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天籟響起，大地頓時安靜下來，哪怕是不懂音律的人也規規矩矩的閉上了嘴，只留下這正中舞臺上的古箏琴音在迴響。
就連淡然從容的李玉、冰冷無情的安然也爲之動容，目光看向了舞臺中央，擺出了傾聽的姿勢。
這首曲子不同於在客棧中聽到的凡音，而更像是傳自於九天之上的天響，聲聲挑撥着人的心神。
“客棧中只是練習琴音而已麼，現在纔是真正的表演，沒想到這女子竟然也會這種魅惑人心、攻伐心神的音攻手段。”
李玉如是想着，竟在這一曲琴音中聽出了上官煙煙的感覺、那種可用於直接攻擊精神的音調，能讓人混亂，亦能讓人沉迷的聲音。
不知言柳對於音樂上的造詣如何，但至少有一點是分明的——言柳的實質修爲遠遠不如當初的上官煙煙，現在的李玉也遠遠不是當初落霞谷上空的李玉。
是故，對於這般音樂，他還能夠做到以平常心對待。
而其餘的衆人已經放開心神，各自沉醉其中，一副享受異常的表情，去感受音樂中蘊含的情感悲歡、言柳所帶來的美好仙境，去體味這足以令靈魂昇華的一刻……
只是以李玉的性格，絕不會將自己的思維交給一個並不熟悉的女子手上，更不會讓她將自己帶入一個她所想要營造的美景幻象，哪怕只是一個大體的方向。
儘管以許多人的表情來看，那會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但他依舊保留着清醒。
如此顯眼的保留着清醒。
如同在鎮魔窟中一樣，當初面對無盡殺戮和血腥的洗禮，在閒暇之餘他尚且不願沉醉在上官煙煙的琴聲中享受、休息片刻，更遑論現在呢？
所以，就連安然也沉醉於錚錚琴音中時，李玉還只停留在曲調表面賦予的時而歡喜、時而憂愁的情緒中，好似人生的大起大落一般，跌宕起伏。
良久，一曲終了，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現在的衆人還猶自呆滯着，言柳則將古箏交到了青柚的手上，目光停留在唯一一名沒有沉醉進琴聲中的人身上，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李玉轉過頭，目光看向微閉着眼的安然，不知她在琴聲中體會到了什麼，此時這個原本冰冷的女子面容前所未有的恬靜，皮膚雪白細膩，吹彈可破，隱約能看清裡面淡青色的血管，睫毛微微顫抖着，不知是風吹還是什麼……
不過片刻，這女人猛地睜開了眼睛，美麗的瞳孔裡迷茫一閃而過，轉瞬之間便恢復了冰冷，臉上也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好聽嗎？”李玉轉過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還好。”安然冷冷的回答道，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樣。
李玉一愣，好似想到了什麼，隨即問道：“這琴聲仿若人生，你不會聯想到了你嫁人生孩子吧？”
安然面色微微一紅，卻抿了抿嘴，迅速以冰冷將之掩蓋，不再說話。
那一瞬間，好似初春的第一縷清風拂過大地，將所有的冰雪吹融，下面唯美的花兒綻放的正是鮮豔。
她卻不知道，在自己潔白似雪的皮膚上，一抹原本淡淡得看不清的紅潤輕輕浮現，究竟有多麼顯眼！
李玉面色頓時變得怪異起來，又詫異的看了安然一眼，自己不會猜中了吧？
他難以想象，這麼一位冷若冰霜、不食人間煙火，好似謫世仙子、降世天女一樣的人物，如果真的有一天嫁人生孩子了，究竟是怎樣的一幅畫面。
這天下之間，有幾人能有資格與她攜手共度餘生，能幾人敢與她共進洞房，即使這個時代天驕並出，又有誰能趴在她的身上肆意妄爲……
畫面太美，依舊不敢想象。
正在這時，突然醒轉過來的衆人又是一片譁然，目光盡皆直勾勾的盯着舞臺上方，神情激動。
李玉眉頭一皺，也跟着看向中央舞臺，瞳孔頓時也爲之微微變換。
言柳輕輕拈住了身上的一層輕紗，將之緩緩地褪到了肩膀處，整個動作緩慢而優雅，透着一股書香一般的氣質，絲毫沒有輕浮的感覺。
在衆人的歡呼中，言柳緩緩地將這一層輕紗褪下，露出裡面的一件翩翩舞衣。
一曲箏音乍響，雖然沒有先前的魔力，卻也在言柳姑娘的盛名襯托下，讓四方驟然安靜了下來。
小至最遠處擠在一起的平民百姓，大到舞臺正前方正襟危坐的帝王，都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熱的看向舞臺中央。
這一份美，是塵世間的極致，將凡塵俗世的女子溫婉才華發揮到了極致，不同於上官煙煙的聖潔得不食煙火、讓人不忍褻瀆，這是一個紅塵中的女子，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靈。
上官煙煙的琴聲與容顏同樣能夠令人沉醉，甚至能夠葬送許多人的一生，但卻極少有人能夠見識到，但言柳不同，她的美是屬於這世間的最好風景。
以至於，不少王公貴族的眼中甚至閃過一抹強烈的佔有慾，但或許是顧忌言柳姑娘強盛的名氣、不凡的身份，很快便湮沒在了臉上。
隨着琴聲流轉，言柳動了，身姿輕柔如燕，神情優雅似仙，眼波溫婉如水，巧目盼兮，輕柔的手拂過空中、撫過大地，亦撫過所有人的心。
宛若廣寒仙子在月宮中的舞姿，緩慢而優雅，唯美而絕世。
一舞傾城。
一曲終了，舞姿緩緩停下，似冰雪消融的緩慢，如夕陽西下的黯淡。
恍惚間，整個天空好似失去了光明一般，剛纔那一瞬間的美好迅速遠去，琢磨不到、追求不及，衆人心中惆悵而又惘然。
除了最上首的另一人不爲所動之外，便是樓雲帝王最先反應過來，朗聲大笑三聲，打破了四周這僅有的平靜，將所有人的心緒拉了回來。
“哈哈哈，聞名遐邇的言柳姑娘果然不凡，這一曲琴聲動人、舞姿傾城，真當是世間絕色。”
王公貴族立馬附和，將軍強者不動聲色，肱股大臣扼腕嘆息，文人雅士猶自回味，不同修養、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