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孫沅聽後沉默,到底是姜阮不知道,還是知道了選擇了隱瞞?
“可我想要知道真相。”仲孫沅不給姜阮迴避的機會,身體前傾,隔着茶几握住姜阮的手臂,將他禁錮在沙一隅,語氣堅定道,“到底生了什麼事情,讓你那麼畏懼女性觸碰?”
姜阮緊張抿緊了脣,緊閉牙關,似乎做好了不管仲孫沅怎麼逼問都不透露半個字的架勢。
“你不說,我替你說。”仲孫沅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複雜的情緒不停來回撞擊,胸腔燒灼的火焰令她莫名絞痛,她隱約明白姜阮隱瞞的理由是什麼,然而她並不需要這種包庇。
姜阮心中閃過一絲慌亂,略顯緊張地問,“你、你知道了什麼?”
兩個人,仲孫沅算是陰差陽錯下的“施害者”,姜阮則是無法辯駁的“受害者”,然而看到如今這個架勢,不懂的人還以爲姜阮做了什麼對不起仲孫沅的事情。
兩人間的氣氛沉默地似乎要凝固,仲孫沅開口,平淡敘述道,“是因爲我對吧?”
姜阮心中一緊,卻又有些莫名鬆快,如果事情早早揭開,他和仲孫沅之間的關係,要麼更進一步,要麼自此疏遠。依照他對對方的瞭解,後者的可能性遠遠高於前者。
“嗯,有一半是因爲那件事情吧。”姜阮感覺到手臂上屬於她的溫度,彷彿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到了那一塊兒,令他耳垂充血紅,“我自小就比較排斥陌生人接觸,年紀越長,這個習慣就越明顯。那件事情,與其說是主因,還不如說是催化劑……你不用因此而愧疚……”
“爲什麼不一早告訴我?難道你的善良和溫柔,已經寬和到連這種事情都能包容了麼?”
姜阮果然是知情者!不僅如此,他知道真相的時間有可能比她想象中還要早。
這個現讓仲孫沅莫名有些生氣,並且越燃越盛,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到,如果當時不是自己,姜阮也會選擇原諒那個人?這樣失態的情緒,她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生在什麼時候。
姜阮臉色一變,臉上神情陰沉,似乎沒想到這句話會從仲孫沅口中說出來。
他掙開對方的禁錮,轉而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人抓到自己懷裡,旋即用身體禁錮。
“我爲什麼要一早告訴你?”姜阮一字一句在她耳畔道,聲音是仲孫沅極其陌生的冷漠,但……隱隱又有些說不出的熟悉,“你難道希望我以此爲要挾,強迫你喜歡我麼?”
仲孫沅:“……”
他們兩人關心的重點,似乎有些南轅北轍?
“……我的確很早,便對你有那些意思……只是,我更希望你能在相處中真心接受我,而不是出於愧疚。我姜阮縱然渴求你的迴應,但也沒有作踐自己的意思,仲孫十三娘,你到底懂不懂?”姜阮在她耳畔略顯急促地說道,畢竟他明白,單比武力,他根本留不住人。
“如果那天的人不是你,換成其他任何的人,我絕對會讓對方知道知道,什麼叫粉身碎骨,千刀萬剮。可事實,那人是你!我甚至還爲此慶幸,這說明你的緣分是我,而我也只屬於你。”
如果是其他人,姜阮絕對能在最短時間內查清對方的身份。
之所以當時沒有查清,不過是天腦作祟,陰差陽錯下太叔妤瑤還插手清場,葉尚秀也無意間插了一腳,幾方勢力各有鬼胎,目的卻出奇一致,最後的結果就是線索不足,調查不下去。
仲孫沅沉默着,緊緊繃起的肌肉慢慢鬆緩,胸腔的火焰彷彿受到了安撫,漸漸小了下來。
“我承認自己反應很遲鈍,對你的心意明白得也慢,但絕對正大光明,沒有使過半點陰謀。”
懷中之人長時間沉默,這讓姜阮心驚膽戰,彷彿要失去什麼,禁錮她手腕的力氣不由自主加重,呼吸急促,額間沁出了汗水,脣瓣蒼白哆嗦,斷斷續續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仲孫沅察覺到他氣息的變化,心中躁動也變爲哭笑不得。
該被呵斥的是她,該心虛愧疚的人也是她,,姜阮不是挺聰明的,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我知道。”仲孫沅用額頭抵着他的額心,這個親暱的迴應舉動讓他的顫抖轉爲平靜,“按照你的敘述,你知道真相的時間在看清自己感情之後……所以你平靜接受了……”
“我沒有平靜接受。”
姜阮低聲爲自己辯駁了一句,“當時心情真的很複雜,理智告訴我,應該厭惡甚至仇恨你,可全身的細胞卻都爲這個事實而興奮顫抖,我們的交集遠不止學長學妹那麼簡單的關係。”
仲孫沅暗中扶額,姜阮這是主動暴露自己風光霽月表象下的癡漢本質麼?
“好吧,你沒有平靜接受……但結果都是一樣的。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知道真相的時間在我剛入學呢?”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天機遮掩,如果尋人羅盤沒有報廢,她早就知道自己要找尋的少年就是姜阮了,“或者,我提前一步知道真相……該爲此負責的人是我。”
姜阮不能因爲當年的“施害者”是仲孫沅,所以就選擇了原諒。
她也要被這件事情弄混腦子了,哪裡有“施害者”抓着“受害者”一定要懲戒自己的?
意識到仲孫沅不會因此而離開或者疏離他,姜阮慌亂的內心平靜下來,找回了丟失的理智。
他暗暗舔了一下下脣,鼻尖距離對方的耳垂十分近,近得能輕易聽到他呼吸的聲音。
“十三娘這話的意思,是打算對我負責麼?”說着,姜阮脣角揚起一抹愉悅笑意,驅散了之前的不安,“如果有你說的那種可能,我想,我也許會把握好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吧。”
若是真的如此,兩人的關係也絕不僅限於這種清清白白的狀態,他其實很貪心的。
仲孫沅呵呵一聲,忍不住道,“你剛纔還說讓人知道什麼叫粉身碎骨,千刀萬剮呢……假如你我之間只是陌生人,我又傷了你,正常反應不該是讓我爲此付出代價麼?”
正常來講是這樣子沒錯,一時間,姜阮也有些詭異地糾結了。
只是他情商雖然低,可是智商不低,再蠢也知道這種情形下要是說出什麼“符合邏輯”的大實話,興許會將仲孫沅惹惱了。但讓他說應景的甜言蜜語,怎麼也憋不出口。
姜阮有些鬱悶地輕咬她飽滿的耳垂,隱隱有些泄憤惱怒的意思,“這世上沒有如果。”
一場本該引起戰火的談話,就這麼消弭與無形。倒是姜阮不安分,順着耳垂細細輕咬,不疼反而有些癢。到最後,仲孫沅除了臉色有些紅,倒是沒有其他影響,姜阮自己給自己點火。
姜阮有些難受地抱緊她,仲孫沅的反應總比他理智,“真不公平……”
“所以讓你安分一些,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還能怪得了我?”
仲孫沅不由得哭笑不得,明明是自找苦吃,現在反而成了她的錯。想着,仲孫沅擡手貼着他的脊背,一股冰涼的靈力順着肌膚涌入他的身體,幫他將身體裡那股高漲的火焰壓了下去。
姜阮:“……”
他有些鬱悶地想到,如果兩人以後結婚了,他興致正在頭上,而十三娘突然來這麼一下……
簡直是噩夢!
“我很奇怪,你當時怎麼會出現在那裡?”說開了,仲孫沅提及這件事情也不會太過難堪,反而有些好奇,看三世鏡的情形,姜阮那時候的狀態明顯是身不由己。
“被綁架了,我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有些玩脫了。”姜阮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反問道,“那麼,十三娘當時又是怎麼出現在那間倉庫的?我記得很清楚,綁匪將我丟在倉庫的時候,將所有可以逃的出口都徹底封閉起來,而你的出現……相當地突兀……”
仲孫沅回想當年的情形,猶豫着要不要坦白,若是徹底坦白,有些事情必須要交代。
“阿阮,你也知道我不是君沅,而真正的君沅,其實在那件事情生前不久就沒了。”最後,仲孫沅還是打算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來歷,她對姜阮一向有種說不出的信任,“我來了之後,現情形有些糟糕,胡亂逃竄之下,莫名闖入那間倉庫的……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情形有些糟糕?”姜阮蹙眉追問,“碰見麻煩了?”
“君沅有個養母,也就是君沂大哥的親生母親,那個女人爲了些許錢財,把君沅出賣了。”
仲孫沅平靜地敘述,若非那時候中了招,她剛來魂魄還沒完全融合,也不至於控制不住。
她說得很隱晦,可姜阮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天真,心下一轉便明白過來了。
擡手撫了撫她的絲,溫聲道,“所以說,這也許是我們間的緣分。”
說完,想要傾身俯下,噙住她的脣,然而還未碰到,客廳大門就打開了。
門口,李軒望着兩人尷尬無比,三人懵逼。
李軒也無辜,他在外頭逛街好久了,這倆還沒弄完?學長原來如此勇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