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雷昊的身份,他不需要下場跟趙蔚華這個等級的人談生意,以趙蔚華現在的條件,他也不需要跟雷霆談判。
現在趙蔚華要求見雷昊,其中就已經代表了某種意味,而且無論是雷昊,還是趙蔚華,都默契的拖了兩天時間,才發起會面。
12月7號週四,雷昊選擇在雷昊於滬市的分公司見趙蔚華,從對方答應這個地點的心思來看,其實談判雙方的地位隱隱有些調換。
當然,雷昊的地位比較高,對方過來雷霆見面也是應有之意,但如果硬是不見面,雷霆其實也沒什麼辦法。
這一點,從趙蔚華的第一個觀點,就可以看出來。
“只是讓出點位和設立期權,我們雙方絕對沒有推進合約細節談判的基礎。”
辦公室裡,雷昊會見建行匯儲業務部的來人,其實就是趙蔚華加上兩個必須帶上的建行工作人員,前者負責和雷昊溝通,後兩人則是預防趙蔚華和雷昊達成有損建行利益的私下協議,屬於掩耳盜鈴的擺設。
趙蔚華四十歲出頭,從他乾淨到一絲不苟的着裝上面,可以看出來他是非常重視這次的會面。
事實上,雷昊不知道的是,趙蔚華心裡七上八下的,作爲建行匯儲業務部的經理,在接到泰銖國債的業務指令、並且知道要和雷霆打交道的時候,他是激動的。
雷昊是個傳奇人物,兩年時間創立雷霆,從一個開戶小弟,成長爲外國財經傳媒也承認的中國金融鉅子,這是十分勵志的事情,放眼世界金融圈,雷昊值得被崇拜。
即使是像趙蔚華這樣的中資國有金融機構的實權人物,他對雷昊也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反而是有些過度敏感。
也正因爲這份過度敏感,才讓趙蔚華在和雷霆溝通的時候過度強勢。
我是跟雷昊在談判啊,我要是能壓他一頭,我豈不是牛上天了?這就是趙蔚華原本的心態,但這個心態是建立在自家企業對雷霆有天然優勢地位的基礎,並非他趙蔚華有多麼厲害。
這又讓趙蔚華有些不甘心,金融國企的一線精英,也是自視甚高的,他們渴望證明自己,而從雷昊手裡佔到便宜,就是一種證明自己的方式。
雷昊猜不出趙蔚華的複雜心理,但看得出對方有些緊張。
“趙經理,你應該知道,雷霆還有另一條路。”雷昊開口頂了回去:“我們可以找其他機構合作,同爲上市企業,四大行應該是不會拒絕利潤纔對。”
“不可能的,這件事由我們接手,這是已經說好……”趙蔚華下意識的想反駁回去。
“咳咳。”跟隨趙蔚華一起來雷霆的隨行人員馬上咳嗽了一聲。
“雷霆都夠資格參與匯儲業務了,這些小事用不着隱瞞。”雷昊玩味的看着一臉緊張的建行工作人員,隨口道:“反正說不說也就那麼回事。”
“也行,我換一個說法。”雷昊看着緊張兮兮的建行工作人員,開口道:“拼成本,雷霆沒有怕過誰,我有理由相信,只要我們一直壓在成本線上去承接匯儲業務,外匯局是不可能排斥我們的。”
“那麼,雷總爲什麼不試一試?”趙蔚華也是反問回來。
“因爲在我的眼裡,無論國有還是民營,我們都是中資金融機構。”雷昊攤開手,開口道:“你們看到的是利益,我看到的是方向。”
“既然如此,雷總爲了大方向戰略,做一些小小讓步也應該是理所應當纔對。”趙蔚華道。
“有一就有二,這邊讓一點,那邊讓一邊,趙經理覺得有可能嗎?”雷昊對趙蔚華也開始有些好奇。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談判這種事,總得有來有往纔好玩,唱獨角戲的話,就不是談判,而是下達通知。
“三十點!加價位範圍內的十點期權。”趙蔚華豎起三根手指,看着雷昊,眼裡卻閃爍着一種別樣的光彩。
“一個點差不多是每百元0.005美元,也就是說0.15?即使是帶多十個點的期權,相對於原先的條件,還真是好了不少。”雷昊戲謔的說道。
“0.2%而已,連一個月的利息都達不到。”趙蔚華開口道。
“我要是把0.2%的差額放出去,其他機構會不會感興趣呢?”雷昊開口道。
趙蔚華也沒有猶豫:“只要不是跟我們達成合作,最終拿到儲管司業務的,就絕對是建行。”
“我可以理解爲這是一個威脅嗎?”雷昊臉色一變,道:“我不相信建行願意把雷霆樹立爲敵人!”
“雷總何必以大欺小呢?您這樣做,只會是讓我們換一個人來談判而已,於事無補。”趙蔚華眨了眨眼睛道。
兩個人的交談,聽得建行隨行的兩個工作人員心驚肉跳,也讓跟在雷昊身邊的李穎峰和葉柳感到莫名其妙。
怎麼看,這倆人都不是在談判啊,彷彿有點是把事情攤開來講,然後……各自表達一下強硬態度?
隨着交談的深入,表面上,趙蔚華似乎愈加強硬,態度也顯得咄咄逼人,但雷昊也所有的應對措施擺出來,每一種方式都可能會導致兩敗俱傷。
但是除了葉柳,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看不出來,這其實就是雷昊跟趙蔚華在沒有溝通的前提下演繹的一場戲。
雷霆不強硬,趙蔚華怎麼答應大方向上的條件?不答應條件,他怎麼獲得一個後期給自己展示能力的舞臺?
要的就是你強硬,要的就是讓你強硬給相關人員看看,從這場沒有溝通就發起的談判中釋放的信息,趙蔚華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而他想要的東西,也是雷昊想要的。
也可以說,這就是一封戰書,雷昊下給趙蔚華,趙蔚華接了,然後兩人默契演雙簧,共同把事情推到一個大家都希望的方向上。
“優勢盡佔,我不信我贏不了你。”趙蔚華心裡有一團火在燃燒,但表面上卻表現得像一個看不起雷霆的國有機構實權領導那樣,就是不肯答應雷霆的條件,還適時的冷嘲熱諷幾句。
“只要肯給我彈性條款,我就陪你演這場戲。”雷昊表面上擺臭臉跟建行的工作人員看,實際上也讀懂了趙蔚華釋放出來的信號。
國企就是這麼麻煩,即使是某部分人絕對看得出來的狀況,但加上一層掩飾,大家就會裝作看不到,或者說,四大行也未免沒有在這個領域秤一秤雷昊分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