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奪舍
伊麗莎白和康奈樞機主教在暗中較勁的時候,王室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威廉很快重整資源,調配軍隊,壓住了勃艮第一方的進攻。
目前王子一方和勃艮第一方看上去勢均力敵,久戰的陰雲遮蔽了天空,使得大多數人都惶惶不安起來。原本氣氛輕鬆愉快的諾伯城再難看到四處尋歡作樂的年輕人,每天在街道上行走的,大多數步伐匆匆的傭兵。
王宮裡也很久沒有再開宴會。莉莉安回來之後,一度有些虛弱,瑪格麗特皇太后給她在王宮裡安排了一個別院,她平日做實驗,不要侍女和侍衛,只是邀請了薇妮來和她一起住。
無事可做的時候,莉莉安都在嘗試用各種方法測試薇妮的靈魂。
“我被封印入永恆石之後,親身的經歷增加了我對轉魂的感悟,”莉莉安將一塊黃水晶按到薇妮的手心,手指點在黃水晶上,似乎在感知什麼,“永恆石是傳說中創世神的心臟,用以盛放靈魂。我的靈魂身處其間的時候,雖然沒有什麼不舒服,但是總有一種——嗯,使不上力的感覺。好像所有的能力都消失了,無論我努力想做什麼,都有一種在光滑的內壁往上爬的感覺。”
薇妮除了覺得黃水晶有些暖暖的之外,還有覺得自己的靈魂受到了任何影響:“既然是這樣,你爲什麼不再多嘗試幾次,看看有沒有別的方法?”
莉莉安搖頭,說:“換魂對靈魂的損傷極大。換魂分爲兩種,一種是直接換魂,就是把亡靈的靈魂直接放入新的**中;一種是暫時存儲,之後再換魂。因爲找不到合適的**,所以用介質先把靈魂儲存起來。介質只能使用一次,永恆石也不例外。”
薇妮奇怪地問:“但是如果當初教廷真的燒掉你的**。你該怎麼辦?一輩子待在永恆石裡?”
莉莉安輕描淡寫地回答:“其實對於亡靈法師來說,**只是一種良好的介質,靈魂纔是一切的本源。雖然我很喜歡我現在的**,但是如果我認爲值得,我也不介意犧牲掉這具**。”
薇妮上下打量了這張看了十多年的,淡漠又驕傲的臉,說:“其實你是故意被教廷捉住的。爲了什麼?幫助王室隱藏實力,做出虛弱的假象?”
“如果是爲了這個目的就拋棄**,未免太過可惜。”莉莉安放棄了黃水晶,放在一邊。擡眼看她說,“因爲我找到了另外一具接近完美的**。我很想嘗試一下。”
說到“嘗試”這個詞語的時候,莉莉安的眼中所散發出的狂熱和興奮。好像看到獵物的狼王。薇妮知道亡靈法師雖然長年看上去淡然冷漠,可以一連很多個月待在實驗室裡反覆做同一個實驗,但他們同時也有極端矛盾的一面,如果他們遇到了什麼感興趣的事,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嘗試。乏悶到極致。任性到極致。
莉莉安遺憾地說:“只有當靈魂存在介質裡的時候,才能用於奪舍,當然前提是我是亡靈法師,知道怎麼操作。不然,血腥瑪麗早附身到探險者身上,何必一直困在索多瑪之嶺。”
“這麼說來。你現在沒有辦法再附身到那具**身上?即使你捉住她,也得付出二次換魂傷害的代價。”薇妮明白了她的意思,奇怪地補充說。“既然這樣,皇太后爲什麼要讓我把你的靈魂復原到你的**裡?難道你們一開始不就是計劃好了奪舍的事嗎?”
說到這裡,莉莉安難得做出煩躁的表情,說:“你不是知道我和澤維爾的故事麼?當年介紹我入諾伯城社交圈的姑媽,就是如今的皇太后殿下。當時我離開澤維爾的時候。她沒有說什麼。沒想到這一次澤維爾冒險救了我之後,她卻被澤維爾‘矢志不渝的深情’所打動。她不希望我錯過和澤維爾重修舊好的最後機會。所以讓你把我的靈魂放回了**。”
莉莉安在“矢志不渝的深情”這個短語上加了重音,似乎覺得這個詞很荒唐很好笑。
薇妮說:“那還真是遺憾。因爲我瞭解你的價值觀,所以我沒有覺得你做錯了什麼。但是作爲你的姑母,皇太后殿下所考慮的,大概比我們要多。”
莉莉安無所謂地皺皺鼻子,說:“我知道姑母希望我幸福。但是,如果我和澤維爾在一起纔不會幸福。普通人的生命那麼短暫,如果他死去了,我豈不是會很傷心。我纔不想和我姑母一樣,往後的一輩子都活在懷念裡。雖然她覺得值得,從來沒有後悔過,但是國王陛下過世得早,我從小就看着她這樣鬱鬱寡歡的,一個人待在塔樓裡,我早就決定了,纔不要像她這樣,在回憶裡面度過餘生。”
薇妮問:“那你最初想要奪舍的對象是誰?”
莉莉安挪開了和她對視的眼睛,說:“你猜?”
薇妮想了想,不確定地回答:“是伊麗莎白。”
莉莉安綻開笑容,說:“你猜對了。”
伊麗莎白年輕漂亮,天賦出衆,難怪能讓一向挑剔的莉莉安也能看上。薇妮可以推斷當時的情況。莉莉安去皇宮找皇太后拿地圖,結果遇見了伊麗莎白,於是被奪舍這個想法所吸引,臨時改變了主意。
薇妮笑:“難怪你讓皇太后把永恆石交給我,是因爲我可以接近伊麗莎白。”
莉莉安點點頭,大方地承認:“我沒有讓姑母對你作任何隱瞞。只不過她當時想讓我和澤維爾複合,所以沒有告訴你這些。我想,勃艮第是你的仇人,你用手段對付他的女兒也沒有什麼錯。我不知道你們在學院的時候是怎樣的朋友,但是既然現在站在了對立面上,再談舊情也不過是徒增自己的負擔。既然選擇了對立,那就該不惜付出相應的代價。憑藉我對你的瞭解,我覺得你也會怎麼看。”
“你說得對,所以不枉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薇妮說,“如果你代替了伊麗莎白,這次戰爭就可以得以避免。”
莉莉安揚起眉頭:“噢!這話還真不像你說的,倒挺像我的侄子威利斯王子殿下的風格。”
薇妮一針見血地指出說:“那是因爲你從來沒有過孤立無助的經歷。你這麼強大,放到戰場上也是一以當百所向披靡。如果放在從前,我也覺得戰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我當初在寂靜森林,看着不堪一擊的犀角獸,自己也無力對抗的時候,我才學會了體會普通人對廝殺的恐懼。”
莉莉安在卷軸上畫了一個法陣,又從一個小瓶子裡倒出泛着酸味的白色粉末,讓白色的粉末粘在墨水上。她將薇妮的手放在法陣中央,默默唸咒,墨水彷彿沸騰了一般,灼燒着白色粉末,泛起細小的泡沫。濃烈的酸味從卷軸上散開,嗆得薇妮轉過了臉。等到酸味散去,莉莉安嘆了一口氣,說:“如果不是我能確定你是伊芙,我真的沒有辦法相信你是一具奪舍的**。”
薇妮斜她一眼,說:“我覺得用‘一具**’來形容一位女士,是一種非常粗魯和噁心的說法。”
莉莉安這次卻沒有和她玩笑爭辯,而是嚴肅地說:“經歷了靈魂離體之後,我才明白靈魂離開自己**之後的那種無能爲力感。這種感覺,我當初和維克多談過很多。作爲亡靈法師,我相信自己對**靈魂的契合能力比你強大許多,但是我也相信,如果我附身到一個人身上,也沒有辦法施展出她百分之百的力量。但是薇妮,你現在不但有五感,還能提升自己的**實力。這不是亡靈法術,這是造物主才能做到的神蹟。”
莉莉安的話語,刺激了薇妮的心,她緊張和激動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握住鏡子。鏡子嗷嗷地抱怨說:“輕點輕點,你捏得人家好疼,人家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反正現在我們也拿到整張地圖。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一次索多瑪之嶺。”莉莉安認真地說,眼裡閃現出狂熱,“對了,那個來自提坦城的神官呢?”
似乎這時,她
纔想起還有勞裡這個人。
薇妮解釋說:“我決定留在諾伯城之後,勞裡神官離開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莉莉安不理解:“他不是阿緹斯教堂的主神官嗎?難道主神官不該一年十二個月都待在教堂裡?”
薇妮說:“勞裡神官他向來不怎麼看重規矩。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回了提坦城。”
莉莉安失望地說:“地圖的其他部分都在他身上,我們必須先找到他才行。我早說過,神官都是不可靠的。”
說到這裡,薇妮突然問道:“莉莉,你知不知道‘薇妮塔絲’是什麼意思?”
莉莉安想也沒想就回答說:“是一句諸神時代的古神語咒語。”
薇妮說:“那這句咒語有什麼作用?”
莉莉安想了一下,說:“其實這不是一句攻擊性的咒語,而是一個詛咒。具體是什麼樣的詛咒,我不知道。你知道,詛咒麼,從學術的角度解釋,不就是‘對命運軌道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