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毅雖然沒什麼惡念,可也不算個良善之輩,他確是一心盼着淮陽道好,可又有些不甘自己大權旁落,心裡有些矛盾,不過希望衛宸吃個小癟這一條倒是不假。在他看來,衛宸就是太過一帆風順了。先是和朱胖子結識,然後輕而易舉被朱胖子引爲異姓兄弟,隨後又順理成章的被朱胖子引薦給他。而自己這個淮陽道名義上的掌權者,在衛宸面前,沒過上三招便全盤皆輸,他雖然手裡緊握着淮陽王印鑑,拒不交出,意要爲難衛宸一番。可是衛宸沒有印鑑,竟然還是輕意說服了姓鐘的那個老頑固。
蘇凡毅心裡自是有些不痛快,所以知道夏琰領兵攻城的消息。
只淡淡一笑,覺得自己終於有機會看一看衛宸的醜態了。
他壓根不會想到,屬於他的‘光輝’時間即將來臨了。
這時候,他的貼身小廝前來通報,說是朱潤來訪,言有要事稟報。
朱胖子能有什麼要事?蘇凡毅十分不以爲然,可他素來對外都是個謙謙君子模樣。要不是慣會收買人心,也不會時至如今,依舊沒人向朝廷透露出他代淮陽王執掌淮陽道的消息。他‘匪首’的身份時至今日,對朝廷來說還是絕密。
每每想到此,蘇凡毅都十分自得。覺得自己在這方面也算是頗有建樹的。
就算不想見,他也只能面容寡淡的點了點頭,讓人把朱潤帶到會客廳。
蘇凡毅還沒走進會客廳,便聽到朱胖子在廳中來回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朱潤幾乎胖成了一個球,走上一步,呼哧帶喘的。可他偏偏不安生,在廳中走來走去,於是喘氣聲大的外面都能聽到。蘇凡毅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朱胖子向來信奉能坐絕不走,能躺絕不坐,反正是個將‘懶’字進行到底的。今天怎麼在廳中走來走去,難不成他還真有什麼大事要稟報不成。蘇凡毅臉上堆起淺笑,然後邁步走進會客廳,看到他,朱潤臉色一喜,趕忙走向蘇凡毅。其實蘇凡毅挺煩朱胖子的,偏生朱胖子是個自來熟,覺得自己和蘇凡毅親如兄弟,每次見了都一副親親~熱熱模樣,蘇凡毅不動聲色的躲了躲,以往蘇凡毅如此,朱潤從不在意,只是今日,朱潤竟然步子一頓,然後上下打量起蘇凡毅來。
蘇凡毅覺得奇怪,臉上笑意僵了僵。
“朱兄,這麼急尋在下,可是有事?”經蘇凡毅的提點,朱潤終於想起了正事。
以前在朱潤眼中,整個淮陽道最有氣質的便是蘇凡毅了。蘇家公子那是要身份有身份,要涵養有涵養。
便是淮陽王那個武夫,也是有所不及的。
朱潤自己是個粗人,所以最是敬重蘇凡毅這種精細之人。可是自從見到衛宸……
朱潤髮現蘇凡毅似乎,也沒他以爲的那麼好。他剛纔是微微閃身躲開了他吧?爲什麼躲?嫌他動作粗魯?那幾天和衛宸相處時,也沒見人家衛宸嫌棄他。而且和衛宸一起喝酒吃肉,都十分過癮。衛宸不扭捏,不拘謹,也不像那些文弱公子哥那麼推三阻四,以前蘇凡毅推脫,朱胖子只當他是讀書人,和他們這些大老粗混不到一處去,可是衛宸看起來是個文質彬彬的公子哥,衛宸都能和他混在一處,蘇凡毅卻不能……
他細細打量蘇凡毅,發現他似乎也沒什麼奇特之處。
不及衛宸養眼,不及衛宸會說話,不及衛宸會辦事,也不及衛宸招人喜歡。
自己急匆匆來報信,可他卻一副倨傲之態,難道是嫌他煩?覺得他來擾了他清靜。
朱胖子雖然不聰明,可能當一鎮之守,肚子裡也裝了點東西,並不是一肚子泔水。他可是一番好意,既然蘇凡毅不急,他朱潤何必操這個心,想到這裡,朱胖子清了清嗓子,然後慢聲細語的說明了來意,隨着他的話,蘇凡毅的臉色漸漸變了,初時還能端着清貴公子之姿,可是最後……“你是說……我的身份被透露出去了?如今已經人盡皆知。”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的身份是隱密啊。他曾千叮囑萬囑託,手下人更是拿盡了好處。
好幾個月,都平安無事,怎麼突然間,他的身份便弄得人盡皆知了。
蘇凡毅所謂的叮囑,只是親信之人,或者說他打點的都是一些他覺得有必要打點的。至於平頭百姓,他可不會屈尊自己去結交,他在平民中名聲也不錯,多是他的屬下以他之名行了些善事,這才落了個良善的好名聲。百姓們雖然念着蘇家的好,在他們眼中,蘇凡毅也確是個大善人。可對於他隱瞞的代齊凌掌管淮陽道這層身份,百姓們並不知道,如果真的如他向衛宸吹噓的那般人盡皆知……
怎麼會幾個月時間,京城還不知道淮陽道的深淺。
這也是蘇凡毅沾沾自喜之處。
他覺得自己這事辦的極漂亮,就算淮陽道和朝廷鬧翻了天,他蘇凡毅也能置身事外。
可是……
他的身份怎麼會透露出去?朱潤前來竟然是聽到了這事,特意來給他示警。
這麼一想,油膩膩的朱潤似乎也不那麼討人嫌了。這廂蘇凡毅胡亂想着,可是朱潤卻越發覺得蘇凡毅太過平常了些,這人啊,就怕比。不是常說貨比貨得扔,這人比人……一比之下真是高下立現。
蘇凡毅努力壓下心頭竄起了慌亂之意。
他思來想去,知道他身份的無非就那麼幾人。
他自認是個大方的主子,他的屬下心腹幾個月沒有背叛他,也不會此時出賣他。
還有便是那四位將軍……
再有,便是衛宸了。四位將軍對他所行之事,歷來睜隻眼睛閉隻眼睛,他出面,能替他們四人擋事,他們又不想真的被人戳脊梁骨。所以那四人巴不得他這個匪首的身份能多瞞上一陣子呢。必不會輕意說出去,那就只有一個人可能將他的身份透露出去了,那就是衛宸。
衛宸,衛宸。
好狠的衛宸啊!“朱兄,你可知是何人在背後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