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明帶着方皓澤,在貢院裡和學政劉標談了好一會天,隨後才又乘車離開,繼續迴轉了州衙中。
且說劉標送走了兩人,很快就召集了貢院中其他人宣佈:今科解元一事都是誤會,要各位舉子、秀才不傳謠。
此時,方皓澤正陪着杜修明往州衙的方向回着,貢院之中學政的一番吩咐,很快就在神格玉盤上有所反應。
意識深處,那神格火焰周圍的黑氣,瞬間淡了許多,卻並沒有消散的跡象。
“這是謠言散開的結果,看來,還是要儘快戰決,將這場舞弊風波給儘快消除。”
方皓澤低着頭想。
“觀城可是在擔心,學政劉標不會替我們闢謠?”馬車之中,對面的杜修明看到方皓澤低着頭,於是好言寬慰道。
“是想到了其他事情。”聽到杜修明的話,方皓澤立刻擡起頭笑着。剛剛兩人拜訪劉標,就是爲了讓那學政大人爲舞弊傳言闢謠的,其實他已經知道結果,只是不好跟杜修明解釋。
“觀城不必擔心,劉標肯定會替我們說話。在其位謀其政,如果在他手上出了一個舞弊案,對這一地文風文名都有影響,他肯定不會坐視的。”
杜修明撫着長鬚:“昨夜,是情況不明,劉標不知道站在哪一方。今天我們已經佔了上風,早上去拜會劉標之後,他肯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還是杜大人看的透徹。”方皓澤拱手,拍了一記馬屁道。
“我們在金陵,還不是關鍵,如今朝廷之中,估計已經鬥起來了。”杜修明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今上做事果斷,我估計現在幾方很快就有結果了。”
說完,杜修明又直視方皓澤:“若來的欽差是大皇子的黨羽,你有沒有想過會怎麼樣?”
“若真是大皇子黨羽來主持,那我們就是舞弊案的罪人,我只好舍瞭解元的名頭,重新做一個田舍翁。”方皓澤淡淡一笑。
“還是你灑脫,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若真是大皇子黨羽過來,那我也認命了,革職之後,就去教書去。”杜修明看着方皓澤,也被其情緒感染,哈哈一笑。
“大人也不必過濾,不到最後一刻,也不知道結果。”方皓澤看着杜修明道。隨即又在心裡想:如今我已經達到四階,若真是由大皇子黨羽來做欽差,自然要讓對方知道我的手段。
很快,馬車又到了金御道街的州衙,車伕一路控制着方向,來到州衙的後門,這裡是直通向州衙給知州內眷等人安排的住宅。
上一次,七皇子來吳州時,住的也是州衙後門的客房。最近幾天,這客房中就是杜修明和方皓澤佔據着。
兩人下了車,就有州衙中的知州的管家黎亭復走上來:“杜大人、方公子,剛剛你們出去之後,朝廷中就有消息傳到老爺那裡,現在老爺正在衙門川堂裡等着,叫我過來通報。”
聽到黎亭復的話,杜修明臉色一動,就回復:“那好,我這就過去。”
說完,也不顧方皓澤了,他就大步向前。也由不得他不在意,畢竟是混了不少年,才成了禮部中的實權派,如今白玉京中的欽差有了信息,自然巴巴地前去探聽了。
雖然,嘴上可以說不要,但是身體其實很誠實。人可以一時灑脫,道理也都明白,但真面對現實,大多還是想不開的。
方皓澤看着杜修明的背影,也不以爲意,只是笑了笑,就跟了上去。他當然知道對方心情焦急,也很理解,自然不會說什麼。
州衙後院離前面辦公的地方很近,方皓澤跟着杜修明和管家黎亭復,很快就穿過幾道拱門,到了州衙的川堂中。
這裡是黎瑾瑜辦公的地方,裝扮的很是肅穆。
平時,這裡沒有什麼客人,按理說黎瑾瑜應該比較隨意。但方皓澤每次在川堂中見到黎瑾瑜時,看到的也都是氣定神閒的知州大人,都是鎮靜端坐,哪怕昨夜大事生,也很鎮定。
但是今天,當方皓澤從走廊上邁步進來川堂時,看到的卻是另一個黎瑾瑜。正在堂中來回踱步,身後那公案上,幾分文件散亂,與平時大相徑庭。
“你們回來了?”方皓澤一出現,黎瑾瑜就擡頭看到了對面的兩人,向前走了兩步道:“朝廷中的欽差人選定下來了。”
各地衙門與朝廷之中,也有一套通訊的機構。這大信世界中雖然神靈不顯,但是武功、法術力量卻不罕見,至少在黎瑾瑜這位朝廷大員眼中不稀罕。
欽差要從白玉京中過來的事情,正是黎瑾瑜從衙門的通訊渠道中得知的。早上,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杜修明和方皓澤才走。
一直等到現在,原本對欽差人選有點擔憂的他,已經是焦急不已了,急着要與杜修明溝通一二。
“哦,敢問是哪位欽差?”杜修明語氣也急,他自然看到了黎瑾瑜的狀態,心裡已經做好了壞打算。
“是都察院的監察御史王肅。”此刻,黎瑾瑜站定了身體,神色嚴峻地回答道。
“竟然是他,北方行省的監察長。”杜修明失色道。
都察院在新朝是三法司之一,級別與六部相同,是監察舉劾百官的機構。主要負責官員爲左右都御史二人,其下設監察御史分掌地方監察,每省置一道。
都察院在朝廷之中,一向是清流,不與六部一樣,被視爲陛下的直屬。但事有例外,叫杜修明失色的王肅,正是北方行省監察御史長。這人的另一個身份,就是大皇子黨羽。
如今,欽差落到了這人的頭上,也就意味着朝廷之中,七皇子與大皇子的角力失敗。最直接的影響是,金陵城中的舞弊案,十之**要被大皇子坐實了。
這還不算,一葉知秋,透過這次舞弊案,兩位皇子的爭鬥肯定要被朝廷中間派所關注。
後期,隨着大皇子的勢大,很可能就有其他中間派往大皇子的方向遷移,這纔是最嚴重的後果。
正因爲牽扯重大,連一向氣定的黎瑾瑜,方纔也着急地來回踱步了。也難怪杜修明聽到了,第一時間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