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降

我的銀行卡里平白無故多出了一萬多塊錢,我有些納悶,這些錢想動又不敢動,典型的中國人‘性’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電話給侯文峰。

“喂,你在哪裡?“

“我在拉薩。“手機聽筒裡都是大風呼嘯的背景雜音。

“你是不是給我打錢了?“我問道。電話那頭的侯文峰沉默了一會說道“是老牛給你打的,你幫了他一個大忙,幫他完成了爺爺的遺願。“

我的手抖了一下,徹底的明白了,侯文峰知道我擁有所謂的“‘陰’陽眼“所以才介紹我去老牛的雜誌社,他真實的目的是想通過我幫助老牛。我有點不高興悶不吭聲,侯文峰在電話那頭繼續說道“別那麼小氣,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我幫老友完成了一個心願,通過你的眼睛看清楚了事實的真相,何況你也賺到了一筆小錢,好了風很大不多說了,掛了。“

“等等,那個老牛真正的身份是什麼?“我問道。

“我們道教文化協會的會員,具體什麼工作我也說不上來,他很厲害,武學修爲絕不在我之下,就這麼說吧風太大了嘟--“侯文峰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我拿了罐啤酒依靠在陽臺上望着滿天紅雲的夕陽美景、望着林立的高樓突然間覺得心裡憋的慌,感覺鬱郁不得志。我朝着天空大喊了一聲,渲泄心中的抑鬱,我知道我該去找一份正經的工作了,可是除了最心愛的車子,我還能幹什麼工作呢?

“我怎麼這麼倒黴。“我在心中暗罵,將手中的啤酒灌給狠狠捏癟了。

此時‘褲’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摸’出來看了看,是侯文峰發來的短信“凡是必有因果,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因果循環。“

侯文峰的短信很深奧。我苦笑了一下進了客廳,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發呆,腦袋裡回想着侯文峰的短信,我喃喃自語道“因是車禍,果是我成了‘陰’陽眼,因果循環,那麼。“我猛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事實上侯文峰已經指明瞭我要乾的工作了!

在接下來的那幾天,我去了老牛的雜誌社拖回了兩張廢陳舊的辦公桌和一些廢棄的辦公用品,又轉了轉建材市場買回了一些木材和塗料。

沈小蕾這幾天去北京出差了,於是我便夜以繼日的在客廳裡搞着裝修。

當沈小蕾打開‘門’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還以爲自己進錯了‘門’,當確認沒進錯‘門’的時候她詫異地盯着我問“你這是幹嘛?客廳怎麼變成這樣了?“

“侯文峰給我介紹的工作!“

“這。“沈小蕾更是疑‘惑’。

我拿出厚厚一摞印好的傳單放到了辦公桌上“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了,哈哈。“

沈小蕾狐疑地望着我拿了一張傳單皺眉看了看,然後鄙夷地盯着我“不妥,你這樣大張旗鼓的宣揚,遲早會被取締的,而且你這上面的用詞不對,什麼‘專治疑難雜症‘感覺像是街頭的那種廣告。“

“這個。“確實,我沒考慮的那麼周到“但是如果不這樣別人怎麼會知道?“

“你把房東的房子搞成這樣遲早會讓她把你趕出去的。“沈小蕾指了指天‘花’板說道。

我望着沈小蕾一臉的風塵僕僕,手中的箱包還沒有放下,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將她輕輕的擁在懷裡,沈小蕾有些莫名其妙。

“小蕾,委屈你了跟着我吃苦,住在這樣的小房子裡,等我攢夠了買房子的錢我們就結婚。“我緩緩地說道,我明顯感覺到沈小蕾嬌小的身軀在我懷中顫抖了一下,只聽她在我耳邊略爲‘激’動的問道“真的?“

“嗯!“

沈小蕾笑靨如‘花’地望着我,然後在我的額頭留下了一個香‘吻’笑着說道“嘻嘻,我去做飯。“

望着沈小蕾歡快地背影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請問有人在嗎?“此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和一個男人的聲音。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門’口站了一個穿着打扮古怪的中年男人,只見他頭上戴了一個鴨舌帽,還戴着墨鏡及口罩,更爲奇怪的是這麼熱的天居然穿了一件寬大的風衣將整個身子裹的很嚴實。

“你問蘇錦先生是住在這裡嗎?“男人問了一句。

“我就是,請問您是?“我狐疑地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幫我解決問題。“男人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加上戴着口罩,讓我感覺很悶。

此時男人慢慢地揚起腦袋,將腰‘挺’了一‘挺’開始朝我的屋內走去,他走路的姿勢很獨特就像是一個孕‘婦’。只見他靠近了我的辦公桌然後慢慢的坐了下來,無論從走路的姿勢還是坐下來的姿勢都讓我感覺眼前的應該是一個孕‘婦’,可他偏偏他個男人。

“幫忙?我能幫上什麼忙?“我詫異地坐到了位置上。

“我聽說你能解決一些古怪的事情。“男人取下墨鏡說道。

男人的雙眼深深的凹陷在眼窩裡,大大的眼袋、濃濃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是很多天沒睡覺了一樣。

“你聽誰說的,我這還沒正式開張呢?“我很好奇。

“牛主編,是他介紹我來找你的。“男人開始摘下口罩。

男人雙頰很消瘦,嘴‘脣’乾裂呈醬紫毫無血‘色’,臉上的皮膚蠟黃毫無彈‘性’,就像是大病了一場。

“原來是這樣,你把你的情況跟我說一下看看。“我儘量裝出一副悠閒輕描淡寫的樣子問道,其實我對自己毫無把握,甚至還有些緊張。

男人費勁的站了起來,開始緩緩地脫掉風衣,在他將風衣慢慢脫下的時候,我臉上的表情也隨着鉅變,變得驚訝無比,因爲我看到了男人那巨大而圓滾滾的肚子,很明顯不是啤酒肚,甚至比懷胎十月的孕‘婦’還要大上許多,肚子上的皮膚幾乎被撐得異常的光滑,彷彿下一秒就要炸開一般,我終於明白他走路爲什麼是那個姿勢了。

“你應該去找醫生而不是來找我。“我‘露’出了苦澀的笑。

此時我才注意到男人的額頭上早已大汗淋漓“去醫院?我看遍了全國的大小醫院,甚至連民間的‘私’人診所都看過了,怎麼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錢倒是‘花’了一大把。“男人面‘露’難‘色’,雙眼中透着哀求的神‘色’望着我“蘇先生,求求你幫幫忙,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呀--。““哐當“

沈小蕾低聲驚呼了一下,就連手中的盤子都嚇掉了“肚子肚。“沈小蕾望着男人碩大無比的肚子驚訝的喊道。

那個男人並沒有理會沈小蕾,只見他拿出一塊手帕擦拭額上的汗水繼續說道“麻煩蘇先生一定要幫幫忙。“

我束手無策,這麼大的肚子顯然是不健康,醫生們難道什麼也沒查出來?我‘摸’了‘摸’男人圓滾滾的肚子,我皺起了眉頭問道“疼不疼,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半個月前,肚子開始慢慢的變大,起初還沒怎麼留意,只是有點脹痛,我以爲只是吃壞了腸胃,沒想到短短的幾天內,我的肚子就像是一個充氣的皮球,一天比一天大,醫院居然什麼也查不出來,核磁共振都做了還是看不到什麼,我連東西都不敢多吃,生怕肚子被撐破了,最近這幾天肚子內時而一陣絞痛,真是把人快要折磨死了,都不想活了,要不是我的未婚妻一直支持和鼓勵着我,我想我早就死了。“男人額頭汗如雨下,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看上去很痛苦。

我的額頭冒出了汗絲,這都是什麼事?我開始後悔辦了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事務所了。我正想着男人猛然間推開辦公桌從椅子上翻滾到了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左右的翻滾,痛苦不堪的喊道,額頭上的汗珠更是如豆一般滾下來。

這一突然的變故嚇得我措手不及,我按着地上翻滾的男人大聲喊着沈小蕾把我以前吃剩下的止疼‘藥’給拿來。

男人吃過止疼‘藥’後稍稍平靜了一點,躺在地上虛弱的說道“發作越來越頻繁了。“

“這位先生實在是對不起,您這奇怪的病恕我無能爲力。“我面‘露’難‘色’將那個男人扶到了沙發上。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男人哆哆嗦嗦的端起水杯喝了點水,然後又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準備離開。

“或許有一個人能幫到你。“我望着男人的背影試探‘性’地喊道。男人停了下來回頭朝我嘆了一口氣“哎,算了吧,我已經徹底死心了。“男人哀怨說道,男人縮了縮脖子猶豫了一下,最後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我。

望着男人古怪姿勢的背影,我的心中感慨萬千,他依然希望自己活着,依然憧憬着和未婚妻結婚。

侯文峰從西藏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了,樣子沒多大變化,只是人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鬍子拉碴,看上去特別滄桑,像是經過一場戰鬥。

我把發生在“大肚男“身上的事情講給了侯文峰聽,侯文峰聽着聽着就皺起了眉頭“照你現在說的情況來看,那男人估計是凶多吉少了,他住在什麼醫院?我去看看。“

我從‘抽’屜裡找出了那張名片遞了過去“我估計他不住在醫院。“

“張韶強,某汽車品牌亞太地區策劃總監。“侯文峰輕輕念着上面的頭銜若有所思自言自語“看樣子他是個成功人士。“侯文峰的眼裡閃動着睿智的光芒,只見他‘摸’出手機撥了名片上的手機號碼,無人接聽之後,又撥了公司的號碼,幾經周折我們打聽到了張韶強的家在哪。

下午三點半鐘,侯文峰駕着自己的車子開始朝張韶強的家裡駛去。這是一個高檔的富人社區,聽說好些國內知名的明星也住在這裡,保安們經常能看到那些電視上的人物開着豪華的車子在自己的眼皮地下走來走去,時間長了也就沒那種新鮮感了,一切都變得稀鬆平常了。

‘門’衛確實很嚴,我跟侯文峰又是煙又是口水的費了半天的勁還不及張韶強的一張名片管用。保安見我們拿出了張韶強的名片,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我們,最後放我們通行了,然而當我們來到張家的時候,他那棟獨立的別墅的外面早已經停滿了閃着幽藍光的警車和救護車。

“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隱隱覺得大事不秒。

“看來我們來晚了。“侯文峰皺了皺眉。

這別墅小區內的人很少,幾乎在綠化帶的小徑和遊樂設施上看不到人,在這樣的小區內大家根本不知道隔壁住了一個什麼樣的人,甚至是主人是男是‘女’或許也不知道。

整個小區安靜的可怕,只有警察忙前忙後的拉警戒線,白大褂則拿着儀器忙進忙出,不一會只見兩個男護士擡着擔架出來了,擔架上蓋着一塊白布,在白布的中間隆起地有些異樣,我知道那一定就是張韶強。男護士皺着眉頭唸叨着“這種情況應該直接打殯儀館的電話。“

“喲,小蘇是你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陪同男護士一起出來的柯曉看到我。

“情況如何?“我沒有理會柯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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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婚妻打電話報的警,可惜我們來的時候人已經斷氣了。“柯曉淡淡地說道。

“接下去你們會怎麼處理?“侯文峰問道,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擔架。

“他的肚子這麼大,死因很可疑,我們決定解剖看看。“柯曉接過白大褂遞來的本子簽着名說道。

“你們鐘頭在哪裡,我要見他。“侯文峰朝屋內探望道。

“怎麼?你認識他們隊長?“我好奇的問道。

“初中同學。“侯文峰應道。

我對那個鍾隊長算是有一面之緣吧,看着他從屋內出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在醫院審問胖子的警察。

“老侯,你怎麼來了?“鍾警官詫異地望着侯文峰。

“老鍾,我能不能看你們剖屍的過程。“侯文峰拍了拍鍾警官的肩膀。

鍾良濤,三十二歲,當了十餘年的刑警。

“老同學你的脾氣是一點也沒改,還是這樣好奇,不過你們只准看,不許拍照也不許多嘴。“鍾警官笑了笑“晚上一起喝酒,咱們好多年沒見了吧?“

侯文峰點了點頭便不再做聲。屋內隱隱傳出了張韶強未婚妻的輕輕‘抽’泣聲,我轉過頭去望了一眼,覺得這個‘女’人真可憐,就快要結婚了居然發生這檔子事。

警隊法醫的解剖室。

生平第一次進解剖室,感覺周圍的空氣有些冷,福爾馬林‘藥’水的氣味充滿了整間房間。我和侯文峰穿上了消毒服,跟在兩個法醫的身後靠近了解剖臺。

泛着寒光的不鏽鋼解剖臺上,張韶強*的躺在上面,只見他雙目圓瞪,嘴巴微微張開,臉部的肌‘肉’有些扭曲,他的肚子在這樣的情況下有點嚇人,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只見一個法醫將張韶強的雙眼和上,然後纔開始擺‘弄’器械準備解剖。這時鐘隊長進來了,手上拿了一份資料說道“查過出入境的資料,這個張韶強卻實在上半年三月份出過一趟國,參加在馬來西亞舉行的汽車展銷亞太峰會。“

侯文峰點了點頭“我猜得果然沒錯。“

我有點納悶,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查張韶強的出入境資料,這與他的死有關係嗎?只是我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被法醫吸引了,只見鋒利的刀子割開了張韶強圓滾滾的肚子,粘稠的血液慢慢從肚皮上滑落下來,法醫和他的助手均嚇了一大跳,都不知道怎麼下手了。

“鐘頭,太怪了,太怪了。“法醫語氣略帶驚恐叫道“我幹法醫這麼多年,還沒碰到過這樣的屍體!太邪‘門’了。“

我和侯文峰靠了過去,當我看到屍體的腹腔內那仍鮮紅的內臟和橫流的血液,差點沒噁心的吐出來,然而更爲奇怪的卻是在屍體的整個腹部內卻全是一面一面形狀不規則的鏡子!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解剖室內的鴉雀無聲,大家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直到侯文峰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這是在東南亞一帶,盛行的一種很恐怖的巫術,幾乎家喻戶曉的巫術--降頭術。一個‘精’通降頭的巫師,可以遠從千里殺害人,而且來無影去無蹤,甚至以置人死地的方式,實施報復行爲。“侯文峰的聲音在解剖室內沙沙地響着“降頭術分爲‘‘藥’降‘、‘飛降‘、‘鬼降‘三種類型,而張韶強所中的是飛將當中的鏡降,盛行與馬來西亞,落飛降只需要衣服、鞋襪、飾物、或者生辰八字就可以施法,更別說是‘毛’發之類含有人類DNA的物品了。“

“就算真是種了降頭,但時間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年了。“種隊長有些疑‘惑’。

“降頭髮作的時間不等,完全取決與降頭師,或是跟某一件事情有關,只要做了那件事情,體內的降頭纔開始真正的生效,比如行魚水之歡之事,就很可能是一個契機。“侯文峰沉聲答道。

我嚥了咽口水,機械地扭轉頭去望着屍體腹腔內滿是污血的一面一面鏡子,突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趴在旁邊的池子裡嘔吐起來。

既然死因已經搞清楚了,我們也不好再打擾了,於是我和侯文峰出了警局。我始終不理解那一面一面的鏡子是怎麼進入體內的,超自然現象?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你知道麼,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是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就像是古人根本不會知道如今的我們只要按一串數字就能對話一樣。“侯文峰平靜地說道。

今晚我們婉拒了鍾隊長的邀請,因爲看了那些血腥的東西,我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再吃東西。

但沒過幾天鍾隊長就通過小柯通知了我和侯文峰一起吃飯。我們約在一間安靜的茶樓之內,在吃飯之前,鍾隊長講了一個故事,大概的意思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國男人在出差到異國他鄉的時候,在酒吧遇上了*的‘女’人,而且與這個‘女’人情投意合,這個異國的‘女’人對這個中國男人非常中意,因爲這個中國男人有公事在身,於是雙方約定在某一個日期內再見面,誰要是違背了誓言在這段誓言其間愛上其他人或是同他人‘交’歡都將遭到懲罰,這個異國‘女’人甚至不惜以犧牲自己爲代價落下了降頭在這個中國男人的身上,而這個中國男人只當是一段異國的‘豔’遇,根本沒把他當一會事,於是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況且在國內他還有一個未婚妻。

侯文峰感嘆這是一個愛情的悲劇,大家都沒有點破這個中國男人的姓名,我明白其實鍾隊長口中所說的這個中國男人就是張韶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