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瞬,眉心緊皺,很認真的想了一會說,用手指比劃着寫:“如果是男孩兒就叫商北渡,如果是女孩兒就叫商南淇。”
我噗嗤一下笑出來:“男女之分成了南北之分?什麼鬼?”
他點燃一支菸,認認真真地說:“男人要像北方漢子一樣爺們,女人要像南方姑娘一樣水靈。多好?”
我擡起了手摸了摸下巴,點頭又給補了句:“生男孩最怕走錯路,所以渡是個好字。生女孩就怕計較太多,人生格局不大。淇是水名兒,記得字典裡說是這個字原是說黃河支流。嗯,海納百川,確實都是好名兒!”
他笑笑,溫柔地瞧着我。
這時候他手機響了,是短信的聲音。
他掏出手機,內容是陳強發的一句:臨哥,這會兒我們準備出發了。
我憋住呼吸,腦中在想孫霆均今晚會幹什麼呢?
悄悄瞧了眼商臨,忽然發現他沒有要換衣服的樣子,隨手拿了份掖在茶几下面的報紙,悠然自得的翻閱着,低頭對我說:“幫我泡杯茶或者咖啡。謝謝。”
我照做,去廚房衝了兩杯茶水出來。
一杯給他,一杯給我。
他繼續看報,茶杯放置了十分鐘後纔拿起,一口喝掉了三分之一。
我無聊且不安,乾脆把腦袋一擱,躺在他大腿上,兀自挽着手機裡的小遊戲。
玩好一局後,他放下了報紙,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撫摸着我的臉。
我玩遊戲瞬間分神,被對方殺了。
他笑笑,罵道:“笨。”
然後就從我手裡奪了手機。
我害怕他去翻閱我的通話記錄,忙把頭揚起,身子滑到了他胸口,腦袋也蹭着蹭着,蹭到了他肩膀處。
好在他只是玩我剛纔的遊戲,是一款任務型的手遊。
他動作很慢地找到了開始鍵,沒幾秒就被人秒殺。
我諷笑了句:“你也不聰明。”
他低頭瞧我一眼,齒間擠出尖銳的冷笑,然後便不再理我,大概二十分鐘後我眼睛都直了起來,他的學習和適應能力簡直不是一般的好,輕輕鬆鬆就幫我打過了已經卡了十幾二十天的一個關卡。
遊戲裡勝利的音樂響起後,他把手機丟我身上說:“有些東西,我平時不屑聰明而已。”
我努了努嘴兒,坐好。
他也坐好。
餘下的茶水被我們喝乾淨。
這時候手機又響,這次是來電話的鈴聲。
映在商臨屏幕上的名字是——孫霆均。
商臨的嘴角勾起笑意,他瞧了我一眼,接下。
可能也曉得我有絲絲好奇,於是就開了擴音。
那頭相當的吵鬧,孫霆均在電話那頭吼得大聲:“喂,喂喂。”
商臨把手機挪遠了些,沉然地回道:“聽見了。”
孫霆均這才降低了些音調說:“我在酒吧,來嗎?我他媽悶得慌。哦對了,叫上程乙舒。”微微頓了下音,孫霆均解釋道:“因爲沈芳也在。”
商臨不死不活地拖着慢調子說:“天氣預報說今天夜裡有暴雨,要不你自個兒玩吧。再說我和你出現在人太多的地方不合適。”
孫霆均沒有拉倒,在電話那頭說:“我他媽兜裡沒錢!喊你來買單的,你以爲!這樣,我去和這邊的經理說把地方包了。陳強說他生日,讓我請客,我總不能慫了吧。快點兒的,來買單!”
商臨陰笑了聲,語氣故意很勉強似的說:“那行吧,這個點兒客人應該還不多,包場吧,我現在過來。”
啪的一下,他把電話掛了,讓我換衣服。
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再一想,覺得商臨肯定料到了孫霆均沒錢,平時又揮霍習慣了,準會給他打電話救場,所以才一點也不急躁。
只是除了和陳強聯絡之外,我沒看見他和路鋒或者孫建國的人聯絡,那今晚這齣戲又會是什麼呢?
帶着這個疑問,我上樓換了身衣服。
深藍色的短雪紡上衣,露出一側香肩的設計,深藍色的棉麻大筒猖長褲,把高跟鞋的半隻鞋跟遮住,只露出隱隱約約的半截涼蓆,以及五個塗着金屬紅指甲油的腳指甲,頭髮被我簡單束了幾圈,隨意中又透出一絲絲女人味。鬢角被我拉出兩縷很細碎的頭髮,用指甲用力刮擦一邊,有了些許弧度。
趁着商臨不催促,我順便擦了層氣墊,精心描繪了一下眉毛和嘴脣。整個人的氣色都彷彿好了不少。
我打開洗手間的門,商臨早就靠在牆邊了,他打量我,誇我漂亮後立馬就丟出一句:“搞這麼美,想給孫霆均看?”
我給他吃記白眼,順便在擦過他身邊時抓了把他的弟弟說:“是啊。不過我想去勾引別人,也得等你不行之後再考慮。”
他措手不及,又羞又惱地罵句:“神經病!”
我回頭瞧見他表情,一時樂得不行。
我開車帶他出門,直奔那個酒吧。
其實在那裡,我和他都有過不好的回憶。
他把曾經跟着趙飛的一個小流氓手骨給剁了,而我也和喬十一在酒吧門口撕逼。後來,背心男他們又來報復,把我從廁所那擄走,要不是霍佑伸及時出現,那次我差點就讓周明給摧成了殘花敗柳。
對那個酒吧,我實在沒什麼好印象。
車子找了個地方停,我和商臨進去,音樂已不是很吵鬧,服務員和經理的面孔都變得有些生,好像連制服都換過了。
我正納這悶,商臨的嘴脣湊我耳邊,低低地說句:“我得到消息,這酒吧被路家買了,就在前幾天。”
我心裡大罵了一句操。
現在我知道怎麼回事了,孫霆均把路悠堵在廁所打流產了,失去了孫家這顆大樹。以孫建國笑面虎的作風,肯定不會給路家持續的資金支持。路鋒對孫家憋着一股氣呢。
再一點,路鋒暗地轉走這個酒吧,肯定也意識到了不培養點自己的蝦兵蟹將,光做生意也立不住腳。要沒猜錯,路鋒弄這個酒吧估計就是給背心男那一批人尋個落腳地。
現在我,商臨,孫霆均,三個路鋒都有點過節的目標人物出現在這裡,這事兒肯定很快就會傳到路鋒耳朵,接下來會怎麼樣其實我已經能聞到些東西來了。
不得不說,阿臨的膽子大起來真有點嚇人。
我橫他一眼說:“你這是明擺着欺負孫霆均。陳強是你的人,一會要真打起來了,以孫霆均的性格肯定會保護我和沈芳兩個女人爲主,到時候你隨便打幾下,陳強又會護着我,到時候倒黴的還不是孫霆均嗎?”
他卻搖頭,意味深長地說:“猜到了八九分,但不是全部。”
下一秒我的手就被他的掌心包裹,他是那樣的高,哪怕我穿了五釐米的高跟鞋站他身邊還是顯矮。
我環視了一圈,試圖去尋找那幾張照過面的臉。
商臨看穿地說:“別找了,一般酒吧看場子的人在辦公室裡或者某個貨倉和包間裡喝酒泡酒,有事纔會出動。”
他拉着我走到孫霆均的位置。
沈芳就坐在他身邊。
兩個人明明坐得不遠,卻跟冰天雪地似的。
孫霆均一個人喝悶酒,似乎已經喝了不好,幾次拿酒杯的動作,落手時都很重很重。
孫霆均看見我來了,仔仔細細盯了我一會,立刻笑得露出兩顆虎牙說:“這麼慢!我他媽等得屁股都要長草了!”
我實在不忍多看一眼孫霆均,特別是知道接下來他的人生會翻天覆地後,多看一眼就莫名有點隱痛。
孫霆均完全不理會沈芳的心情,但我相信他對沈芳也不是真的沒有改變什麼。至少在那次,沈芳醉酒後,他在牀邊坐下,還特意在牀頭櫃上準備了一杯白水,這點點滴滴就能證明,他也許是習慣了欺負她,氣她,卻不知道怎麼對沈芳好。
“他老公在這,你這樣好嗎?”沈芳像是憋了股勇氣說的。
孫霆均的眼裡盪漾着醉意,突然一把伸手將她摟過,打了個酒嗝後說:“你老公也在這。”
沈芳愣了,我也愣了。
這句話怕是孫霆均有史以來唯一一次對沈芳說的句情話了。
沈芳清秀好看的面龐也不知是被酒吧裡的紅燈光照的,還是真起了陣紅,總之從我的角度看膚色快和關公老爺子似的。
她哆哆嗦嗦地問:“你剛說什麼?”
孫霆均醉不拉幾地又打一酒嗝,捧起沈芳的臉說:“我知道你對我好。喝醉收留我,我進了醫院照顧我。沈芳,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和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