向了我,露出一股子猥瑣的表情。
不等商臨說話,這人就衝着我笑:“這個妞長得真不錯啊。哥們要不這樣,一女換一女,就讓這美女伺候我那躺牀上的兄弟下半輩子。怎麼樣啊?”
我聽着這話就氣了,擡手就賞那人一大嘴巴子,把他猥瑣的臉硬是給打歪了。
一時間各種罵聲齊來。
“操你媽!”
“小丫頭片子活膩歪了。”
一個個人全向我們圍過來。
商臨卻對我說:“老婆,打得爽。”
商臨的手立刻摸向了後腰,甩出鋼管淡淡地對他們說:“人我今天得帶走,誰上誰死。”
他們幾個全被惹怒了,可商臨手上有傢伙,這幾個人卻是赤手空拳,連把小軍刺都沒帶上,咔咔幾下商臨就敲倒了幾個。
有人看情況不對,打電話找了救兵。
可人來的時候,這幫子人也七翻八仰,給幹得差不多了。
“是你?”
被他們從外面叫過來的幾個漢子一看見商臨,集體愣了。
來人穿着一水兒的黑色背心,個子瞧着全不太高,可面向卻熟悉得很。
我恍然想起。
他們不就是那天追出酒吧說要跟着商臨的幾個看場子的傢伙嗎?
短暫的愣神之後,那個叫陳強的一腳就踹飛先前領頭的那半大小子,惡狠狠地說:“叫你們惹事!不知道天高地厚,什麼人都敢惹是嗎?”
本就被揍差不多那人經過陳強這一踢,瞬間跟個陀螺似的。
陳強給商臨派根菸說:“這幾個小子惹哥不痛快了,回頭我收拾。”
商臨沒說話,眼睛眯了眯。
在他身邊也有段時間的我,彷彿知道了此刻的商臨心裡頭在想什麼。
那天他就和孫霆均說過,真要乾點大事,身邊必須得有一羣敢玩命的人。
商臨收起了手裡傢伙,垂了個頭問陳強:“你就是這幫小炮子裡能管事兒的?”
陳強應了聲:“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