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種植波藤

109.種植波藤

將密實的沙土一鏟一鏟地倒進推車裡,動作雖然簡單,但在不斷重複之下,薇妮只覺得手臂越來越痠痛,手臂有好幾次不受控制地顫抖,將鏟中的沙土又灑出了大半。

旁觀別人,有的雖然是既沒有魔法能力,也沒有武技天賦的普通人,但是長年的勞作讓這些人鍛煉出了強健的體魄。他們用的是大號的鏟子,連續工作下來,卻只見熱流汗,而不見疲憊。

薇妮的進度比別人慢了幾倍,實在累得不行了,她卻不肯放棄。她巧妙地將少量土元素注入沙土中,使得沙土輕上了幾分。

做這樣的體力活,雖然很苦很累,但是薇妮卻沒有絲毫的抱怨。能在陽光下努力的工作,比起在暗無天日的城堡修行,或者埋伏在沼澤地裡暗殺目標,這樣用勞作換取酬勞的工作實在簡單愉快。

傍晚時分,工人們收工回去休息,而薇妮一個人忙到入夜,總算完成了管家規定的工作。

偏偏倒倒地回到旅店時,薇妮直直地倒在牀上,累得說不出話來。飢餓的感覺早已因麻木而消退,此時,她沒有力氣吃東西,只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覺。儘管睡覺在這一刻散發出了無上的誘惑力,薇妮卻只躺了片刻,又強迫自己坐起身來。

她搖搖晃晃地洗了澡,又將沒有用完的藥膏塗在了嚴重曬傷的皮膚上。喝了一碗冰涼的牛奶,薇妮重新躺回牀上。經過這麼一折騰,越過疲勞極限的她反而睡意全消。

房間裡沒有點燈,她被包裹在一團漆黑的夜色裡。黑暗並沒有讓她心生不安,反而似一牀柔軟而廣袤的被子,將她藏了起來。薇妮忽然想起在寂靜森林裡,疲憊至極的她枕在威廉的腿上。望着漆黑的夜空發呆。每當這個時候,威廉會半低了頭,細長的手指劃過她的發間,溫柔地唱歌。

薇妮沉入回憶,有一瞬間幾乎以爲自己的耳畔又響起了威廉的歌聲。等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低低地哼唱遺忘許久的歌謠來。

哪兒去了,甜的薔薇?

哪兒去了,甜的薔薇?

一旦失去。永難返回。

我不復歸,我不復歸。

薇妮的歌聲甜蜜而哀愁,唱着唱着。她清醒的心似乎全然被歌聲所浸染。這一刻,她拋卻了煩惱和擔憂,純淨的綠意元素彷彿藤蔓一般,從她的心底生長,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綠意元素帶來的生機洗去了薇妮的疲憊。她彷彿暫時脫離這個世界,心靈快樂而寧靜。

薇妮在不知不覺中睡去,夢中,她似乎見到溫柔的黑髮少年,坐在碧藍的湖邊,靜默地注視着一株睡蓮。

清晨忽地驚醒。薇妮猛地跳了起來,幾步躥到桌邊。桌上,魔法漏斗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七點。

還好沒有遲到。

薇妮利落地穿戴整齊。準時到達了莊園。

管家一早前來視察,見薇妮按時完成了任務,驚訝且滿意地點點頭。

手臂的痠痛被綠意元素所消弭,薇妮神清氣爽,幹活的速度也快了許多。儘管如此。到了午後,薇妮雙肩又僵又痛、脊柱似乎隨時會斷掉。

繁重的體力勞動讓她沒有心思再考慮其他。薇妮一邊重複着手裡的工作,一邊集中注意力感知着體內綠意元素。

威廉告訴過她:綠意元素必須在心靈純淨的時候才能聚集。

但是,她的心裡揹負了太多的憎恨,報復的念頭和痛苦的回憶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她,因此,植屬魔法的修行總是停滯不前。

從試煉開始,她的手上就沾滿了鮮血,殘酷的意志和善良的心相互折磨。即使走在灼熱的陽光下,皮膚被炙烤脫皮,她的心裡還是覺得冷。

勞累讓她暫時放下了愁怨,綠意元素如雨後春筍一般慢慢涌了出來。

薇妮將綠意元素推動到了手心,回憶着和盜匪對戰時,意外發出藤條的感覺。

“啪——”綠色的藤蔓從她的手心跳了出來。薇妮觸防不及,嚇得一跳。隨即,她又試了兩次,確認自己已經學會,這才收回了藤條,有些氣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大概是裝了太久的怯弱小姑娘,那些不經意被驚嚇的小動作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她覺得自己越發地偏離了從前的自我,言行舉止,變得越來越像十歲的小女孩。

她在逐漸失去自我。

這樣的認知讓薇妮覺得可怕。她的身體不知道哪裡去了,如果有一天連靈魂也丟失,那麼伊芙的痕跡就將徹底地從世上抹除乾淨。

強大的不可一世的伊芙,怎麼可以這樣不明不白的消失?

心裡一亂,綠意元素又似水中的泡沫,被紛亂的心神絞碎消散。然而,發出藤蔓的技巧,因爲方纔的摸索練習,已經被她學會記下。當她想再次招出藤蔓時,體內會涌出足夠的綠意元素。

在莊園裡工作了五天,薇妮拿到了二十五枚銀幣。去往最近的城市只需要七枚銀幣,到了那裡,她可以再次尋找黑市馬車。

管家給薇妮結帳的時候,頗有些捨不得。畢竟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裡,再要尋找一個搬運工很不容易。況且,薇妮每天完成的任務,並不少於任何成年男人。

薇妮謝絕了管家的挽留,堅持離開。

管家說,薇妮的堅韌不拔、吃苦耐勞得到了莊園主人的賞識。主人有意讓薇妮給莊園的小女兒作伴讀,原本還想多觀察幾天,沒想到薇妮這麼快就要走。

管家讓薇妮暫時等等,讓他去先問問主人的意思。在管家看來,能得到做小姐伴讀這樣體面的工作,薇妮應該受寵若驚、感激涕零。

給莊園小姐作伴讀,大約也就是小姐的貼身僕人,小姐上課時,可以旁聽,替小姐整理整理書籍和筆記。薇妮覺得諷刺,但是表面上仍是作出謙恭的模樣,謝過了管家的好意。

一天之後,薇妮乘坐馬車到了附近最大的城市,佛蘭城。她很快找到了去往迷霧山谷的黑市馬車,然後,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錢,在冒險工會的酒館裡購買了花盆,沼澤土壤和毒蛇。

薇妮將波藤種在了花盆裡, 殺掉毒蛇,將蛇血澆灌在土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