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墜樓……
牧邵清瞳孔驟縮, 整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從手指到腳尖,似乎都被一種名爲恐懼的感覺籠罩着。他的手心漸漸冒出汗珠, 額頭也是, 不過一會的時間, 便密密麻麻地佈滿了。他的手微微顫着, 而眼眸則因爲長時間過於專注的盯視而略微酸澀。
又是一種新的感覺。
慌亂來得是那麼……毫無緣由。
牧邵清覺得, 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起碼讓自己不要這麼反常。
他問:“我們回去吧。閔州那邊……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西門季玄不太可能會遭遇這樣的事情。“一定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顫抖得過於嚴重,寧珂即便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也發現了。他摁住牧邵清的手背,道:“邵清!冷靜……”
牧邵清深吸一口氣, 反手抓住寧珂。他的力道如此之大, 指腹下的皮/肉深深凹陷下去。爲了方便實驗, 他並沒有留長指甲,但即便如此, 被摁壓的皮膚周遭,也通紅一片。沒想到,事到臨頭,寧珂居然比他還冷靜,看着他的眼神, 也極爲堅定。
不過這麼短的時間……
寧珂面不改色地拍拍牧邵清的手背。或許是他的安撫, 牧邵清緩緩地平靜了下來。
牧邵清放開了鉗制寧珂的手, 指腹留下了紅到發青的印子。寧珂收回手攏攏袖子, 藏住牧邵清沒注意到的痕跡。
寧珂閉眼, 再睜開的時候,聲音比平時還要冷靜幾個度:“我們不能回去……邵清, 我們還差幾個重要的東西,一天沒查到就決不能回去。”
“如果塞繆爾喪心病狂到真的對他們動手……”牧邵清深吸一口氣,突然自嘲一笑,“那我們也沒有辦法……”
儘管寧珂不曉得牧邵清反應這麼大的理由,但他並沒有多問,而是道:“不會,如果真的是塞繆爾那些人做的,此事一定不能見報……既然能在媒體網絡放出來,他們一定心中有數。”
牧邵清張了張嘴,他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塞繆爾除了是一個冷血瘋子外,其他就不怎麼厲害了。寧珂的態度像是爲他注入了一記強心針,全然驅散走了之前的慌亂與恐懼。
但冥冥之中,牧邵清卻覺得並不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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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情緒的驟然出現,並不是因爲塞繆爾,他還沒厲害到這樣的程度。
到底是什麼……
果然,未知纔是最大的敵人。
牧邵清轉身,直接走入自己的房間,不過一會,他又拿着一個新的文件袋放到寧珂的桌上。
文件袋上書塞繆爾,就算牧邵清不解釋什麼,寧珂也心中有數。他快速瀏覽文件裡的資料,這邊更多是關於性別轉化劑的缺陷,牧邵清整理過了,特地把比較嚴重的後果放在最前面。
牧邵清把之前放在桌面上的另一個文件袋開啓,自己則坐在另一邊瀏覽電子書。忘卻材料的名字無從查起,他只能重新瀏覽那些書,把上面出現的材料跟記憶中的感覺互相對照。
明天又是週一,寧珂繼續寫請假條,不過,他並不打算爲牧邵清請假。
在等了自己的名字很久無果後,牧邵清看向寧珂。寧珂打算讓牧邵清去學校放鬆一下,這段時間,牧邵清構建虛擬通道、分析僞失憶藥劑成分、查詢海外資料這些事情,全部都在家中完成。
如今,他面龐有些蒼白,整日裡不見陽光,人都沒什麼生氣了。
“勞逸結合,這段時間我都沒有見你休息過。”寧珂道。
對於beta而言,能長期不眠不休做科研,也都是在耗生命力的,牧邵清對外還頂着beta候選人的名號,雖然對寧珂說他是beta,但寧珂也不能不擔心。
“不需要,這只是小問題,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可以一次性補回來。”
寧珂道:“需要。”
兩人對視許久。
牧邵清不是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事實上,上輩子的時候,樂正逸與他合作,也經常會這樣告誡他。失去的生命力就是失去了,那是補不回來的。beta身體內部有信息素加持,所以才能看似無狀。
但事實上,耗損就是耗損,不可能真的一點影響都沒有。
上輩子,據國家重大財產計測人員估計,以牧邵清的情況,他還擁有二十三年全盛壽命,最後便會像所有beta一樣,步入終結的三年。
當然,這還是沒有計算他成名之前的生命消耗。
“我只想做我願意做的事情。”他的目的過於明確,從未真正享受過生活的樂趣。但他卻不覺如何,是什麼人,就做什麼身份的事情。
上輩子,牧邵清做過最出格的事情,不過是躲在黑暗中,一雙眼追隨者寧珂很久很久。只不過,這輩子他好像變了……變得細細想來,都不像他。
牧邵清道:“我擁有更高效率的學習方法,上學不過是浪費時間。”
寧珂把牧邵清這話細細思索一番,發現牧邵清說得非常有道理,他甚至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但奇怪的是,儘管這句話對於beta而言,再正常不過,但寧珂卻覺得,把它放在牧邵清身上很是古怪……
極其古怪。
興許是有時候牧邵清表現得與普通人太過相似,有種種的訴求,因此,就算所謂的omega不過是欺騙他的性別,寧珂還是偶爾會將牧邵清當成心中的那個模樣,反倒是對於牧邵清beta候選人,未來真正的道路非常排斥。
他直接將自己手寫的請假條撕掉,沉聲道:“明天我要去學校,你是我的醫生,也應該跟我一起去。”
牧邵清看着他,神情難免怔愣,他指出道:“你之前還想請假。”
“現在我不想請假了,雖然去學校……用處可能沒有想象的大,但……有用就好。難道我的醫生不想跟我一起去嗎?你知道的,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就是因爲它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牧邵清努力地聽着,他每個字都懂,但整句話聽起來,就叫人云裡霧裡了。
“我知道了,我會跟你去的,但是……”他靈光一閃,“我真的不需要休息。”
每個人做事都有每個人的節奏,牧邵清習慣了一鼓作氣,這樣叫他放下手頭的事情,還是讓他有些困擾。
“你就當我……任性好了。”寧珂只能無奈地使用樂正逸曾經說過的話……只要當他任性,牧邵清應該就不得不從了。
牧邵清眨了眨眼,最終點頭:“好。”
得到了滿足,寧珂的面上漸漸綻放了輕鬆的笑容。
直到這時候,寧珂驀然發現,當初寧母的要求,讓他保持自己學生的身份、認真上學、認真完成課業這件事,也不是那麼叫人排斥。
或許人的心情舒暢,更容易吸納好運,當天晚上寧珂坐在陽臺,一邊休息,一邊看着牧邵清……
因爲各自有事情,各自都有事情得忙,他們並不經常睡在一起。不論是牧邵清還是寧珂,他們都不是整日膩在別人身邊的性格,不過,一直在一起都是他們二人所希望的。他們之間,有解謎遊戲、有互幫互助、也有陪伴……
手錶的通訊燈亮了起來。
寧珂掛了通訊,走入屋內,換了備用的手錶。與閔州的人聯繫,他都改換備用通道,防止被監聽。
“教授。”
“寧珂,非常時期,沒有打擾你吧?”
寧珂等候的通訊,並沒有到達,反倒是西門教授率先聯繫了他。
“……您有什麼事?”寧珂等了會,見西門教授沒有說話,才問道,“閔州的人,都安全嗎?”
“哈,你這臭小子,我就知道,不給點時間你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會說。放心吧,都很好,你不需要擔心。”
“表哥……”
“當然一點事都沒有,你是瞭解他們的,怎麼還會被網絡上的消息影響?”西門教授驚道。
“是我不夠冷靜……”
“罷了你們畢竟是兄弟。”
二人同時出聲,隨後,寧珂沉默,西門教授卻愉悅地笑出了聲:“哈哈哈……”
笑過後,西門教授恢復正經:“寧楓昨日把你的信給了我,寧珂,你在譙郡就是爲了這件事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寧珂:“我很困惑,我需要你們的解答。”
“哈,看樣子你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西門教授道,“你知道嗎,你的信,第一個閱讀者,可不是你爸。”
寧珂沉默了一會,驚道:“是我媽?”
“不錯,沒見過你那麼不淡定,字句直來直去,我險些以爲那不是你寫的。要不是你媽足夠信任你爸,這封信可直接引起世紀之災了。”
寧珂道:“抱歉,我沒有想太多,但此事不過是我的見聞還有一些疑惑……我寫了什麼?”
“嘿,不是你懷疑你爸在外頭有外遇的嗎?還說牧邵清是他兒子……”
“……”
“寧珂?怎麼?真不是你寫的……”
寧珂呼出一口氣,冷聲道:“您也知道,那不是我的說話風格,此事不過猜想,我還從未寫在郵件裡。書信上,我用了特殊的代碼……”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都要弄不清楚了。”西門教授這下也無奈了。
真正可怕的,還是他們所有的隱私,全部暴露在了監聽者眼中。
“牧家是否出了什麼問題,爲何閔州向外,整塊通訊都出現了問題?”
“你很敏銳,不錯,一週多之前,首腦陷入昏迷。”西門教授道,“此事我並不清楚,興許西門珩瞭解得比較詳細,我會讓他給你去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