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看着袁海,而袁海也在看着馬龍。
良久後馬龍嘆了口氣,上前伸手摸了摸袁海的腦袋。
袁海低吼幾聲,看了看已經沒動靜的屍體,被馬龍拉着朝馬戲團走去。
走在路上,馬龍內心依舊在思考。袁海自幼跟着猩猩長大,野性似乎已經跟着血液在體內流淌。馬龍原本以爲他跟着葉氏夫婦會有所改變,現在看來,這種改變微乎其微,難上加難。
袁海的指甲很獨特,不像普通人那樣的指甲蓋,而是猶如角質般的突出,直接在指頭前面多了一節。所以他的手指猛然看上去好像有四節,多出的那一節就是他鋒利的武器之一。
輕輕的拉着袁海的手,馬龍低頭看了看,卻發現那節指甲已經縮進了肉裡。如果需要,袁海竟然可以隨時長出那節指甲。
心中在感嘆着生命的神奇,兩人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馬戲團門口。
門簾挑開,葉氏夫婦衝了出來。一把拉過袁海,葉母擡手就在袁海屁股上打了幾巴掌。
“跑到哪兒去了?啊!大半夜的,你個孩子跟着湊什麼熱鬧!”看的出來,葉母對袁海是真的上心了,着急的表情和心疼的樣子不是那麼容易僞裝出來的。
不過她的舉動讓馬龍嚇了一跳,袁海野性難馴,這樣的拍打對他來說已經算是攻擊了。
眯眼看着袁海,馬龍擔心的事卻沒有發生,袁海只是對着葉母低吼,異於常人的虎牙微微露出,對葉母算是示警了吧!
葉父從後面走了過來,攔住了氣憤的葉母,擡頭也責怪的看了眼馬龍。
馬龍沒有開口,袁海能夠不吭聲追出去也的確是他沒想到的。
葉母沒有再打袁海,只是彎腰把他抱了起來,訓斥着朝卡車走去。
馬龍微笑的看着滿臉無辜的袁海,這樣的結果似乎算是好現象吧。
丫頭紅着眼也從帳篷裡走了出來,看了看馬龍,低聲道:“龍哥,你們沒事吧!”
馬龍知道,丫頭肯定又做錯什麼被鍾叔訓斥了,所以纔會這個樣子。
“沒事,他們呢?”
“超哥和浩哥出去了,鶯姐還在!”丫頭的目光在馬龍身上檢查了一遍,似乎確定了馬龍沒事,這纔跟着馬龍走回帳篷。
一進去,帳篷中已經圍下了十幾個人,七嘴八舌的根本不符合半夜的景象。
“好了,別爭了,都回去睡覺。明天繼續開工!”鍾叔喝退了他們,看着馬龍點了點頭。
夜鶯靠在椅子上,癱軟的樣子帶着濃濃的誘惑,馬龍笑道:“幸虧餘超出去了,要不然他又要衝上來了!”
夜鶯有氣無力的瞪了他一眼,換了個姿勢繼續癱坐在那兒道:“那傢伙不是我的菜,而且也沒可能!”說到這兒,她想到了什麼,坐直了身體盯着馬龍的眼睛道:“我的身份,你應該知道了吧?”
馬龍毫不避諱的看着她的眼睛,聳了聳肩道:“沒查過,也沒聽說過,我想等你自己開口!”
夜鶯輕蔑一笑,無奈道:“你說的話,我不知道敢不敢信。關於我的事,我想你們一開始就有過了解。不過你們不想說出來,我也就當不知道。真希望你們不要後悔就好!”
夜鶯說着站起身就準備離開,可這時,馬戲團的門簾挑開,餘超和阿浩走了進來。
“搞定!”餘超拍了拍手,又趕緊扶着腰道:“哎,累死了,也沒人說來捶個背什麼的!”說着還對夜鶯擠眉弄眼的。
夜鶯笑不出來,馬龍也一樣。有些事一旦捅破那層窗戶紙,看起來就顯得尷尬無比。
餘超看夜鶯沒反應,又拍了拍手往前幾步道:“鶯鶯,我跟你說啊,那幾個傢伙根本不足爲慮。別說七八個,就算來七八十個,我也照單全收!信不?”
夜鶯就那樣看着餘超,還是沉默不語。
餘超也發現了不對勁,趴在前排椅子上看着夜鶯道:“鶯鶯,你沒事吧?不會是剛剛那個哼歌人給你造成的影響還沒過吧!還是說我剛剛說的話過分了?”
結果沉默依舊,餘超真的急了。咬着牙跳了起來,疲憊的身手差點被椅子絆倒。樣子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可餘超也不在乎,連滾帶爬的來到夜鶯面前那排椅子上。
“到底怎麼了?還是說我說那些話你生氣了?沒必要啊鶯鶯,那些都是假的,我看過沒看過,摸過沒摸過你又不是不知道!”餘超的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想伸手碰一下夜鶯沉默的臉,可認真的時候,手擡起來卻怎麼也不敢碰到夜鶯的臉。
“胖子!”夜鶯開口了,語氣帶着嘆息和無奈。
餘超臉上愣了愣,接着就露出了笑意。
“我就說嘛!”
夜鶯搖了搖頭,“聽我說!”
帳篷中的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餘超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嘴角苦澀的勾起,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
阿浩也看出了不對勁,扭頭想問問馬龍原因,可卻發現馬龍也是滿臉沉默。
“胖子!我的身份你應該知道!如果跟我過於親近,我想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結果!有些事,都是命裡註定的。我們在有些方面根本不是一個平面的,所以,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夜鶯的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低頭嘆了口氣,誰也沒看到那一閃而逝的痛苦。
“只要我活着,我都擺脫不了生來的身份,也就是說,就算我不在那個地方,只要他們找到我,我就必須要和離開他們的時候一個樣!你懂嗎?”夜鶯裹了裹衣服,轉身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可我不想害了你。現在,我已經被盯上了,一旦暴露,馬戲團要遭受是什麼結果你比我清楚!如果可以,找個機會我就離開!”
夜鶯朝外面走去,只留下帳篷中呆立的三人。
餘超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看着夜鶯的背影道:“鶯鶯,別多想啊,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轉過身,看着馬龍和阿浩的眼神,餘超強顏歡笑。
“嘿,天黑了,沒啥事就再睡會兒唄。我,我出去收拾一下東西!”
馬龍和阿浩都沒有阻攔,餘超一個人走出了帳篷。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只看到餘超不住的搖頭,口中不時的說着什麼,還會伴隨兩聲大笑。
鍾叔披着衣服站在小門口,房間裡幾人的對話他從頭聽到尾。看着幾個年輕人的苦澀,鍾叔也搖了搖頭。
緣來緣去,緣起緣滅。感情的事從來都沒有一帆風順,只有經歷坎坷纔會相互珍惜。
可這幾個年輕人面對的坎坷,似乎也太大了點。
嘆了口氣,鍾叔也感覺到深深地無奈。轉身離開,只剩下兩個年輕人還在房間裡沉思。
餘超沒有回來,夜鶯房間的燈也一直沒滅。時間不受任何影響的繼續流逝,馬戲團衆人忙忙碌碌的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奇怪了,半天沒看到超哥,他人去哪兒了?”丫頭擺放着碗筷,數來數去都少了一個。
鍾叔摁滅菸頭,咳嗽着道:“不該你關心的事別瞎操心,趕緊盛飯!”
丫頭看了看馬龍和阿浩,又看了看款款走來的夜鶯,胳膊撞了撞邊上的夥計低聲道:“嘿,發生什麼事了!”
夥計搖了搖頭,把手上專門給袁海準備的勺子放下之後就去收拾別的東西了。
丫頭看情況不對,也就沒敢說什麼,只是留了個心眼,注意着幾人的動靜。
不一會兒,中午飯就準備好了,衆人坐定後,夜鶯站了起來。
“我說各位,今天敬大家一杯,雖然是水,就當酒用了。這也是我第一次敬別人,希望大家給個面子啊!”夜鶯說着,自顧自的先喝了一杯。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這位大美女今天這是怎麼了。夜鶯都喝完了,卻看衆人還在發呆。不禁催促道:“發什麼呆啊,怎麼,不給面子嗎?”
衆人聽到這個聲音,都趕緊把杯子舉了起來。鍾叔和葉氏夫婦抱着袁海坐在一起,看着年輕人的舉動,無奈的搖了搖頭。
“哈,好!接下來呢,我要宣佈一個消息,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只是一個小小的通知啊!明天呢……”
“嘭!”人影衝了帳篷,速度太快直接撲倒了門口的椅子。
夜鶯的話被打斷,跟着衆人的視線朝門口看去。
半天不見,餘超整個人都變了,原本嘻笑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只剩下深深地頹廢和死氣!
“鶯鶯!我決定了!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跟着你。帶我走,不管你去哪兒!”
夜鶯苦笑,丫頭似乎聽出了話音,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拉住了夜鶯的手臂。
“鶯姐,怎麼回事啊!誰要走?去哪兒啊!”
馬龍手裡拿着筷子束在桌子上,很多事到了一定程度都應該有個結果了!
夜鶯拉開丫頭的手,轉過身正對着餘超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跟我走?去哪兒你知道嗎?會面對怎樣的結果你知道嗎?”三個知道嗎,夜鶯似乎要給餘超當頭一棒。
“我知道,可我不在乎。去哪兒我不在乎,我在說什麼我更清楚,面對的結果,最多就是死罷了!”
夜鶯冷笑,“這就是你的想法?這裡的人,這裡的事,這裡你的目標!你…”
“我不在乎!”餘超幾乎是吼出來的,巨大的聲音連門口走路的人都嚇到了!
“如果有一天,我最喜歡的人因爲我所謂的夢想失去了,那我的夢想完不完成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爲我失去了最終的目標,路上的風景,我還要給誰看?”
“你不該,最終的結果你承擔不來!”夜鶯搖頭。
餘超笑了,笑的豪氣沖天,笑的瀟灑自如。
“如果誰非讓你離開我,那就讓他耗幹我最後一滴血!只要我不死,誰都別想讓我離開你!可如果你願意,我情願現在死在你面前!”說着,餘超舉起尖刀,對準了自己的心臟,他的眼神,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夜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