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冰冷的寒風不斷地肆虐在廣陵的城頭之上,哪怕是吸入肺裡的空氣,此刻都彷彿冰刀一般,颳着所有人的肺。
廣陵城上,一個個守軍麻木的看着下放黑壓壓的軍隊,眼神中透着絕望和麻木,彷彿已經認命了一般。
而在廣陵城下的江東軍,雖然寒風刺骨,卻是士氣高昂,一個個臉上雖然帶着疲憊,但高昂的士氣,卻讓他們一個個精神煥發,眼前這座殘破的廣陵城,在經歷爲時一月的戮戰之後,到了今天,沒有人認爲這座缺兵少糧的廣陵城有能力撐住江東子弟兵的一個衝鋒。
三軍陣前,孫策意氣風發的看着城頭上那殘破的戰旗,眼神中透着一抹興奮道:“戰神?呵呵,今日之後,我便是新的戰神!”無論過程如何,能夠在戰場上正面將呂布擊敗,對於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武將而言,都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周瑜策馬上前,看着有些志得意滿的孫策,忍不住搖頭笑道:“呂布驍勇無敵,無愧戰神之稱,只可惜,目光短淺,若非輕信那陳家父子,也不會落得如今困守孤城的絕境!”
“是啊。”孫策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呂布的恐怖,呂布被陳登算計了一把,大軍在渡江之時被一場蓄謀已久的大水衝了個精光,只剩下呂布帶着八千還未來得及渡江的軍隊退守廣陵,就算加上廣陵的四千守軍,也不過一萬二的兵力,卻生生憑着這座孤城,讓十萬江東軍在此惡戰半月。
“如此人物,今日亡於此地。未免可惜了!”嘆了口氣,孫策扭頭,看向周瑜道:“公瑾,可有辦法,收服此人?”
“收服?”周瑜苦笑着看向孫策,自然明白這位主公兼好友在想什麼。輕嘆道:“要收服呂布,其實不難。”
“哦?”孫策目光一亮,若能將呂布收入帳下,那放眼天下,還有誰人能敵江東軍之威?連忙道:“計將安出?”
“其一,只要向陳氏父子討得呂布家眷,以此爲質,呂布必降,俱我觀察。呂布此人,雖好名利,卻無野心,想要他投降不難。”周瑜微笑道。
“這……”孫策微微蹙眉,陳氏父子此次倒戈相向,毀了呂布基業,呂布必恨之入骨,陳氏父子肯定也明白這個。因此,想要從陳氏父子手中奪回呂布家眷。很難,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孫策卻是敏銳的察覺到,周瑜只說令呂布歸降,卻並未說將其收服,想想呂布前幾任主上。孫策突然感覺背後有些發冷,看向周瑜道:“那可有收其心之法?”
“有!”周瑜肯定的點點頭道。
“快說。”孫策目光一亮,興奮道。
周瑜搖頭苦笑道:“只是這個方法,有與沒有,其實沒什麼區別。”
“這話怎麼講?”孫策詫異的看向周瑜:“公瑾只管將這方法說出來便可。至於能不能辦到,就看我的手段。”
點點頭,周瑜看向廣陵城頭道:“只要我江東,有人能在武力上壓制呂布。”
孫策:“……”
的確是有與沒有沒有區別,呂布是什麼級別?當日呂布突圍之時,孫策、太史慈、周泰、黃蓋、程普五員江東大將聯手,都差點被呂布幹翻,這種級別的猛將,江東若能拿得出來,對付呂布也不必如此煞費苦心了。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孫策有些不甘心的道。
搖搖頭,周瑜嘆息道:“呂布此人,看似反覆無常,但骨子裡卻是傲氣沖天,天下第一的勇武,若不能壓住他這份傲氣,日久必變!”
“可惜了。”孫策苦笑道,手中金槍卻是高高舉起,下一刻,目光變得無比森冷,遙指城頭厲聲道:“攻城!”
“嗚~嗚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在曠野之上悠悠響起,一座座巨大的井欄開始向城牆移動,早已準備好的石彈在投石車的拋射下,帶着毀滅的呼嘯,開始向城牆傾瀉,本就搖搖欲墜的廣陵城牆,在無數石彈的轟擊下,彷彿隨時可能倒塌一般。
敵軍的號角,喚醒了沉睡的將軍,張遼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目,漠然的看着下放如同潮水般涌來的江東軍,冷月鷹飛槍高高舉起,深吸了一口氣,洪聲道:“兒郎們,戰!”
然而,相比於江東軍的高昂士氣,廣陵殘軍的士氣卻是低的可憐,沒有任何迴應,只是麻木的舉起了自己的武器,做好了決戰的準備。
“快去府中,通知溫侯,城牆怕是守不住了!”招來一名小將,張遼沉聲道,城頭守軍,如今已經不足千人,如何對抗江東十萬大軍?
“喏!”小將沉聲答應一聲,朝着城下飛奔而去。
看着小將離去的方向,張遼眼中卻是帶着幾許擔憂,若是往日,哪怕如今山窮水盡,他也不會擔憂,因爲只要有呂布在,天下,絕無人能夠困得住這尊戰神,但如今……
想到三天前那支射殺貂蟬的流矢,張遼就是一陣惱怒。
對於貂蟬,張遼以及呂布軍中將領們還是很佩服的,雖然當初,呂布反出長安,是這個女人的原因,但這些年來,卻是對呂布不離不棄,而且待呂布麾下一衆將士也是禮敬有加,而且不同於呂布,從小被王允養大的她,在人情世故這方面,可以完爆呂布好幾條街,很多呂布忽略的細節,都是由她來幫呂布補全的。
都說紅顏禍水,但在張遼看來,若無這位禍水,呂布也未必能夠走出今日之輝煌,只是三天前,貂蟬上城,親自擂鼓,激勵三軍,卻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簇擊穿了心臟,當場斃命。
張遼很清楚貂蟬對呂布的重要性,沒了貂蟬,呂布就相當於死了一半,瘋狂中的呂布,單人匹馬出城。在江東軍中掀起一陣陣血浪,力敵江東五將,就在這廣陵城下,一人一馬,戮戰一天一夜,殺得江東軍膽寒退兵。呂布也力竭而回,只是歸來之後的呂布,卻一言不發的抱着貂蟬的屍體,默默地回到兩人的房間,三天來,再沒有出現過。
想到因此而一蹶不振的呂布,張遼心中就是一陣難言的煩悶,看着殺上城頭的江東軍,怒吼一聲。鷹飛槍一出,罡風四溢,所過之處,大片還未來得及站穩腳跟的江東士卒被凌厲的罡氣成片擊殺,那速度,絕不比割草慢多少。
一招過後,張遼有些氣喘,但江東軍卻是源源不絕的涌上城頭。張遼怒吼一聲,殺入人羣中。不斷將冒頭的江東軍擊殺,守軍眼見張遼驍勇,士氣也不禁振奮了許多。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張遼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只是身邊的自己人卻越來越少,看着身邊傷痕累累。卻兀自死戰不退的戰士,張遼的心在滴血,這些,都是當初從幷州開始,就追隨他們的老兵。每一個,都見證過呂布的輝煌,如今,卻一個個折損在這裡。
“下城,往城主府與陷陣營匯合!”張遼咬了咬牙,繼續死守城牆,已經沒有了意義,越來越多的江東軍涌上城頭,將還在頑抗的戰士湮沒,城牆,此刻已經可說是失陷了,沒必要再浪費寶貴的生命。
“轟隆~”就在張遼帶着不足百人的戰士從城牆上殺下來的瞬間,城門突然發出一聲轟響,堅固的城門,終究沒能阻擋太久,大量的江東軍從城門之中涌入。
“走!”張遼咬咬牙,帶着殘軍,向着城池中央的方向飛馳而去。
“張遼休走!”一員鬚髮張揚的大將當先衝入城門,正看到張遼率軍逃亡,目光一亮,怒吼一聲,胯下戰馬一陣風般向着張遼衝至,劈頭一刀,斬向張遼。
“槍~”
冷月鷹飛槍封住了對方的斬擊,但戰馬的慣性以及武將本身的力量卻震得張遼身不由己的退出五步,森冷的目光看向來人,咬牙道:“黃蓋,你還敢來!”
“哈哈!”黃蓋撫須大笑一聲,看向張遼道:“爲何不敢,如今廣陵已破,呂布命不久矣,張文遠,我看你也算一名將才,只要你肯投降,黃蓋願以人頭擔保,向我家主公舉薦,以你之才,他日江東大將,必有你一席之地!”
“做夢!”張遼咬牙冷哼一聲,鷹飛槍一掃,將兩名想要偷襲的江東將令斬殺,怒吼一聲,衝向黃蓋。
“哼,不識擡舉!”黃蓋冷哼一聲,手中大刀一揮,再度斬向張遼。
黃蓋乃江東大將,雖未入王級,但一身實力,不可小覷,若是平日,以張遼半步王級的實力,足以穩勝黃蓋,但此時此刻,久戰力皮,再加上剛纔硬接黃蓋一記怒斬,吃了不小的虧,如今奮起力戰,竟也只是與黃蓋戰成了平手。
“速速拿下此人!”遠處,傳來一聲冷喝,張遼心中一驚,斜刺裡,江東猛將程普以及陳武卻是齊齊殺到,欲與黃蓋合擊張遼。
一對一,此時的張遼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一對三,雖然程普和陳武實力只能算一流,遠不及黃蓋兇猛,但此時此刻,絕對是壓垮張遼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江東鼠輩,欺我幷州無人嗎?”平地裡突然響起一聲怒吼,張遼身後,一員武將疾馳而至,怒吼聲中,槍出如龍,差點將措手不及的陳武從馬背上震下去。
“文遠莫慌,曹性來也!”曹性手中長槍如毒蛇般將陳武死死摻住,呂布麾下,如今除了張遼、高順之外,昔日八健將之中,也只剩下曹性還不離不棄的追隨在呂布身邊。
“陷陣之志,有進無退,殺!”人羣中,突然再度響起一聲怒吼,緊接着便是一連串慘叫聲中,秘籍的江東軍竟被輕易撕開一條豁口,當先一員大將,冷漠的看着前方的戰場,手中戰刀一揚,將程普接了下來,刷刷刷連環三刀,將程普殺得狼狽躲避。
“高順!”兩人一到,張遼頓時感覺壓力一輕,不單單因爲兩人分擔了自己的壓力,更代表着陷陣營既到,也代表着呂布終於從傷痛中走出來了。
“死!”便在張遼分神的瞬間,對面的黃蓋卻是看準了機會,眼中閃過一抹森然的殺機,怒吼一聲,一刀震開張遼的長槍,反手將刀鋒插向張遼的胸膛,張遼躲避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刀鋒狠狠地灌向自己的胸膛。
“咻~”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嘯,緊接着,在張遼眼中,正露出猙獰笑容的黃蓋,胸膛陡然炸開一個血洞,魁梧的身體在剛刀即將刺進張遼身體的瞬間,被一股巨力撞的倒飛出去,人在空中,無數內臟卻已經從哪傷口處不斷噴濺而出,灑落一地。
“嗡~”
天地間,陡然一顫,一股磅礴的威壓瞬間將周圍的戰場盡數籠罩,一員騎將緩緩地出現在張遼身邊,漠然的眸子在看向張遼身上的傷口時,陡然泛起一抹憤怒。
“主公!”此刻張遼眼中卻是沒有太多驚喜,詫異的看向身邊的呂布,原本一頭烏黑的長髮,此刻卻變得花白,一雙虎目之中,更帶着幾分歷經滄桑的蒼老,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發澀。
呂布如今,還不到四十啊!
雖然知道,貂蟬的死會對呂布造成巨大的打擊,只是誰能想到,短短三天,昔日雄姿英發的呂布,如今卻彷彿在一夜間老了十歲一般。
呂布卻是沒有理會張遼的心酸,手中方天畫戟一動,彷彿瞬移般已經出現在曹性身邊,陳武看到呂布出現的時候,已經無心再戰,虛晃一槍,便要離開,但下一刻,呂布的方天畫戟卻已經出現在他眼前,陳武只覺眼前一花,緊接着喉嚨感到一陣涼意,跟着,便是全身的力量如潮水般流逝,眼前的世界腥紅一片……
“黃叔!陳武!”遠處,響起一道怒吼,同時數道破空聲向着呂布飛射而來。
太史慈!?
擡頭,呂布冷哼一聲,畫戟揮動間,三枚射向自己的箭簇盡數斬落,回頭時,程普卻是已經趁此機會調頭溜走。
“走得掉嗎?”呂布冷哼一聲,雕弓已經入手,利箭上弦,目光直指程普。
“放箭!”城牆上,孫策眼見呂布將目標對準程普,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