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悶聲點頭。
讓她趴在楚老夫人懷裡大哭,她也是哭不出的。哪怕她此時最想做的便是有一個胸膛,由着她放肆一哭,可那胸膛只能是衛宸的。楚老夫人這麼大年紀了,爲了兒孫操勞了一輩了,她如何忍受讓楚老夫人安慰她,暖玉想,祖母的傷心一點也不比她少。
反過來還要安慰不懂事的她。
她真是不孝。
呂棟將暖玉祖孫送到宮門,然後驅車回楚家。雖然不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麼,可顯然和謹妃有關,謹妃那身子一向不太好。
想必楚家父子也在擔心着女兒,妹妹……
他還是回楚家陪楚文靖飲上幾杯,也好讓他紓解一二。
祖孫二人入了宮,文心馬上迎了上來,她奉了皇命在此候着楚老夫人和暖玉。昨天,御醫在文謹宮守了一*夜。齊君也第一次沒有提前回宮,而是一動不動的守在自家娘娘身邊。可是沒用,不管聖上如何威脅御醫,甚至請了御醫院最年長的老御醫進宮給娘娘把脈開方。
方子換了幾個,結果娘娘依舊無知無覺的躺在那裡。最後是老御醫想了個法子。
說是讓娘娘的親人進宮,陪娘娘說說話,看是不是能喚醒娘娘,好歹讓娘娘心裡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老御醫說完話,聖上登時臉便黑了。
每每想起那一刻,文心都不由得搓搓手臂。
她從未見過齊君那麼難看的臉色。他每每前來折騰娘娘,走後她和文蕊都心疼自家娘娘,想着聖上少來幾次纔好。即便二人鬧的再僵,聖上臉上也從未出現過那樣的神情。
好像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摸。
好在那迷茫慌亂的神色稍從即失。
文心只當自己看錯了,不想聖上竟然真的點了頭,下旨喚楚家祖孫入宮。
她這才壯着膽子向齊君請了命,親自來宮門迎楚家祖孫。不想齊君竟然絲毫沒有爲難的點了頭。
“……殿下,老夫人。娘娘她……”
文心見到楚老夫人和暖玉,撲通一通跪倒在地。那架式嚇得暖玉俏臉一白。楚老夫人身子似乎有些螻蛄。她急聲問道。“文謹呢?她如何了?”
“我家娘娘此時還在昏睡着,從昨夜開始,便沒有醒。換了幾個方子,藥灌進幾大碗。可是不見絲毫起身。老夫人,您快去看看娘娘吧。”
文心跟在楚文謹身邊數年。是個行事挺有分寸的丫頭。
平日裡行事穩妥,甚少這樣方寸大失。可此時,她彷彿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如果娘娘有個好歹,她和文蕊要如何?她們捨不得娘娘啊……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娘娘那樣好的主子了。
“昏睡着……也是好的。總算……我們快些去看文謹,文心,前面引路。”
楚老夫人心道好險。
不管如何,還活着便好。上次入宮,文謹的情況也十分兇險,那丫頭自小性子便倔的很。從來不聲不響的,可卻是楚家三個孩子中,最堅韌的一個。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這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文心點頭,快走在前引路。芷香和芷雲一個扶着楚老夫人,一個扶着暖玉,跟着在文心身後。
眼看着便要到文謹宮。突然一隊宮人簇擁着一位宮裝婦人徐徐走近。文心轉頭示意楚家祖孫小心應對,然後上前跪地行記。口中道着給皇后娘娘請安。
楚老夫人和暖玉都是見過夏皇后的。
這時候遇到夏皇后,絕對是件糟心的事。可是尊卑有別。
楚老夫人上前行禮,暖玉隨後也俯身請安。
夏皇后雍容的邁着步子,一隻手伸着,有宮人小心攙扶着上前。
端的是雍容華貴,可離此不遠,文謹宮中,謹妃生死未卜。暖玉雖然沒在夏皇后臉上看到幸災樂禍,可她能感覺的出,夏皇后此時心情甚好。
“本宮當是誰,竟然是楚家老夫人還有玉陽郡主……這麼急匆匆的可是文謹宮出了什麼事?”
齊君連夜宣御醫入文謹宮,這事瞞得了世人,卻瞞不了夏皇后。
夏皇后如今這話,又是何意?
“回娘娘,奴婢奉了陛下之命,前來引玉陽郡主和楚老夫人入文謹宮。”文心上前回道。
“……陛下是真的疼文謹妹妹啊。隔陣子就要請了文謹的親人來看望她。不像本宮,自從嫁進皇家,見到親人的次數少之又少。老夫人,您真的生了個好女兒啊。”
此時,楚老夫人哪有心思和夏皇后周旋。可也只能硬着頭皮點頭。夏皇后似乎真的不知道楚文謹此時命在旦夕,竟然說起了齊天朔的親事。“我那兒子是個不讓本宮省心的,以後成了親,有了妻子管着,興許行事能好些。我們都是當母親的,本宮十分羨慕老夫人。兒子征戰殺場,女兒在宮中深得聖眷。這在我齊國可不多見。老夫人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暖玉能聽出夏皇后話裡夾槍帶棒。她知道夏皇后是故意提起齊天朔的親事的。娶了丞相的長孫女,也算是樁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只是杜妍的性情可着實稱不上好,離賢妻良母更是差之甚遠。夏皇后心裡怕是也有不甘,更別提齊天朔那性子,不知背地裡和夏皇后鬧成什麼樣子。
可是夏皇后這樣明顯有攔她們入文謹宮之意,一旁的文心面露急色。可她又不敢出言頂撞夏皇后。若是因爲耽擱,以至娘娘那裡……文心心中恨極了,恨夏皇后故意爲之,便是聖上問起來,她也能用‘不知’二字搪塞。“娘娘洪福齊天,定然媳婦兒懂事,兒子孝順。臣妻可比不得,臣妻今日有幸得陛下召見,急着去給謹妃娘娘請安,便不多留了。待六皇子大喜之日,定然前來恭賀。”
楚老夫人不喜不怒的懟了回去。
雖然是喜事,可是夏皇后臉上可沒有絲毫喜色……楚老夫人這恭駕二字,有些打臉了。
可話題是夏皇后提起的,她又不好發作。
話說到這裡,她若再攔,便太過明顯了。不過本就是能阻一時是一時。那個楚文謹,一幅短命相,她不相信她能一而再的轉危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