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跟江奕懷先走了,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江予遲的孤單落寞的背影我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他實在太讓我心疼了!
江予遲居然還隨身攜帶着紙巾,抽了一張遞給我:“很心疼是嗎?那後不後悔當初那麼殘忍的對他?”
我接過紙巾吸了吸鼻子,輕輕應了一聲:“嗯……很後悔,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會那樣傷害他。”
江奕懷嘆了口氣:“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只要以後對他好就好了,因爲從此你就是他最親也最重要的人!”
我擔憂的看着江奕懷:“他能撐過去嗎?爺爺的事對他打擊很大。”
江奕懷回頭看了一眼:“只要我們陪着他,他一定能撐過去。”
我們回到車裡,江奕懷坐在了駕駛座,我則坐在後面,兩人一邊等一邊聊着天,話題基本不離江予遲。
期間左司宸打來電話,風急火燎的問我:“清雅,葬禮早就結束了吧?你現在有沒有和予遲在一起?”
我心裡猛的一涼:“沒有,怎麼了?”
左司宸擔憂的道:“我一直打不通他電話,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你知道他在哪嗎?要不我打給奕懷吧。”
原來是這樣,我鬆了口氣:“不用打了,表哥就在我旁邊,我們正在等予遲迴家,他有些話要單獨和爺爺說。”
左司宸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哦,那沒事了,這些日子你多注意一下他的情況吧,有什麼事及時打我們電話。”
我爲江予遲有這麼好的朋友而感到欣慰:“我知道,謝謝你們的關心,小喬懷着孩子你也多注意點,我們這邊你放心。”
簡單聊了幾句我掛了電話,又跟江奕懷解釋了一下,雖然對左司宸我說的很輕鬆,其實心裡卻壓根放心不下。
我猶豫良久最終還是問江奕懷:“表哥,都這麼久了予遲還沒下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江奕懷打開車門便下車:“好,去看看吧,也該回去了。”
我緊跟着下了車,和他一起再次進了墓園,此時天已經很暗了,走在裡面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江奕懷側目看向我:“害怕?”
我雙手環胸抱住了自己:“是有一點……我們還是趕緊帶他回去吧。”
等終於能看到江予遲的時候我鬆了口氣,因爲他還是維持着之前的姿勢跪着,而不是消失或者倒在地上。
謝天謝地,他沒事!
然而我們還沒走多遠就看到他突然站了起來,並且轉身離開,也就是往我們的方向來,這算是心有靈犀嗎?
我和江奕懷快步迎了上去,一接近他我就抓住了他的手握緊:“予遲,我們一起跟表哥回家吧。”
他並沒有反握住我的手,但也沒有避開,就這麼讓我牽着,啞着嗓子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我一邊走一邊問:“司宸之前給你打電話了,你知道嗎?”
他的反應很平淡:“知道,等會兒我就回給他。”
我想查看他的臉色,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不着急,他也打到我這裡來了,我已經跟他說清楚。”
他迴應還是淡淡的:“好……”
回去的路上江奕懷開車,我和江予遲坐在後面,有心想跟他說說話安慰他,他卻一直偏頭看着車窗外發呆。
好不容易回了別墅,他也是沉默不語,洗了澡就去了老爺子以前最喜歡呆的書房,我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藉着給他泡茶的機會我去了書房,敲門他倒是應聲了,只是一打開門就見他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髮呆。
“予遲……”我端着茶進去,輕輕喊了他一聲,其實晚上喝茶不太好,可我又找不到別的藉口進去。
“放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擡眸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
“那你早點回來好嗎?我一個人害怕……”剛失去孩子纔沒幾天,老爺子又離世了,我今晚肯定會做噩夢。
“嗯……”他這次連頭都沒擡,看來是我打擾到他了,他現在不需要我。
輕輕的關上門離開,我準備回臥室,路上遇到正準備去看江予遲的江奕懷,他便問了一下情況,我嘆着氣如實以告。
江奕懷也很無奈:“給他點時間吧,我也先不去打擾他,如果他一直走不出來,我們再想辦法,絕對不能讓他總這麼下去。”
我點點頭:“嗯,那就先看看情況吧,這些天表哥也辛苦了,早點休息吧,予遲這邊我會注意,有事我會及時通知你,你別擔心。”
隨後我們各回各的房間,等到很晚江予遲還沒回來,我正糾結着要不要去找他,結果他卻在我作出決定之前回來了。
我有點激動的喊他:“予遲……”
他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嗯……”
然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從老爺子走後他越來越寡言少語,就像具行屍走肉,而我成了自言自語。
他一言不發的在我身邊躺下,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顯然又在發呆。
即便他聽不進我也還是要說:“予遲,人死不能復生,相信爺爺也不想看到你這樣,他那麼愛你,你又怎麼忍心讓他走的不安心?”
他沒有迴應。
我深吸了口氣繼續說:“就算逝者已矣,你不爲爺爺考慮也想要想想我們這些活着的人,我們都很擔心你!”
他還是不說話。
我幾乎又快哭出來了:“你需要多久時間?我們給你,但我希望你能在那個時間之後還我一個曾經的老公!”
他終於開口了,但卻語出驚人:“爺爺是我害死的!”
我被他的話嚇到了:“你說什麼?”
他一字一頓說的很艱難:“我是個罪人。”
我反應過來連忙安慰他:“不,這不是你的錯,都是陳豔玲和江浩然他們不好,是他們心狠手辣……”
他打斷我的辯解:“不,是我!
我明知道他們的計劃卻還是沒有做好避孕措施讓你懷孕,又在你懷孕之後心存僥倖。
如果不是我再小心一點或者剋制自己,就不會有這個孩子;
如果一開始就送你離開,你不會出車禍失去孩子,爺爺也不會一再受刺激。
所以全是我的錯,是我親自爲他們創造的條件還,把機會送到他們手上,我纔是罪人!”
他的自責讓我心疼的在滴血,而我更怕他因此懲罰自己,甚至做出什麼傻事來!
我盡力開導他:“予遲,你聽我說,我們有生孩子的權力,這是上天和法律賦予我們的,但這卻不是他們利用我們害爺爺的理由!
我們要做的是給寶寶和爺爺報仇,讓他們走的安心,而不是把他們的錯攬在自己身上,更不能因此懲罰自己……”
我開導了他很久,可他根本聽不進去,好在他連續幾天守靈已經疲憊不堪了,最後雖然沒有被我說服卻累的睡了過去。
真是可笑,最後我還要感激他如此疲憊,因爲要不是他身體已經超負荷,他根本就不可能睡得着!
我調了一下空調溫度,替他蓋好空調被,然後抱着他睡了,這些日子事情那麼多,大家都很累,我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因爲太累還是有他在身邊,我明明擔心着他卻還一覺睡到大天亮,本以爲會做的噩夢也沒有來。
醒來看到他還在身邊,我心裡竟然說不出的安慰,好懷念睜開眼就能看到他的日子,真希望以後都能這樣生活!
然而當我貪戀的看着他安靜的睡顏時,卻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情況不太對勁,嘴脣乾裂,臉色也紅的不正常。
我暗叫不好,連忙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果不其然,他發燒了,而且燒的很嚴重,難怪他會睡的這麼沉。
因爲他壓根不是在睡覺,而是昏過去了吧?
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了江奕懷,然後自己也趕緊起來洗漱換衣服,準備送他去醫院。
江奕懷來的很快,他眼下烏青一片,表情也很憔悴,顯然是昨晚沒睡好,大概也只有我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那麼死吧。
他並沒有說我什麼,可我覺得很抱歉,辜負了他對我的信任,如果是他在,肯定昨晚就已經發現江予遲發燒了。
我嗚咽着嗓子向他道歉:“對不起,表哥,我昨晚睡太死了,沒能及時發現予遲的情況。”
他背起江予遲就往外走:“這不怪你,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沒事,是最近家裡事情不斷,你太辛苦了!”
我緊跟在他們後面,到院子裡的時候已經有人把車開出來了,江奕懷把江予遲放在後排便去了駕駛座開車,我在後面照顧他。
江奕懷一邊開車一邊道:“你打個電話給司宸吧,如果不及時告訴他,等他知道了又該生氣了。”
“好……”我讓江予遲靠在我身上,一手攬着他一手從包裡翻出了手機,打通了左司宸的電話告訴他情況。
左司宸一聽就急了:“就知道他那身體肯定撐不住,你們先過去,我這就過來。”
掛了電話我跟江奕懷說起來昨晚江予遲自責的事,他聽完直嘆氣:“這傻小子又鑽牛角尖了,這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