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幾乎能刺透耳膜的尖叫嚇了一跳,然而等視線挪到聲處,一個一個都忍不住頭皮麻,一種說不出的噁心感衝擊喉頭,雙腿更是顫抖不聽使喚。
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還清澈見底的小湖泊變成猩紅一片,湖面上方的空氣扭曲一般彎曲幾分。一個呼吸之後,異象停止,他們眼睜睜看着湖泊從澄清液體變成果凍狀的半固體。
還不止如此,這些猩紅的半固體彷彿能流動……不對,眼力好的學生越看越覺得全身寒,好似渾身上下長了毛一般難受。不是彷彿能流動——就是一些軟趴趴的生物堆積在一起的!
那種陌生生物形似蛞蝓,體型比剛滿月的肥嫩嬰兒還要大一些,溼潤的體表不停分泌出帶有毒性的猩紅體液。數不清的猩紅色蛞蝓堆集在一起,組成了這片“綠洲湖泊”!
說它們是蛞蝓,似乎也不對,兩者只是體型相似,眼前的生物卻長着四對可以伸縮的細長觸角,口腔內佈滿無數黑色的角質口舌,體表套膜看似光滑脆弱,實際上卻能抵禦能源彈火!
幾個學生原本想要蒐集一些清水,順便清理一下臉上的沙塵,但他們剛剛半蹲下來,仲孫沅那邊已經動手,強烈的劍氣震破那一層具有迷惑性的表象,這纔有了之前的高分貝尖叫。
別看這些胖胖軟軟的生物蠕動度緩慢,好像除了長相噁心,沒有其他地方還有威脅性了,實際上它們的彈射爆能力絲毫不亞於中等蛇類異獸。離“湖面”最近的學生,兩者之間的距離甚至不足二十釐米。眼前彷彿有無數紅光閃爍,衝着他們的面門撲了過來,無法閃躲。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準備“打水”的女生甚至能感覺到那隻蛞蝓的前觸已經摸到自己的鼻尖。大腦神經甚至已經做好被這種生物吞噬湮沒的準備,詭異的意象卻生了。
上空下起了透明的“劍雨”,密集的半透明劍刃從天而降,輕輕鬆鬆刺穿蛞蝓背上用以防禦的套膜,將它們結結實實定在鬆軟的地面,有些還串葫蘆一樣一劍穿透四五隻。
“啊——”
要說震撼,蹲在“湖泊”邊的幾個學生被嚇得最嚴重,雙腿直接一軟,屈腿坐在地上,甚至顧不上屁、股底下硌人的石頭。劍刃穿透蛞蝓激起的體液,有些還濺到他們的衣服上。
滋滋滋——輕微的腐蝕聲響起,特質的披風就這樣被腐蝕了好幾個洞口,還散出難聞的腐朽氣味。慶幸,這些體液沒有迸濺到他們皮膚上,或者說……慶幸他們沒有主動送入虎口。
一想到打水或者洗臉的時候,手心和臉都會碰到這些猩紅液體,然後被腐蝕得面目全非,雙手僅剩暗白骨,脊背就忍不住升起一股冰冷寒氣,整個人都在打顫兒。
“真是可惜,出門忘了帶食鹽。”和這些學生的失態相比,仲孫沅算是在場最鎮定的一個,嘴角甚至還帶着些看熱鬧的弧度,那些蛞蝓被刺穿是出的痛嚎,都成了美妙的樂符。
艾里奧幾個男性也被這場變故弄得反應不過來,原以爲根本來不及救同伴,一些悲觀得都想閉上眼睛了,卻沒想到中途殺出一個仲孫沅,直接將損失降到最低。
“我說……我雖然沒有帶鹽,但你們也不能全部愣着什麼都不做吧?”仲孫沅嗤笑一聲,將他們嚇飛的理智收攏回來,“聯邦軍校的學生,過了幾年,依舊是這麼一個素質麼?”
話音剛落,幾個還在岸邊的學生立刻反應過來,雙手撐地,借力猛地向後翻轉跳躍,和那些古怪的生物拉開距離。眼見着到嘴的肥鴨子跑了,那些蛞蝓竟然開始劇烈躁動。
“小小妖物,還想反抗?”仲孫沅眉峰一挑,劍指捏訣,密集的劍雨攜卷着可怕的劍氣從天而降,數量之密集,力度之強橫,每個人甚至能感覺腳下的地面在微微顫抖。
看着那些蛞蝓被密集劍雨穿透的場景,某些有着居家屬性的隊員甚至十分不合時宜地想起某個場景——在廚房,他們用菜刀剁砧板上的大塊五花肉,手快得能帶出殘影的那種……
當然,即使仲孫沅的劍雨是菜刀,那些猩紅蛞蝓也不是乖乖躺着被剁的上等五花肉。
“還愣着做什麼,準備撤退!”仲孫沅是最先現異常的,對着那些時不時避開蛞蝓攻擊的學生說道,“組織一下隊形,且戰且退……我們恐怕遇見大麻煩了!”
照理說被這麼密集的劍雨穿透,這些蛞蝓數量再多,也經不起仲孫沅這麼霍霍。
可她的神識反饋消息回來,她的攻擊看似陣勢強大,好像一片倒將那些疑似蛞蝓的生物打得擡不起頭,甚至無法形成有效的攻擊。可實際上呢?並非如此……
那些蛞蝓……從頭到尾都沒有陣亡一條,數量反而更加密集了。因爲那些蛞蝓一旦被劍氣擊中,立刻均分成兩條單獨的個體,連傷口都沒有,好像她之前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這時候,仲孫沅脊背猛地一寒,一股直衝大腦的危機感令她頭皮麻。
沒有絲毫猶豫,她猛地反身,右手自虛空抽出一柄長劍,砰地一聲抵上一頭龐大無比的巨型蛞蝓的角質密齒……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在她神識籠罩範圍,竟然能悄無聲息靠近?
手中略用巧勁,僅僅退了半步,就將那條偷襲的巨型猩紅蛞蝓擊退百餘米,看着輕鬆,但只有她清楚,虎口已經有些裂紋,冒出血珠。一挽劍花,磅礴劍氣攜卷着雷電之力猛地擊中那頭蛞蝓,撼若雷霆,將它的身軀擊退得更遠,在沙地上拖出極長極深的一條道。
“分、分……分成兩頭了?”此時,那些學生也現這個詭異的情況。
蛞蝓個頭是變小了,但特麼數量變得更加恐怖了,隨着它們的蠕動,更像是紅色的液體了。
最典型的就是那頭被仲孫沅擊退的巨型猩紅蛞蝓,在他們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像雪糕一般融化,變成了兩條一模一樣的蛞蝓,出古怪的尖利叫聲,然後繼續衝向仲孫沅。
“眼睛不瞎都能看到,不需要你廢話重複。”仲孫沅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一向無往不利的劍招竟然對這些生物絲毫不起作用,甚至沒有從根本傷到他們分毫,她當然鎮定不下來。
“你難道不是控獸師?幹嘛不試着和它們溝通?”開口的是之前高分貝尖叫的女成員。
仲孫沅可不想背這個鍋,劍尖化出一道劍牆,幫那些學生暫時減緩了涌動的蛞蝓潮流。
“脾氣再好的野獸,也無法原諒從它們嘴邊搶走食物的控獸師……更何況,這些傢伙根本沒有所謂的腦子,怎麼交流?”更別說她還不是什麼控獸師,就算是……也不想和蛞蝓交流。
儘管仲孫沅的劍氣並不能徹底殺滅這些古怪的猩紅生物,但它們似乎也不喜歡身體被分割的感覺,幾次追擊之下,漸漸將攻擊的重心偏向另外的學生,緊追不捨,沒有放棄的意思。
隨着猩紅“液體”流動的度越來越快,仲孫沅面色陰沉地現這些蛞蝓竟然可以通過體表液體一點一點融合起來,從無數細小的蛞蝓變成一個龐大的整體——
“吼——”古怪喑啞的嘶吼聲從巨型蛞蝓的口器中出,體積之大,稱得上遮天蔽日。
仲孫沅喚出劍心,懸於胸前,雙手捏了複雜的劍訣。以足尖所立之處爲劍陣中心,交錯複雜的玄奧符文瞬間綻開,鋪陳方圓百米,五柄縈繞五行劍氣的虛擬長劍各據一方。
“……五行劫,八卦封……生門閉,死門開!”口訣剛落,之前還來勢兇猛的巨型蛞蝓像是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並且這片天地隨着時間推移,以肉眼可見的度向內縮小。
繼續和這些近乎不死的傢伙死磕,仲孫沅本人不怵,恢復至元嬰期的她,只要不是一次性耗盡靈力,完全可以且戰且退,耗費的靈力能通過汲取天地靈氣補充,根本不怕拉鋸戰。
但身邊這些學生可不行……不,準確來說,應該說是除維格茲之外的學生,沒辦法做到。
仲孫沅迅收勢,封上劍陣,餘光瞧見好似很費力的維格茲,心中一冷,不由得多了些其他念頭。收起劍心,仲孫沅趕至小隊中間,沉聲說道,“情況不對,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那頭巨型蛞蝓身上雖然沒有妖氣,甚至沒有高階妖類應有的智慧,但難纏程度不亞於那些妖物。就好比剛纔結下的劍陣,尋常妖物早就扛不住魂飛魄散了,對方卻只是難受哀嚎幾聲。
不僅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顆星球周圍籠罩着的天然大陣影響,仲孫沅覺得這次結陣並不穩固,甚至隱隱有崩潰的趨勢。按照那頭蛞蝓的能力,估計困不了多久。
衆人見那頭由無數小蛞蝓組成的巨大猩紅蛞蝓沒有追上來,心中也明瞭多半是仲孫沅的功勞。此時她下指令,竟然也沒有人回嘴嗆聲,反而默默埋頭趕路,希望能離開那片地盤。
荒蕪星球的生物多半都有地盤意識,闖進它們地盤有被攻擊的可能,可一旦離開這個範圍,它們多半不會繼續糾纏。
他們的想法,仲孫沅也知道,可她更清楚,事情有可能沒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