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瑞城主大公子在家中遇刺的消息,並沒有很快傳出府外。
蔡姬大聲的叫喊,引來的第一個大人物,是大公子的生母,城主風曲雲的大夫人姜氏。
姜氏今年還不到四旬,但出身大族的她頗懂得保養,看上去只似二十多歲的少婦,她有着白皙的瓜子臉,身穿一件茜色團花斜襟交領中衣,縷金纏枝的紋繡裙逶迤拖地,整個人顯得麗質奪目。
此刻,姜氏白皙的臉上失去了往常的淡定從容,淚水止不住從美麗的杏眼中涌出。年輕兒子的離開,既讓她失去了未來的依靠,更讓她感到惶恐。如果城主府排名第一的繼承人都能在府中被刺死,那她這個排名第一的夫人也可能在府中失足落水淹死。
“說說當時的情況,我一定要讓兇手付出代價。”大夫人咬牙切齒,同時對蔡姬也充滿了懷疑。
“當時大公子剛剛進屋,一個人影從後面突然將他刺死了。”蔡姬滿臉淚痕,哀傷地說着。
大夫人命人將蔡姬看管,又急招了幾位執事。現在出事前,風單羅居然剛剛還和幾位執事商量事宜,並第一次聽到汝地姜家的一位代表性少年,在心中給這個人記下了一筆。
調查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天大亮的時候,城主和二公子也來到事現場。
“嚴禁消息外傳,馬上找出真兇。”中年城主第一次露出果決的一面,他有些心痛自己孩子的離去,同時也無奈於權力爭奪的殘酷。以天子親兄弟的身份統領天瑞這個大城,風曲雲當年也是從一衆兄弟出廝殺出來。
“歸洛,你負責督促這件事。”城主眼睛直盯着自己的二兒子,彷彿要從後者的臉上看出真相,但風歸洛的表情沒有一絲異常。
“是的父親,這是兒子應該的,任何人不得冒犯我們皇族的尊嚴。”風歸洛表情認真。“我覺得有可能的是蔡姬,另外還有姜尚餘等人。”
風歸洛看了一眼傷心的姜氏,又對着城主分析:“蔡姬是在第一現場,而姜尚餘等人好像跟大兄有些誤會。”
“我不聽分析,你直接給我結果吧。”風曲雲擺擺手,拉着自己的夫人去往內宅,好好安慰去了。
在場的人,終於只剩下二公子風歸洛。他抑制不住情緒,將雙手握的鐵緊。望着倒地的大兄,風歸洛沉默了良久,走出事現場,同時了一個號施令。“你們仔細盤查蔡姬,我要親自去調查姜尚餘一隊人馬。”
平田和姜尚餘等人並不知道城主府的變故,他們一收到大公子準備的賠償,就第一時間出了,這世界的官道系統非常差,如果不早一點出,很可能又要在荒郊度過一夜。
隊伍中的其他武士,很快就接受了平田的存在,大家並不認識平田,只以爲他是姜尚餘的另一個同學。而認識平田的寧雲等人,已經被平田要求不要聲張,這世界上能脫離福地迴歸俗世的方法非常稀少,一定會引起大家族的眼紅和追索。
平田在祁家福地的資料中,並沒有找到類似的法術。他自己也只遇到過一次,那是剛剛降臨此世界時,遇到的汝地姜家長老,對方當時利用了一種神秘的晶石,現在回想起來,應該非常珍貴。
“大人,如果路程順利,還有三天時間就能到達國都了。”寧雲走到平田身邊,恭敬地說。“興州都是平原,一路上很適合車馬行進。我已經整理出一架車馬,請大人移步。”
想了想,平田點頭答應。“那我就上車吧,一路騎馬的確有點不舒服,且你們還拘束。”
平田剛剛纔上馬車,一隊飛騎從天瑞城的方向飛奔而來,爲的正是天瑞城主二公子風歸洛。
走的近了,風歸洛在馬上朝衆人做了一個禮,大聲地喊到:“風歸洛此來給大家送行,並想與姜尚餘兄弟私下說兩句話。”
姜、祁等人此刻都在平田的車馬外隨行着,聽到這麼一說,姜尚餘隔着馬車對車內請示:“老師,請指示。”
平田也不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事情,就回到:“讓他到我車上來說,另外你和祁、袁都一起進來聽。”
得了指示,姜尚餘騎馬走到風歸洛面前:“我的老師昨夜到了天瑞城,目下正隊伍中,若風兄有話,還是大家一起聽吧。”
“這,也罷。那我也前去拜訪姜兄老師。”風歸洛想了想,下了馬。
兩人一起走到平田的車外,平田說了一聲“進”,又對姜尚餘說:“叫祁名和袁傑也來。”
風歸洛意外的現,姜尚餘口中的老師只比衆人大兩三歲的樣子,心下覺得這必定是位奇人。但對方要叫其祁、袁二人,卻讓自己犯難,於是出言阻止:“大師,在下要說的事情有點隱秘,還望不傳衆耳。”
平田哈哈一笑:“三人成衆,你、我並姜尚餘已經是衆人,何必再多兩位,祁名和袁傑都是我之弟子,可以一同過來。”
見平田堅持,風歸洛也沒有辦法,只好應了。
祁、袁兩人很快就到了,行了禮後,也在車上坐了,車馬空間不大,幾個人也有點擠,三位學院弟子緊挨着坐了。
人齊了之後,平田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風歸洛開始說。
“不瞞大家,今天早上我大兄在府內被刺至死,大兄死前還在與幾位執事商量要給諸位隊伍賠償。”風歸洛開門見山地說。
性情耿直的袁傑看了看平田,就想言。平田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風公子的意思,是懷疑兇手是我們嗎?”袁傑表情有點氣憤。
平田不置可否,倒是玩味地看着風歸洛。
“我知道兇手不是各位,實際上,我知道兇手是大兄愛姬,蔡姬。”風歸洛張口就道:“明人不說暗話,蔡姬是我的人。”
平田從身前桌案上端了杯水,抿了一口水。“二公子有話直接說吧,既然你飛騎到此,必定有要事相商,本人若是有能力,可以一試。”
“大師,請看過此信。”風歸洛掏出一封信,放在桌案上。
平田拿起,從前到後快看了一遍,又鄭重地封好,放回桌案。“你想叫我們面呈天子?我們以什麼理由去見?”
風歸洛便道:“大師已經知道,姜家遇謀反,我身爲風家人,自然不能坐視。其實我早就知道大兄參與此事,但苦於自己能力微弱,沒想到昨夜大師你們大雄威,將大兄在天瑞城的力量幾乎掃落,我的提前佈置才能成功。”
風歸洛又說道:“理由我已經想好,大兄不知爲何賠大師你們這麼多財物人馬,而姜兄又是汝地姜家分支。正可以姜兄撞破我大兄書信,獲得了封口費爲理由,以此呈見天子。一應安排,我會在國都幫大家準備。”
平田想了想,面見天子本來就是在計劃之中,如果有着封書信和風歸洛安排,自然再好不過。“你爲何不將書信給你父親?爲何不自己面見天子?”
“父親優柔寡斷,且大兄參與謀反,對我父親仍是一種污點,我不能通過父親傳遞此消息。至於我自己,如果面見天子勢必要暴露我謀殺大兄的事蹟,那便更爲人不恥了。”這世界是有法術存在的,普通人基本沒有事情可以在法師面前一直隱瞞下去。
“那好,此事我們應了,你回去準備吧。”平田道。
風歸洛立即做禮告退,騎着馬一路返回了,當天傍晚,城主府大公子被刺一案也破了。蔡姬受控制後爲免受辱,告罪自殺了,死前還說破了大公子風單羅謀財害命的一樁公案。
得知了內情的城主,又對內下令,統一了大公子急病而亡的口徑,不準府內衆人再提。事後,只有大公子的母親姜氏,寫了一封書信送往國都,叫姜家注意一個叫姜尚餘的汝地分支子弟。
這場牽扯衆多的謀殺,最後在平淡中消去,沒有引起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