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建立的蒙古大營佔地極光,幾乎將整個襄陽城東面的方向霸佔,看似極其凌亂,但內中卻層次分明。
忽必烈並未設立帥帳,他所居住的帥帳,在中軍大營中,至少可以找到時頂以上同規格的帳篷,爲的就是防止中原武林人士的偷襲,他父親託雷當年就是在這上面吃的虧,若非郭靖顧念舊情,恐怕這世上也沒有忽必烈這個人了。
世上很多看似必然的事情,都是由無數個巧合堆積而成的,若當年沒有郭靖的話,也許,早在二十年前,宋朝已經不復存在,若當初郭靖爲了民族大業,狠下心來殺掉安達託雷的話,蒙古如今可能依舊是四分五裂的局面,根本無力去顧及南宋。
很多看起來波瀾壯闊,可歌可泣的故事,如果反過來以結局來推算的話,其實也不過就是適當的人在適當的時間相遇,然後發生了正常的事情,遠沒有從頭說起那般動人心絃。
忽必烈今夜心神有些不寧,從王帳中走出,自有貼身侍衛跟隨左右,哪怕是在這蒙古大營之中,對於自己身邊的護衛,忽必烈也從未放鬆過,尤其知道此刻,在對面的襄陽城裡,聚集了不少大宋的武林高手,哪怕身在蒙古,忽必烈也聽過那些所謂的高手大都是些無法無天之輩,所想所行,與軍紀嚴明的部隊基本上算是背道而馳。
他相信,如今的情況下,那個襄陽王大概不會真的派人來刺殺自己,這裡是軍營。不同於襄陽城,成功機率渺茫到幾乎看不到,但他更知道,那些宋人的武者未必就會聽這位襄陽王的話,江湖和朝堂。就像兩條平行線,哪怕因爲國仇家恨的原因聚集在一起,兩者也註定不會有太多交集。
想要完全管住那些性格桀驁的武人,哪怕是郭靖都從未做到過,每次襄陽之戰,對蒙古人來說。感受最深的絕不是襄陽守軍的實力,而是那些神出鬼沒的宋人武者五花八門的刺殺方式。
目光越過漆黑的夜空,投向襄陽城的方向,即便是黑夜,相隔十多裡。依舊能夠清楚地看到被火把光芒照得亮如白晝的襄陽城頭,一隊隊值夜的守軍不時的在城頭移動,偶爾能看到一支火把自城頭上落下,將地面照亮,那是爲了防止夜間偷襲的方法。
這位襄陽王,至少在防守方面,即便是忽必烈也挑不出毛病,對方已經杜絕了任何來自外部可能的攻擊方式。
嘴角。突然牽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在月光下,帶着幾分邪魅。又有幾分冷酷的霸氣,很多時候,決定戰爭最終勝負的永遠不是戰場本身,而取決於戰場之外,作爲蒙古王爺,有資格進軍汗位的王儲之一。忽必烈的目光,往往能夠跳出局外。以足夠高的高度來衡量整個戰場。
李軒在算計,忽必烈作爲蒙古未來的開國皇帝。又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算計,只是誰能笑道最後,卻只能看結果了。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囂,隱隱伴隨着兵器的碰撞聲,忽必烈微微皺眉,蒙古軍法森嚴,極少會出現譁變的現象,目光,不由得朝着喧囂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奴隸營?
劍眉微微挑了挑,原本不錯的心情,生出幾許怒意,想了想,招了招手,命一名親衛去打探消息,很快便得到答案,不過結果,卻讓忽必烈有些驚訝,竟是這些該死的奴隸跟蒙古軍產生了衝突,什麼時候,那些奴隸也有這樣的膽量了?
不過隨着詳盡的過程從親衛嘴中不斷說出,忽必烈原本有些惱怒的神色開始變得沉重,故事並不複雜,但內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卻很嚴重。
在這次戰役中,奴隸軍起到的作用很大,能將襄陽城逼到現在的樣子,全憑奴隸軍用人命去消耗宋軍大部分精力,但同樣,奴隸軍的消耗卻更大,數十萬奴隸軍,戰到現在,剩下的已經不足十萬,極大的緩解了糧食短缺的困境。
大浪淘沙,能夠在那樣幾乎沒有希望的戰場存活下來的,基本上都算得上是奴隸軍中的精銳,如果整合一下,或許大蒙古將再添一支精銳,甚至忽必烈已經準備在這次戰爭結束之後,在活下來的奴隸中挑選精銳組建一支新的軍隊,甚至連名字他都想好了。
不過凡事有利自然有弊,每天不間斷的在蒙古鐵騎彎刀強弓的威逼下以血肉之軀去迎接宋人那如同雨點般的箭雨,心中對於蒙古人的怨氣早已達到一個極限,雖然因爲蒙古軍勢大,不敢公然反目,但雙方的矛盾卻在不斷地加深,驕傲的蒙古人看不起這些曾經的戰敗者,而奴隸對於蒙古人如對待牲口般的態度,也是懷恨在心。
忽必烈一直小心的控制着這股矛盾的平衡,甚至最近奴隸營的伙食待遇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甚至開始爲這些奴隸配備武器。
但很多時候,仇恨的種子一旦種下,是很難徹底根除的,更何況,雙方之間本就存在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只是一直被忽必烈以過人的手腕壓抑着無法爆發而已,只是今夜,一場意外徹底將矛盾引爆。
一個名叫查合理的色目人,今夜,卻莫名的死在一名巡夜的蒙古十夫長面前,現場,並沒有除了十夫長之外的任何人。
這件事本身,並不是一件複雜的事情,有人殺了查合理,被這名十夫長髮現,但這樣的解釋,在這戒備森嚴的軍營中似乎不太可能成立,而查合理在奴隸軍中有着不低的威望,更巧合的是,這名發現屍體的十夫長白天跟查合理發生過沖突,甚至差點引起譁變。
於是,故事似乎出現了另一個解釋,十夫長因爲白天的事情感到自己的尊嚴收到了挑釁,機緣巧合亦或是早有預謀的情況下,碰到了查合理,兩人一言不合之下,十夫長啥了查合理,這個解釋,似乎更容易被人所接受。
這件事,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奴隸軍遭到各支蒙古驕兵的欺辱已經不是一兩次的事情,尤其是在蒙古人的高壓政策之下,也沒出現過反叛的苗頭,這一次,也只不過想要找個說法,哪怕查合理過去威望很高,但現在,也不過是個死人而已,還不至於引起譁變。
但隨後的事情,卻漸漸有些走樣,蒙古十夫長自然不會去向一幫奴隸解釋什麼,哪怕他沒有做過,也不會向一幫奴隸解釋,那樣的事情,在他看來,是懦弱的表現,只是在越聚越多的奴隸眼中,這就成了犯案之後還囂張跋扈的表現,而混亂中,不知誰出的手,蒙古十夫長帶着愕然和憤怒的目光,不可思議的捂着自己的咽喉,魁梧的身體轟然倒地。
這樣一個結果,是雙方誰都沒有料到的,蒙古戰士雖然殘暴,但內部卻極其團結,一怒之下,自然是對這些該死的奴隸拔刀相向,一瞬間,就有十幾名奴隸軍倒在血泊之中。
倒在敵人的刀下,那是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但如今,爲之而拼命地對象,不但視他們如牲口,更是毫不猶豫地打殺,若在平時,或許一口氣也就忍了,但現在留下來的奴隸軍,都是這段時間內,在襄陽守軍利箭的洗禮下存活下來的,大浪淘沙,留下來的,自然都是刺頭,當一羣刺頭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本就存在的矛盾也就順理成章的爆發了。
先是兩名打的最狠的蒙古百夫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人羣之中,然後整整一支小隊的蒙古戰士突然不受控制的跌倒,然後被人羣踐踏而死,隨之而來的蒙古戰士看到這一幕,自是怒火填膺。
當忽必烈到達的時候,局勢已經發展到難以控制的地步。
“住手!”忽必烈心底發沉,通過之前親衛的描述,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對,但還是有些晚了,看着已經陷入混戰的局面,他也無法可想,只能希望以自己的威望強行控制這場騷動。
“千島隊長,是忽必烈,我們要不要……”人羣中,幾道詭異的身影混雜在人羣之中,卻並未靠近戰場的前方,雖然看起來一直在前進,但位置似乎並沒有變動,其中一名漢子擠到另一名看起來身材嬌小的奴隸軍身邊,用低沉的語氣說道,到了最後,還做出一個斬殺的姿勢,在混亂的人羣中,顯得極不起眼。
“不必~”千島月目光越過人羣,看了眼忽必烈,最終目光卻是落在緊跟在忽必烈身側的金輪法王身上,那可是能夠跟主人過招而不死的敵人,千島月不覺得只是憑藉這幫勉強達到下忍的傢伙能在金輪法王以及大批蒙古精銳護衛下,刺殺得了忽必烈,很果斷的搖了搖頭:“目的已經達到,通知其他小隊,撤退!”
製造混亂的,顯然並不只是這一波人馬,在其他方向也出現類似的情況,只是忽必烈距此較近,才能及時的感到,而其他幾個方向,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