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宮
氣氛有些劍拔弩張,董卓面色鐵青的看着伍瓊的無頭屍體以及那滿院子的金瓜武士,再看看盛放毒酒的酒壺,酒壺中的酒液自壺口留下,很快在青石的地面上化開一個坑洞。
李儒皺了皺眉,擡頭看了神色自若的李軒一眼,相比於伍瓊的動機或者說受何人指使,他倒對眼前這個面對如今權傾朝野的董卓已然雲淡風輕的鎮北將軍更好奇一些,是虛張聲勢亦或是有足夠的自信能在百萬軍中憑着這區區三百人逃離洛陽?
若是前者還好說,若是後者的話,那是否表示,對方在這洛陽城中還有一股潛在的力量沒有動用,憑藉三百人就想橫行眼下的洛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相比於董卓的惱怒和李儒的滿腹心思亂轉,呂布就簡單多了,隨意的站在董卓身後,目光饒有興致的在李軒以及身後那個面目醜陋的漢子身上掃過,李軒還好說,至少在武力方面,呂布可以完虐對方,但他身後那漢子,竟然讓呂布心頭隱隱生出一股危機感來,這種感覺,昔日在彈汗山上,那岳飛還有叫趙雲的武將身上,也出現過,呂布不明白,這個男人明明武功並不如何出衆,但身邊爲何會涌現出一個又一個能令自己產生警覺的猛將!?
“子揚將軍可知道,善殺朝廷命官,乃是大罪!”良久,董卓終於率先開口,他有李儒類似的擔憂,看着李軒,眼中閃過一抹森然的殺機。
“那太師可知道。你將大難臨頭?”對於董卓與其說質問倒不如說審問的話語,李軒沒有回答,官大一級壓死人,現在解釋什麼都是枉然,對方若想以此爲藉口來責難自己。根本躲不開,一旦自己稍有示弱,面對的將是對方的窮追猛打。
“哦?”董卓擡了擡眼皮,哂笑一聲。
李軒微笑着繼續說道:“也許太師覺得,你如今手握大權,掌控京淄、三輔之地。更有奉先這等蓋世猛將爲你征戰沙場,天下英雄,定然莫不敢嬰其鋒?”
“聽薊侯所言,似乎有不同看法?”李儒擡頭,對上李軒的目光。嘴角含笑。
李軒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儒,這是他第一次以對立的身份去面對三國時期的著名謀士,李儒或許不是最頂尖的那一層,但其能將董卓捧到如今這個位置,也絕非無能之士,只可惜,留給他的舞臺不多,董卓敗亡之後。李儒就再沒有出場過。
沒有演繹中所說的獐頭鼠目,面目可憎,相反。長相清秀卻不柔弱,很有儒家風範,想想也不難理解,李儒是董卓的女婿,就算董胖子的長相有些違和,但審美觀應該還在正常人類的範疇。否則歷史上,王允的美人計也不可能奏效。爲自己的女兒選女婿,除非心理變態。否則也不可能找個獐頭鼠目,讓人看了一眼就絕不想看第二眼的出來。
“擅行廢立之事,就算有先帝遺詔,但以董太師的德行,恐怕還無此資格,更難得天下人認可,眼下太師政令不出洛陽,便是最好的證明;此外,太師如今手下雖然兵馬衆多,但有西涼精騎,有幷州鐵騎還有洛陽新軍,雜駁不一,相互之間甚至還有愁怨,也將導致太師帳下各軍日後必然派系林立,一個不好,就是相互傾軋的局面,另外,如今朝中文武雖然迫於武力,屈服於太師淫威之下,但心中必有怨恨,若無戰事還好,一旦有人公然反對甚至起兵攻打的話,太師後方必然不穩,最可怕的是,太師在明,這些人在暗,所謂久守必失,智者千慮尚有百密一疏,一天不將這些藏在暗處的人揪出來,太師便難有一天真正安寧,更遑論霸業!”李軒說出這些話,也算是給如今志得意滿的董卓敲響一個警鐘,原始位面的天下距離自己還有些距離,不妨給羣雄找些樂子。
李儒看向李軒的目光裡,閃過一抹森然的光芒,這個人,太危險了,李軒講的這些東西,李儒身爲董卓身邊的第一謀士,自然不會全無察覺,李軒所說的每一條,可以說都直指董卓的要害,但這世上的事,風險跟回報是成正比的,只要突破這些難關,李儒相信,董卓便能夠一飛沖天,問鼎天下,只要董卓能夠一路勝下去,這些文體都不是文體。
真正讓李儒心寒的卻是李軒的目的爲何?站在敵對的立場上,這些話從李軒嘴中說出來顯然比從自己嘴中說出來對董卓的衝擊更大,只看董卓那凝重的神色,就知道董卓已經開始重視這些問題了,這一點上,李儒不得不感謝李軒,但對方說出這些話來的目的,李儒卻不明白。
想要投靠董卓。
看起來不太像,自始至終,無論從語氣還是神態,李軒都是將自己跟董卓放在同一個層次來對話的。
另有所圖的話,那圖的又是什麼?李儒想不透,也因此更恐懼,在以往所面對的人中,李儒都能夠大概把握到對方的心思,從而尋找破綻將其擊潰,但眼前的人,看似在爲董卓考慮,但李儒卻有種感覺,對方的目的絕非如此單純,此人是敵非友,有了這個認知,其他事情就好辦了。
“薊侯不但能征善戰,這份洞察力就是常人所無法企及的,薊侯既然能夠看出太師不足,想來也有解決方法嘍?”李儒微笑着上前一步,對李軒拱手,一副請教的樣子。
“沒有。”李軒很乾脆的回答道。
呃……
不止李儒,董卓和呂布也是一臉的愕然,感情洋洋灑灑的說了這麼一大堆,都是在消遣我們嗎?
“我可沒說過要向太師效忠,太師前途,自該由先生來擔憂,與我何干?”李軒很不負責任的說道。
“那不知薊侯此來,所爲何事?”看着李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李儒感覺牙齦有些發癢,有種想咬東西的衝動。
“無他,我這次來,是爲帶走弘農王和太后!”李軒直言不諱道。
“不可能!”李儒和董卓幾乎是同時咆哮出聲。
“先別忙着拒絕。”李軒擺了擺手,微笑道:“太師覺得,將弘農王母子留在這裡是最佳的選擇?”
指了指伍瓊的屍體,李軒淡然道:“先不說宮中那位不安分的小傢伙,如今這洛陽城乃至整個天下,有多少人在等着太師犯錯?今日若非本將軍恰巧趕來,弘農王母子或許已經遇害,太師可知後果?”
董卓面沉似水,看着李軒,冷聲道:“老夫從未下令毒害弘農王,此事更是毫不知情!”
“這個我相信。”李軒認真的點點頭道:“但其他人會信嗎?只要弘農王在洛陽出事,那在天下人眼中,便是你董卓暗中加害,並非是否你想,而是有人,需要這個名義,宮中那小傢伙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若暗中無人幫襯,有何本事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殺兄之舉?”
“弘農王留在太師手中,殺不得更要費心保護,那些藏在暗中的人,動不了你董太師,但若要暗害這對失勢的母子,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緩了緩,李軒微笑道:“我知太師將弘農王留下,目的是爲了震懾那小毛孩,同時也防止別的諸侯藉助弘農王的名義與你分庭抗禮,但只要弘農王在洛陽一天,那些人的陰謀詭計就會不斷落在弘農王的頭上,能夠躲得過一次,卻未必躲得過十次百次,本將軍倒是認爲,將弘農王送出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爲何要送給你?”董卓冷哼道:“這天下諸侯,哪一個不想要?”
“因爲你只能送給我!”李軒微笑道。
“你如何保證不會以弘農王的名義反過來對付老夫?”董卓冷聲道。
“無法保證。”李軒搖搖頭道:“但至少,兩到三年之內,本將軍無法利用弘農王來做任何事情,在下可非董太師,沒有那麼大的氣魄冒天下之大不韙!”
“哼!”董卓面色發黑,冷哼一聲,冷然看向李軒道:“但將弘農王母子交給你,老夫又有什麼好處?”
“至少,董太師可以得到一個潛在的盟友。”李軒笑道。
“哦?”董卓目光一亮,看向李軒道:“你願意支持老夫?”
“不不不,太師莫要誤會。”李軒擺了擺手,看着董卓微笑道:“在下所說的是潛在盟友,如今諸侯雖然迫於太師軍威,不敢反抗,但暗地裡定然不會甘心,我料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場大仗,我會參與進去,適當的時候,可以與太師分享一些信息。”
李儒聞言目光一亮,看向李軒的目光裡有些意動。
“但老夫如何信你?”董卓冷哼道。
“本將軍現在,卻是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不過對太師而言,這是一個賭博,輸了對太師而言,也只是輸掉了無足輕重,卻又有些燙手的弘農王母子,而贏了所能獲得的好處,想必不用我說,太師也能想到吧?”李軒微笑着說道。
“好,我答應你!”董卓顯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並未猶豫太久,便答應下來,就像李軒所說,這件事,就算李軒失信,對他本身並沒有什麼損失,若是李軒能夠守諾的話,那對董卓來說,卻是在諸侯之中有了一枚分量不輕的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