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復活 225.告知
既然話題說開了,薇妮索性不再有所保留:“我知道克萊斯托出現,對於我來說,也是一種試探。當年的拉辛格教皇可以利用瑪麗女公爵的*情,現在的教廷又如何不能利用我對克萊斯托的喜歡。當然,他們想錯了,我不是單純善良、幽居寂寞的瑪麗女公爵,縱然克萊斯托相貌出衆、殷勤體貼,我還是不會喜歡上他。”
“如果你沒有接受克萊斯托,教廷同樣會採用別的方法,來拉攏你爲教廷效力。”勞裡淡然地補充說,“另外,其實憑藉我對羅尼.羅納德的瞭解,他並不相信你真的能完成血腥瑪麗這項任務。這是一場真正的試練,如果你能通過,那麼你值得教廷的拉攏;如果你沒能通過,那麼失去這樣一個不能爲教廷所用的人,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
薇妮冷笑:“真是仁慈的教廷。”
勞裡糾正說:“教廷從來就沒有自詡仁慈。仁慈是人們對教廷的看法。教廷的宗旨是讚美創世神,而不是拯救蒼生。創世神對人的喜*反覆無常,它不是仁慈的神,而是嫉妒心強的神。”
薇妮承認他說得對。無論是崇尚世俗的貴族,還是崇尚虛無的教廷,都不會在乎普通人的生死,逞論快樂安康。得不到神的眷顧和世俗領主庇佑的人們,就只能在冬日裡挨凍,在夏日裡受餓。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他們忽然都失去了繼續下去的慾望。兩個人沉默,一前一後地往前走。出了秘道,是教廷山的後山樹林。
薇妮自然不想回切斯特城,而提坦城阿緹斯教堂勞裡也回不去了。薇妮已經年滿十六歲,對於這個年紀的貴族少女來說,嫁人是唯一的選擇。她熱*自由。自然不想頂着不屬於她的貴族頭銜嫁人,哪怕是爲了敷衍而嫁給家世相貌都出類拔萃的克萊斯托。
在這個世界上,薇妮還能信任的朋友,就只有莉莉。而勞裡,薇妮想,現在他們大概應該算是朋友吧。
薇妮想,或許她可以嘗試接納勞裡,雖然他純粹的價值觀和鮮明的原則有時讓她覺得危險。
薇妮主動邀請說:“勞裡神官,如果你暫時沒有別的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的朋友。”
他們此時走在黑漆漆的樹林裡。微弱的星光將張牙舞爪的樹影壓在他的臉上和白袍上,將他的臉豎着隔成了兩半,有影子的一半是夜的黑色。另外一半映着星光的潤白。
勞裡言簡意賅地回答:“正好。”
臨近的小鎮上有太多教廷的人。他們一路沿着樹林走,一路無事,除了薇妮用波藤捕捉了幾個零散的盜匪。
薇妮帶着勞裡一路向南方走。傭夏日的南方,多雨潮溼,他們避開了城市。越往前走,所到之地越偏僻陰鬱。到了沉暗沼澤的邊界,這裡一年四季霧氣厚重,往來的傭兵和冒險者們看上去沒精打采的,卻如同潛伏在沼澤裡的鱷魚一樣,只有看準時機。纔對突然齜出兇狠的長牙。
冒險公會還是老樣子。
苔蘚從地面蔓延上了破舊的灰色石牆,沒有工作的時候,負責打掃清潔的男孩抵不住陰霾的天氣。趴在褪色的桌面上昏昏欲睡,酒保比起伊芙第一次見到時,老了十歲,額頭上橫刻了皺紋,卻仍舊是吹着口哨。儘量使自己看上去愉快一些。
小酒館裡出售的櫻桃酒還是那個味道。薇妮喝了一口暖身去溼氣,大概是太久沒有喝酒的緣故。劣質酒的辛辣味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果然是被優越的生活嬌慣壞了舌頭,由奢入儉難。
勞裡把白麪包撕成小塊,就着白水吃。由於潮溼的緣故,這裡出售的奶酪大多長着青藍色的斑點。傭兵們不會講究那麼多,有的人仍然拿起一條奶酪直接大口吃掉,當作餐後的點心。
見薇妮被劣酒嗆得齜牙咧嘴,勞裡忍俊不禁。
突然聽到隔壁桌的傭兵在議論“今年迦勒節不知道誰會獲得第一”。
迦勒節,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這個節日。迦勒節的時間在暑假,薇妮要麼被一個人晾在勃倫城堡,要麼待在學院。
隔壁的傭兵也噴着酒氣說:“好幾年沒去迦勒節大典湊熱鬧了。伊芙死了之後,後面這些人看上去都不怎麼樣。”
“伊芙,哈,伊芙都死了很多年了吧。”
“六七年了。”
“不過還是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
薇妮沒有再注意傭兵們議論什麼,她轉過頭,輕聲問勞裡:“你知道伊芙是怎麼去世的嗎?”
勞裡漠不關心地說:“聽說是在索多瑪之嶺。”
薇妮沒有接話,似乎在等待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勞裡一邊撕開一塊麪包,一邊說:“索多瑪之嶺是傳說中埋葬衆神之地,本來就是極度危險的地方,即使她是三百年來最偉大的黑暗法師,也並不能夠無所不能。”
這麼說來,果然,勞裡也不知道伊芙去找《記憶之書》的事。
薇妮不再糾結伊芙的話題,而是看着窗外的沼澤說:“勞裡神官,你還記得當初你給我看過一本,你的藏書《鎖魂》嗎?”
勞裡微微頷首。
薇妮說:“我的朋友的全名是:莉莉安.克萊沃絲。”
克萊沃絲從中世紀流傳下來的歷史最悠久最高貴的姓氏,意思是“洞察一切的力量”。擁有這個姓氏的人,在亡靈法師被歸爲異教徒被清除之前,是帝國最神秘的力量掌控者。
勞裡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薇妮說:“是的,她就是你當初想要尋找的那個亡靈法師。不過,你不可以殺死她。因爲,我們需要她的幫助。更重要的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勞裡放鬆了皺起來的眉,語氣忽然輕鬆了下來:“謝謝你的信任。我現在確實沒有什麼立場去捕殺亡靈法師。於我個人的信仰而言,我並不認爲亡靈法師是異教徒和罪人,現在我已經叛離了教廷,自然更沒有立場去替教廷做清除異教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