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談判

259.談判

因爲教廷公開和王室決裂,承認了勃艮第政權,教廷沒有公開將監察特使派向王室政權所在的區域。即使有監察使在王室轄區抓到了所謂的異教徒,也沒有辦法將這些異教徒送上刑場。

王室所在的區域都被劃分了所謂的“異教徒地區”──被主神拋棄的地方。一些虔誠的光明教徒,爲了證明自己的信念,舉家遷移往勃艮第。

佛蘭城地處帝國中心,屬於王室的管轄範圍。即使教廷拋棄了王室,但是王室的軍隊也不曾跨入佛蘭城一步。只不過,佛蘭城也因此成了一座孤城。

王室並沒有對教廷採取報復行爲,沒有拆除教堂,也沒有限制神官和聖殿騎士們出入佛蘭城。同樣的,王室也不會派出騎士團保護教堂和神官。有些極端的王室擁護者和宗教自由派,趁機攻擊教堂。有的人還去教廷發動暴力襲擊,立志把教廷趕出華洛王室的領地,趕到勃艮第去。

康奈樞機主教正式宣佈,在勃艮第的首府費頓堡成立新的異端裁判所。教廷的人大規模地遷移入勃艮第,在勃艮第舉行宗教清洗運動。

戰爭伊始,伊麗莎白就聯合大臣,制定了適用於戰爭的嚴苛律法,包括規定難民的所在區域,禁止邊界居民大規模棄家逃逸,物資收購和供給等詳細的政策。伊麗莎白也長期駐守在前線,時常不辭辛苦地往返於各地之間,監督律法的執行力,同時穩定人心。

伊麗莎白強調騎士們必須隨時隨刻都裝容整齊,只有看到勃艮第強大的,看上去堅不可摧的騎士團,平民們纔會有安全感。

原本在嚴格的政策下,戰爭開始之後。勃艮第的社會治安也維持了相對穩定。但是教廷的清洗運動,激起了民衆原本壓制在心底的恐慌。因爲從前勃艮第的興起是近幾百年的事,與宗教文化濃厚的諾伯城等地區遠無法相比。突如其來的宗教高壓政策,像是把過小頭箍套在一個已經有偏頭痛的人的頭上。

相較於諾伯城地區而言,勃艮第民風比較粗獷。在相繼有人被投入異端裁判所之後,一些民衆開始不滿。就連戰爭也沒有給人民造成這樣大的困擾,在公主殿下率領騎士征戰的時刻,這些平日無所事事的神官不安分守己,卻出來作亂。一些人忍無可忍,於是逃去了自由的歐斯托地區。加略特家族現在站在勃艮第這一邊。兩個的地區的交流在戰爭爆發後,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但是,雖然加略特地區現在也屬於教廷承認的部分。不過因爲新教徒的影響越來越大,漸漸地連教廷也對這個地區無可奈何。加上戰爭的開始,教廷也只要暫時對歐斯托地區放任不管。

等到勃艮第的一個見習玫瑰騎士,因爲阻止監察特派使抓人而起糾紛,被聞訊而來的聖殿騎士打傷架走。遭判火刑之後,一直對教廷採取放縱態度的伊麗莎白公主殿下也不由得震怒起來。

侍從們見公主發了怒,都在一旁靜候指示。

伊麗莎白的手緊緊地按住桌上堆成小山高的,投訴教廷各種惡行的信件,深吸了一口氣,對侍衛官說:“把這些信一半收起來。一半送去歐斯托。”

收起來的那一半作爲罪證,等到戰爭結束之後,用來當打擊教廷勢力的證據;而送到歐斯托的那一半。是爲了給新教徒拿來當攻擊教廷的證據,希望藉助新教徒的力量,來迫使教廷收斂一些。

雖然勃艮第因爲發動突襲,贏得了最初的幾場戰役,但是王室軍隊隨後反撲。戰爭的局勢暫時緩和了下來。伊麗莎白最後和幾位將軍討論了形勢之後,換上便裝。離開了前線,一路快馬南下,向佛蘭城的方向去了。

縱然冬天來臨,佛蘭城仍然氣候溫暖。

康奈樞機主教站在教廷山頂,俯瞰着周圍建築頂上高高低低的白色十字架,雙手捧着一本《聖典》,口中默默誦唸着讚美詩,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樣的觸動,竟然感動到淚流滿面。

聖騎士斯威尼站在他身後,默默地望着蒼穹。

康奈擡起手臂,指着這一片巨大的天地,說:“聖騎士閣下,很快,我就會讓這個國家所有的房舍上都樹上白色的十字架。”

斯威尼的目光沿着他的手的指向看過去,似乎正在想象那一天的到來。

康奈見斯威尼沒有回答,說:“你還在因爲你的學生的事困擾?”

斯威尼搖了搖頭,說:“克萊斯托是我見過的最虔誠的信徒。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背棄創世神的感召。”

康奈不以爲然:“會在關鍵時刻退縮的,就不是擁有真正的信念。”“您說得對,”斯威尼說,“但是他畢竟是在如今這樣的環境里長大。我不懷疑他的信念,但是我能理解他的──躊躇。”

康奈冷笑了一聲,說:“他不是躊躇,他是在質疑。質疑《聖典》的真假。”

斯威尼皺眉說:“樞機主教大人──”

康奈語含諷刺,說:“許多人都以爲自己是虔誠的信徒,每晚睡前,必誦讀《聖典》。但是,其實在他們心裡,根本沒有真正的相信《聖典》是‘創世神的話語被寫成了書,每一句話都是必須遵從的指導和教誨’。”

斯威尼說:“那麼,對於文森特綬帶主教他們長年爭論的圍繞《聖典》辯論,您又是怎麼看?普通人或許目光短淺,看法不值參考,但是如果所有的信徒都不可以接受創世神的律法,這就違背了‘神進入聖人約翰的夢,教他寫下律法,是爲了讓世人都能明白神的意圖’。況且,文森特綬帶主教他們這樣的智者也──”

康奈揮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了斯威尼的話,說:“智者?不過是一羣廣受追捧的頑固的懷疑論者。他們自以爲聰明,卻連信仰都幾乎失去。真正心存信念的人,不會

去質疑,沒有質疑,就不會有爭辯。”

斯威尼說:“不過我個人倒很欣賞文森特綬帶主教所說的‘無論一個人有任何的信仰或者傳統,他的思想最終都受到這個時代的主流價值觀所影響’。這個時代的人們在相對寬容自由的氛圍里長大,如果要他們一時之間接受清洗運動,許多人可能會無法適應。”

康奈冷哼一聲,說:“所謂的主流價值觀不過是統治者用來禁錮愚民思想的工具。我知道,你認爲我的手段太過激進。但是,你看看歷史。賢王肖頓爲了鞏固統治,下令處死了多少黑暗法師?焚燒了多少?這些黑暗法師大多是實力強大的叛逆者,但是不照樣被肖頓一個個地送上了火刑架。你看現在,有多少人在指責肖頓的做法?在肖頓之前,黑暗法師不也同樣是合法的存在。”

聽了康奈這一席話,斯威尼不再和他爭辯。

有見習神官來通報,說,伊麗莎白公主殿下到訪。

康奈慢條斯理地應了一聲,說,就讓公主殿下先在外面等着吧。

見習神官雖然覺得讓勃艮第公主在門外等候未免太過失禮,擔心會因此觸怒勃艮第家族,但是康奈的話,他卻不敢不聽。

等到見習神官告訴她,樞機主教有請的時候,伊麗莎白已經在門外站了三個小時。

雖然佛蘭城四季如春,在門外站三個小時對於伊麗莎白來說算不了什麼,但是她時刻擔心着戰局和勃艮第可能發生的其他事,每多一分鐘流逝,對於她來說都是一份煎熬。

伊麗莎白理了理頭髮,順便穩定了情緒。康奈給她的這個下馬威並非出自意料之外,在外面站三個小時,確實消磨掉了一些她初時的憤怒,隱忍又往往滋生畏懼,但是這些小小的心理戰術並不能讓她做出任何的讓步。

通向教廷山上頂的階梯很多,伊麗莎白一步步地走上雪白的階梯,越是接近山頂壯美絕倫的建築,越能讓人生出一種從這裡能夠通往天國的錯覺。

在教皇的私人祈禱室裡,伊麗莎白見到了康奈。

她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康奈,那個時候,康奈的頭髮就已經白了。伊麗莎白記得,當他還是諾伯城大教堂主神官的時候,笑起來總是一幅慈祥的模樣,有時候似乎還有些糊塗。“康奈神官平時雖然有些老糊塗了,但是做起來是來還是明智利落。”人們總是這麼評價說。

而今再見到康奈,他從前身上的糊塗氣已經消失無蹤。

站在她面前的老人,雖然微微有些躬着身子,但所散發出的冷冽氣息,卻讓人不敢輕易放肆。

既然兩人都對今次要說的話題心知肚明,伊麗莎白也不兜圈子,直言了自己的來意:“康奈神官,我很高興我的子民成爲光明教的信徒,但是監察特使的存在,已經在社會上造成了恐慌,每個人都怕自己成爲下一個被送上絞刑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