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很寬,完全可以讓十艘這樣的小船並行都不顯的擁擠,只是此刻,白髮老道垂釣河中,卻讓人生出一股眼前小舟已經與泱泱運河融爲一體的感覺,似乎無論怎樣劃,都無法避免與眼前的小舟碰撞。
白清兒和武青櫻面色不由一變,兩女都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鳥,自然知道這並非那船真的與大運河融爲了一體,而是船上那白髮老道神融天地,讓她們產生的錯覺。
神融天地!雖然宗師級高手也能做到這一點,但絕對無法如老道這般隨意自如,眼前的老道,竟是一位大宗師級高手。
“寧道奇?”李軒站在船頭,看向白髮老道的目光裡閃過奇異的色彩,一股無形而有質的刀意瞬間凝聚,將整條小船包裹,遙遙指向老道的小舟。
“道友好眼力。”寧道奇回頭,猶如嬰兒般純真無邪的眸子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一股無形的阻隔出現在小舟周圍,輕易的將李軒刀意化解。
“道友?”李軒搖了搖頭:“本人從不信道,更不信佛!我,只信自己!”
“哦?”寧道奇看向李軒的目光裡閃過一抹凝重,他能夠感受到眼前之人此刻那驚人的自信,唯我獨尊,這就是此刻李軒給人的感覺,那種言語中透露出來的堅決,更讓寧道奇動容。
“道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造詣,他日成就,恐怕還在我等這些老傢伙之上,又何必自毀前途?”悠悠一嘆,寧道奇看向李軒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嘆息。
“老道士莫非真的以爲吃定我了麼?”李軒冷笑一聲,心神在下一刻瞬間晉入神融天地的境界,只是與寧道奇不同的是,寧道奇旨在將自己與周圍天地完美融合。而李軒卻在改變周圍天地,讓周圍天地隨着自己的意志而變化,一瞬間,彷彿整個天地被無盡刀氣所充斥。
寧道奇眼中閃過一抹驚色,由衷的讚歎道:“不想道友在道之一路上,已經走到如此地步。只是這樣一來,未免天下蒼生生靈塗炭,今日更無法放道友過去!”
對方的道,是刀道,同樣也是霸道,令天地服從於自己的意志,這是何等霸道,這樣的人物,若是有心爲惡。又將會爲這天下造成何等危害?
李軒卻是並未理會對方,神融天地之下,對周圍的感應更加敏銳,更何況,和氏璧乃帝王象徵,哪怕沉在運河裡,也不可能逃出神融天地之下的感知,半晌。目光看向寧道奇道:“和氏璧既然不在這裡,那必然被藏在了淨念禪院。我勸道士快快讓開,否則,天下第一的美譽今日便要讓人了!”
感受着瀰漫在空氣中彷彿無處不在的刀意,寧道奇眼中閃過一抹凜然的神色,眼前之人,確實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哪怕是同樣神融天地,但方向不一樣,寧道奇雖然在氣勢上可以與對方平分秋色,卻難以防住那將天地都改變的刀意,目中精光閃爍。寧道奇緩緩收回了虛空旋握的雙手,凝立於小舟之上,也代表着他這個中原道家第一大宗師的態度,今夜一戰,將在所難免!
“退下!”伸手,接過武青櫻遞來的屠龍刀,邁步間,李軒已經踏入茫茫河面,卻並未下沉,身體彷彿在這一刻失去了原本的重量一般,每一步,都在河面上踏出一圈漣漪,瀰漫在四周的刀意彷彿得到指令的軍隊一般,再不是散亂的分佈在周圍的空間,而是如同軍隊一般,匯聚成一股洪流,隨着李軒的腳步,浩浩蕩蕩的朝着寧道奇洶涌而去。
寧道奇凝立不動,如山一般的氣勢任由那無邊刀氣洶涌澎湃的沖刷而來,兩股不同的氣勢在空中碰撞,天地在這一刻開始搖曳,世界在這一刻彷彿出現分裂,以兩人之間某一點爲中心,被強行分裂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武青櫻和白清兒沒有猶豫,乖乖的駕着小船退到河邊,這種級別的戰鬥已經超出了兩人的承受範圍,不是他們兩人可以插手的了,兩岸之上,已經聚集了不少被這邊動靜吸引過來的武林人士,懷着各種複雜的心情看着眼前的一幕。
李軒的速度並不快,可這步伐之中,卻彷彿蘊含着某種奇特的韻律,每一步,氣勢就會向上攀升一分,彷彿永無止盡一般,而對面的寧道奇,卻是凝立不動,身形彷彿徹底融入了這方天地,隨着河水不住的上下起伏,他的氣勢沒有李軒那般鋒芒畢露,卻猶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一般,任由李軒氣勢如何暴漲,我自巋然不動。
“快看那裡!”一名武者靜海的看着兩人中央的位置,在那裡,水流出現一道裂痕,隨着李軒的腳步,這道裂痕在不斷朝兩邊蔓延,彷彿河水在兩人的氣勢下出現斷流一般。
“這便是大宗師級強者的實力!?”兩岸之畔,可不止有普通武者,更有不少成名高手甚至宗師級高手混跡在人羣當中,洛陽如今已是龍虎之地,高手雲集,獨孤鳳站在人羣中,感受着來自河面上兩人氣勢比拼之下所產生的壓力,修煉長生訣之後,她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對這種氣勢上的比拼感受要比別人更加直觀。
有同樣感受的不止是她,河岸上,寇仲、徐子陵乃至之前還在洛陽城中追逐的師妃暄和綰綰,此刻也暫時休戰,被這場曠世之戰吸引,分立河岸兩側,聚精會神的看着這場曠世之戰。
此外祝玉妍也赫然立在一處高地,看着河面上,竟能與寧道奇在氣勢上分庭抗禮的李軒,明媚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凝重,自竟陵一別之後,這短短數月的時間,此人功力境界似乎又有提升,此刻哪怕是強如陰後,看着李軒的背影,也不禁生出一股難言的戰慄感。
“啪~”
氣勢彷彿已經被催發到一個極致,空氣中似乎響起氣爆之聲。
停!
李軒腳步一止,目光看向十丈之外的寧道奇,一股驚人的刀意自身上勃發而出,李軒沒有再看寧道奇,而是低頭輕撫着屠龍刀幾近完美的刀身,緩緩道:“刀名屠龍,乃取天外隕鐵鑄造,附滅國氣運而生,歷經無數戰陣,飽飲敵血!”
“好刀,兇刀!”寧道奇目光落在李軒手中的屠龍刀上,自然能夠看得出此刀的不凡之處,乃當之無愧的曠世兇兵,黝黑的刀身上,在寧道奇的精神感知下,氤氳着一縷濃郁的血氣。
“是好刀,今日,你將成爲它的刀下亡魂!”李軒擡頭,目光平靜的看着寧道奇。
隨着話音的落下,屠龍刀閃過一抹幽光,江面上,一條長達數十丈的水龍在屠龍刀的挑動下拔地而起,兇狠的衝向寧道奇。
“呵~”寧道奇雙手一伸,迎面出現一道巨大的水幕,擋在水龍面前,水花迸濺中,一抹寒光自無數水花中斬出,斬向寧道奇的咽喉。
大宗師境界,自然不會被眼前假象所迷,寧道奇雙手微攏,一瞬間,彷彿整個天地都被納入那一雙手掌,隨即緩緩平推。
李軒的屠龍刀則是勢不可擋,帶着撕裂一切的威勢斬出,彷彿就算天地阻攔,也要將天地撕裂一般。
“哈~”李軒全部刀意,此刻被凝聚在刀鋒之上,刀鋒劃過之處,河水分流,濤濤河水,彷彿臣子簇擁着他們的君王一般。
“止!”寧道奇雙手一揚,迎向凌空而至的刀鋒,周圍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化作了固體,讓原本勢如破竹的屠龍刀彷彿陷入了泥漿一般,不止是刀,就連李軒本身都仿彷彿置身泥沼一般。
“這就是你的道?”感受着周圍那彷彿無窮無盡的自然之力,只要寧道奇願意,可以隨意讓對手置身於任何一種自然之力之中,泥沼只是其中之一。
這便是大宗師與宗師最大的區別,大宗師,已經開始邁上道的路途,凝聚出自己的道,如寧道奇的道,就是天地自然,當然,這種道非常微弱,只能發揮出天地自然的些許功效,但對於宗師級之下的高手,單就這份道意,便足以摧垮對方的鬥志。
“不錯。”寧道奇微微頷首:“閣下的道,似乎剛剛凝聚。”
“是嗎?”李軒咧嘴一笑:“不過敗你已經足夠!”
隨着他的話語,李軒周身氣勢突然衍生出一種新的變化,一股猶如煌煌大日般的氣勢撲面而來,那原本如泥潭般的氣場在這股氣勢之下,頓時消散一空。
寧道奇面色驟然一變:“這是……”不再是原本純粹的刀意,此刻更多了一股威壓意志,自己所掌控的自然之道,在這股威壓之下,竟生出一股沉浮的念頭。
“帝王之道!”李軒朗笑一聲,手中刀罡再次毫無阻礙的劈出。
“法相天地!”寧道奇面色一變,迅速穩定心神,伸手一張,一個巨大的手掌虛影憑空而現,與李軒斬出的刀罡撞在一起。
“轟隆~”
彷彿一顆炸彈在河心處爆炸,無盡水花中,寧道奇噴出一口鮮血,蒼老的身影如敗絮般向後飛退出十丈遠的距離。
“斬!”李軒眼中神光大放,強行將嘴中的血液嚥下去,氣勢猶如脫繮的野馬般攀升,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巨大的刀罡再次凝聚,飛斬而下,寧道奇,今日必死!
“咻~”
古樸的長劍仿若天外飛仙般凌空刺向李軒。
“找死!”李軒悍然擡頭,看着撲面而至的劍影,眼中閃過一抹兇怒,一刀揮出,迎向這柄破空而至的寶劍,那邊寧道奇的身影卻是已經被人救起,轉眼間消失在茫茫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