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身形竄入雲霄,目力所及的盡頭看不到陸地。
不死心的他再將神念壓縮成線條的形態筆直朝遠方探測過去,希望能夠找到有關陸地方向的蛛絲馬跡。只可惜茫茫大海實在過於遼闊,半步煉虛境的神念強度所能夠覆蓋和探測的範圍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絕非人力能夠企及。
名叫風鈴的海族公主臉色不佳,眼看着似乎竟是有些脫水的跡象,她躍入海水中,修長的雙腿慢慢變化成魚尾,充沛的水元素歡呼雀躍的圍繞在她身旁,臉色很快恢復如初。
常曦看着嘖嘖稱奇,看來海族修士也並不是能完全適應刺眼的陽光和脫離海水的乾燥環境,尤其是這位小公主才堪堪摸到了元嬰境的門檻,身體強度又很是孱弱,適應力更是遠不如方纔那一隊凶神惡煞的鯊魚騎士了。
在水裡連心情都舒暢幾分的風鈴指向漆黑的海底道:“在這塊海域的附近應該棲息有一處效忠於我母后的藍鯨族羣,我們可以先去那裡暫避風頭。”
常曦問道:“那處藍鯨族羣中可有這片海域乃至附近海域的海圖?最好是有標明陸地方向的那種。”
風鈴莞爾一笑道:“約莫是有的。因爲藍鯨族羣天性喜好親近人類,很多年前人族和海族還關係融洽時,就是他們先行與人族修士接觸,這纔有了後來的海上貿易之路。”
常曦點了點頭,皇甫幽憐明顯看着就是由一肚子的話要對他說,而他自然也不能見死不救,何況兩人還是熟識,無論是爲了能夠早日返回陸地還是爲了幫這兩個小丫頭脫離險境,看來那處藍鯨族羣是必須要走上一趟了。
三人鑽入海面,耳邊頃刻間就靜謐了下來,陽光穿過海面靜靜投射在海底,照亮出一個繽紛五彩的淺海世界。
無數奇異的貝類、海星、水母以及各種顏色的水草在波浪的涌動下翩翩起舞,將海底裝扮成美不勝收的花園一般,如同奇峰怪石般的珊瑚叢林中有着各種各樣的魚兒穿梭其中,勾勒出一副風情迥異於在陸地的絕美畫卷。
常曦並不諳水遁術法,但憑藉着凜冽的劍氣將周圍海水盡數排擠出去,在自身周圍形成一個近乎真空的區域,以此高速穿梭在海底。而反觀修爲最爲低下的海族公主,遁速反而是最快的一個,那種蘊含說不清道不明玄妙的水遁術只輕輕施展就能在海中疾行出很遠距離,身形更是靈動無比,比起常曦這等俗不可耐的遁術可謂是高明出太多太多。
如一尾豐腴錦鯉的皇甫幽憐跟在常曦身邊,仔仔細細將他渾身打量個遍,緊咬紅脣着吐露心思道:“對不起。”
常曦扭過頭看着她。
皇甫幽憐輕輕道:“當初青雲山的清瀾叔叔說你死於魔族奸細之手,後來經過查證,那魔族奸細正是我們萬仙門的符嶗。可是…可是你不是隕落在巫山了嗎,那你怎麼會…?”
常曦微微搖頭,沒有正面回答皇甫幽憐的意思。雖然數年前的確是萬仙門出了奸細的原因致使他隕落巫山,但這又關她這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什麼事呢?在黃泉界他見到了大師兄,也完成了與父母再團聚的夙願,又能與贏芷漁這樣的至善女子相遇,老天爺不虧欠他什麼了。
“我的確是死了,你就當我是還有心願未了的冤魂吧。”
常曦面不改色的說出讓皇甫幽憐心驚肉跳的話。
他回到人間還有着許多重要的事要做,皇甫幽憐出身名門,雖不至於是個胸大無腦的女子,但很有可能在日後無意中透露自己的行蹤和消息,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心思單純又滿懷愧疚的皇甫幽憐竟真就信了常曦的“鬼話”,淚目連連,對於常曦的刨根問底也沒有多去想,竹筒倒豆子般的告訴了常曦這些年來萬仙門和海族發生的事情。
原來萬仙門自從他在巫山隕落後,身爲宗主的皇甫幽妍不僅面臨着仙道盟的問責,也被宗門內部其餘幾大世家聯合起來口誅筆伐。迫於內外壓力,面色與心境都每況愈下的皇甫幽妍的宗主權利被迅速架空,而今萬仙門內鳩佔鵲巢的代理宗主,正是曾經主張滅絕海族的鷹派太上長老曾久河。
因爲皇甫幽妍曾親力親爲的促進人族與海族的友好關係進程,皇甫幽妍與海族其中一位皇后的關係匪淺。在被曾久河的派系軟禁前夕,她緊急託人將女兒送往了海族避難。
然而與萬仙門情況大致相同的是,海族中也同樣存在同室操戈的情況。海族公主風鈴有個同父異母的兄長風荼,不偏不巧卻生得和那六皇子贏德差不多的歹毒心腸。老海王病逝後需由子女繼位,風鈴對王位無心,懸而未定的海王之位自然落入他兄長囊中。然而在他們發現,那柄象徵着海族王權的頂尖神器三叉戟,卻隨着父皇的離世而不見了蹤影。
效忠皇儲一派的鯊族長老曾進諫,說只有將血親獻祭給海溝深淵下的洪荒古獸螭吻,才能獲得找回海族神器的線索。聽信小人讒言的風荼已然喪心病狂,爲了王位徹底撕破兄妹情義,要緝拿風鈴當做那隻洪荒古獸的活祭品。
這纔有了先前皇甫幽憐帶着海族公主奔逃的一幕。
聽到曾久河這個他並不陌生的名字,常曦下意識得攥緊了拳頭。
當初就他在巫山遭遇六皇子一行伏擊一事,大師兄仔細與他分析了事情始末,認定那符嶗長老絕對不是萬仙門中唯一的魔族奸細,他的頭上定然還有着地位更高的奸細當權。
這個向來行事偏激不計後果的曾久河嫌疑最大。
三人在幽深的海底潛行漸遠,在穿梭過一片堪稱崇山峻嶺般宏偉氣勢的珊瑚礁後,常曦眼前景緻峰迴路轉。
不遠處陽光點點斑斕的海洋暖流中,一支由成千上百隻體型巨大藍鯨構成的壯觀族羣赫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