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跳如雷,臉頰兩側熱得沸騰,思緒像是進入了混沌的階段。
他是在從側面挽留我,還是我說的那些話太傷他自尊,所以他纔想要在我離開之際搬回點顏面而已?
阿臨似乎很不滿我的沉默,像是縱情的人繼續隔着西褲在我身上磨蹭。
不過幾秒,他狂暴地吼了聲:“說!”
我把頭歪一邊,有點呼哧帶喘地說:“有病!你不愛我,也不會愛我!你話都說這麼清楚了還管我忘不忘!我真是吃飽了撐的纔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說完,我猛的推開他,火速地套好地上的衣服,胡亂地捋了幾下自己的頭髮,就趾高氣昂地拉着行李箱滾出那間別墅!
身後響起男人怒摔菸灰缸的聲音,粉身碎骨的清脆不禁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從大門到路口的那條直路,好幾次我都想回頭的瞧一眼的,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帶着疑惑,我把行李放回自己公寓後坐在牀邊出了會神。想來想去,還是給路悠去了個電話。
“怎麼了?”路悠的開場白是這句。
我問她:“爲什麼給我送個假貨?那人根本不是喬十一!”
路悠在電話那頭笑笑:“程乙舒,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叫假貨?一個清潔工而已,我至於給你假的嗎?”
聽她的語氣也不像是撒謊,而且我也確實想不到路悠有什麼理由送個假的給我。
我沉默了一會,她很快在那催促:“你答應我的東西呢?什麼時候給我?”
心中氣悶,我啪就掛了電話。
路悠這個蠢貨女人怎麼會知道,如果我對帶子沒興趣,不去同孫霆均討要,那基本上這東西只會成爲一個廢品被丟在孫霆均的某個抽屜裡,可一旦我去要了,多半事情就真被放大了,哪怕我真同孫霆均手裡拿來了原版,也不排除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複製版。
我是討厭她沒錯,但女孩的名聲實在重要,我程乙舒不屑於卑鄙到這種程度。
在家裡躺了一整天,隔天路悠的電話就和催命似的不停地進來,我把手機丟一邊,一個也沒接。兩個小時後再去看,微信短信,各種難聽地字眼扎眼過來。我懶得爲自己解釋,乾脆回句:老實點,我懶得見你,直接把帶子毀了。
我想她自然是不信的,但這條過去,我的手機各種鈴聲倒是安生了。
我躺在牀上,曲起一條膝蓋,手中拿着鏡子瞧脖子上的淤青,想想也是發神經,保不準我有嚴重的受虐心理,從前有過老實巴交的男人追過我,我壓根就沒看上過,偏生在個身邊美女如雲的男人那栽了個大跟頭。不但沒有徵服他,還倒賠了七十萬人民幣。
越想就越氣悶,連續抽了好幾根菸,可抽習慣勁道大的捲菸,外頭買來的煙已經變得索然無味。
下午的時候,我爸叫我回去吃晚飯,說是讓我過去的時候去超市買點菜。四點半,我從公寓出去,到了一家比較大型的超市。
在生鮮區,我遇見了曾經的同事,沈教練。
他看見我就忙不迭給我招手打招呼,推着推着就快速朝我過來,熱絡地衝我說:“程乙舒,好久沒見了,最近在忙什麼?也不來駕校看看我們這羣老朋友?”
這個人和阿臨是認識的,當初我見到阿臨也是因爲這個沈教練。
“沒忙什麼,混日子唄。我倒是想來駕校看看,可領導一句我行爲不檢點就把我趕了,誰還有臉回去瞧你們?”說話間,我把一顆大白菜放進了推車裡。
沈教練笑笑:“沒辦法啊,當時不是有人舉報嗎?領導坐在那位置上也不能無作爲啊,總要給處理處理。保住你雖然是一句話兒的事,可人家憑什麼爲了保你被人說閒話,到時候弄得不好自己還得被髒水連帶潑上。其實我們這羣同事們是知道你這人性子的,平時愛開玩笑了點,和檢點不檢點哪能扯上多少關係?年輕人誰沒找過幾對象?一輩子只談過一個就叫檢點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
我拿菜的手忽的一滯,側臉瞧了眼沈教練,覺得這話說得也確實沒毛病,只能努努嘴說:“是這個理。”
“不過,當時別人舉報的時候,我是聽說你和我朋友……”
沈教練突然給斷了句子,我皺皺眉頭:“想說什麼直接說。”
“你是不是和我朋友搞一塊去了?”沈教練眉眼帶笑,一臉八卦的樣子。
我想了想,大方說:“是啊。不過最近分了。我說沈教練,你也是真人不露相啊,有個這麼有錢的朋友,窩在駕校多可惜?”
沈教練一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瞧你說的,其實我和他也不算太熟。以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認識的。那幾次他來找我都是有事談。”
“什麼事?”
沈教練從褲兜裡摸出皮夾,又從皮夾裡掏出張照片在我面前晃了晃,賊眉鼠眼地說道:“我親戚不是在出租車公司當主管嗎?商老闆給了我這照片,讓我親戚叫公司裡的司機全都留意一下,只要看見這個女的就一定把人給扣住,錢不是問題。我不也是想搞好這個事,多賺點錢養活女朋友麼。”
我盯着沈教練揚起的照片心就痛了痛,照片是阿臨和喬十一的合照,兩人看上去很親密。女孩的嘴脣貼在阿臨的臉頰上,照片很暗淡,他們身後的背景是在電影院。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爲什麼阿臨會出現在駕校那種地方,他是那麼想要急切地找到這個女人。
鼻子一酸,我把眼神移開,然後繼續挑了顆白菜放籃裡。
沈教練說:“買那麼多白菜做什麼?做大白菜燉肉?”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推車裡已經放了五六顆白菜。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半,我打車回我爸的房子,一手拎着一塑料袋的菜,一手敲門。
我心裡想事情,心不在焉。
門開的時候我還垂了個腦袋。
“來這麼晚。不是讓你早點嗎?”我爸粗枝大葉習慣了,一開嗓就是很高的聲音。
我知道我爸的脾氣,好生迴應道:“早晚高峰啊,在二環堵了半小時,能不晚嗎?”
我爸結果塑料袋瞅了瞅,笑道:“菜還挺全,今天爸給你做個部隊火鍋,絕對正宗。”
說完,我爸就從我手裡接過了塑料袋,而我換鞋進去,漫不經心地朝裡走。
走到客廳時我就懵了。
幾天前幫我查喬十一資料的那小夥子西裝筆挺地端坐在沙發上,在茶几上擺放着印有鐵皮石斛四個字的保健品,還有兩條好煙兩瓶好酒,瞧着架勢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我記得那人比阿臨年輕不了幾歲,但看着卻老陳了許多。他看見我,忽然露出一臉很不好意思的表情,雙手放在大腿那戳了幾下,衝我尷尬地笑笑。
我忽然緊張了,生怕我去警局調資料的事兒他和我爸說了,那我該怎麼解釋爲什麼去查個不認識的人兒。
我爸在進了廚房,吆喝着讓我陪客人聊聊。往廚房那瞧了一眼,我壓低聲音說:“我去找你的事我爸知道嗎?”
男人愣了下,搖頭。
我舒展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問:“你好久都沒來我家了,今天怎麼來了?”
“是啊,好久沒來了,就想着看看。”他話不多,長相麼不算難看,但也絕對算不得好看,一張正直的臉,眼睛有點小,嘴脣稍微厚了那麼點兒。
本來麼,我爸在那工作多年,和同事們關係都還不錯,來個人上我爸這瞧瞧也實在不稀奇,但不知怎麼的,我覺得這人不太敢看我,像是心裡裝着什麼事兒。
我駕起了二郎腿,打趣地回了句:“我還以爲你上我家來提親來的。不過你應該娶媳婦了吧?”
他的臉立馬就紅透了,擺擺手說:“還沒娶。”
我了個操。
別真和我想的一樣,前幾天去見了他一遭就以爲和我有戲。
怪也怪警局裡女孩子本來就少,估計也不太敢搞辦公室戀情,沒成一傳開還怎麼好意思在這種鐵血單位裡待。
他摸着茶杯喝茶,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心裡慌了,真覺得氣氛不太對,生怕他真是來和我爸說婚事的。要不然我爸怎麼突然把我給叫來?
想到這,我很直接地說:“你怎麼不敢瞧我?看上我了?”
他一口茶水嗆到,猛的咳嗽幾聲,就是和個悶葫蘆似的怎麼也不回答我的問題。
後來我爸從廚房裡出來,衝我說:“閨女,進來一下幫爸個忙。”
我起身往廚房走,進去就用手指指外面:“爸,怎麼個情況?你同事過來,你喊我來吃飯幹嘛?”
我爸倒是似乎沒怎麼多想,一邊洗着菜一邊說:“客人來了,家裡沒菜不讓你買過來,難不成我還把人留家裡,自己跑出去買?”
聽見這句,我心裡的石頭一下子落了。我爸是個實在人,一般情況都不會和我拐彎抹角,看來那男的是真沒說什麼。
正在我心情輕鬆拿起我爸喜好的菜往砧板上放時,我爸突然又說:“我給你臨叔也打電話了,我一個人平時吃的簡單,好不容易吃頓好的就把他也叫上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我嗖就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