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給李光明透露的信息讓李光明感到一種被信任被認可的感動,同時心裡也有些疑惑,如果不是在強大的自信和絕對有把握的前提下,只有瘋子纔會誇誇其談的將未知的事物泄露出來,如果到時所說的做不到,或者是情況發生了改變,趙文這個說大話的,將會怎麼樣面對自己
“你在沙泉的威信和工作能力,我是很放心的。”
“至於郭愛國鎮長,就由你和他商量,做通他的工作我知道你們的友情深厚,這樣一來,會事情會順利的多,等忙完這一段,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和他專門的談談。”
趙文在說,李光明只有聽的份。
趙文的話平淡而隨意,一直讓李光明稀裡糊塗的摸不着重點,當提到了郭愛國,李光明心裡才一個激靈,猛地就清醒了,他想起了一件事,這件事原來他以爲只有自己知道,但是這會看起來,這個趙縣長也是啞巴吃餃子,肚裡有數。
李光明是知道郭愛國和土窪鄉的於一英鄉長糾纏不清的,那種男女間的情愛關係一旦建立了起來,就算是當事人雙方隱蔽的再好,保密工作再周全,總是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就像自己和神婆姚愛菊相好瞞不過郭愛國一樣,要是趙文決心在沙泉和土窪之間的野豬林做什麼,將郭愛國的情人於一英提升一個級別。讓於一英在土窪做到一言九鼎,那麼於一英肯定對提拔自己的趙文感恩戴德,必然言聽計從,而郭愛國這個老小子見到自己的情人飛黃騰達,加上自己的一力鼓動,他哪裡會對趙文的決策說半個不字
除非郭愛國要和自己鬧翻。但是。他能過了於一英那一關嗎
“我日”
這已經是李光明在趙文進門後不知第幾次在心裡發泄了,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透明人,趙文看自己就像自己着沒穿衣服一樣,或者說自己就像一個被老師訓誡的七八歲的小學學生,所有的僞裝和虛妄全都是皇帝那可笑的新裝。
趙文的安排懵然讓李光明心裡有些異樣,他知道,趙文一開始就看準了自己。而沒有去找郭愛國是有原因的。
“真他媽的,老子的底細,趙縣長肯定也一目瞭然了。”
“二的這個縣長真是瘋狂”
“可他花這麼大的力氣布這個局,到底要做什麼”
李光明這些年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種面對着一個人卻對他的所作所爲無能爲力的感覺,只能聽之任之的順從這個人的意志。
因爲可能趙文知道了郭愛國和於一英的親密關係,所以他就讓於一英升遷,同時和自己商議好。就等於同時將土窪和沙泉的事情徹底解決了。郭愛國,已經被排除在外,不做他想,關鍵是趙文能清楚於一英和郭愛國的私密關係,那麼自己和姚愛菊偷情的事情趙文必然也瞭然於胸。
李光明想通了這些,一句話都說不出。連筷子都有些夾不起來了。
自己在乎仕途嗎難道真的和李明遠那次的頂撞被停職,自己是無所謂的既然無所謂。自己又犯得着和一個副縣長尥蹶子
吃閒飯不管閒事的人生活中比比皆是,爲何別人不出頭路面,路見不平的事情生活中多了去了,難道沙泉是自己一個人的
因爲愛之深,所以關之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發燥的原因,李光明身上猛地就出了一身汗。
趙文要是清楚了自己和於一英郭愛國的事情,將黃耀明這個土窪的書記再調走,他想要在土窪和沙泉做什麼,還有誰會阻擋誰又能阻擋又憑什麼阻攔
反正自己不能。
李光明不在執着於探尋趙文讓自己做這些稀裡糊塗的事情到底有什麼目的和想要達到什麼效果了,心裡一橫,無非就是閉着眼摸着石頭過河,跟着這個自信滿滿的縣長,他今後讓自己做什麼,自己就做什麼。
其實從將沙泉的那些混吃等死的人硬硬的送到西銘的那一天起,李光明就已經綁在了趙文的這一輛不知是奔向輝煌還是寂滅的戰車上。
“這些照片你留下,最近你就按照照片上的圖樣,將符合這些特質的住宅瞭解一下,住宅裡的居民你也做到心裡有數,將來工作好做點。”
“如今首當其衝的,你要另外選一個地址,要建造好新的房屋讓村民們搬遷,地址儘量的要考慮到今後的規劃發展和生活便利,至於建築面積和房屋式樣,以新農村建築規劃模式進行統籌。”
“新房屋建造好了,不要吐露這些房屋的作用,等我在野豬林的規劃圖出來,根據將來實際拆遷的舊屋人家來分配新居。”
“這是一個相對費時間需要耐心的工作,希望在今年春節之前,能夠徹底的完成。”
李光明將趙文的話記在心裡,再不插話,而趙文說完這些,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和李光明就沙泉和大王縣的一些風俗舊聞時政消息一通海侃。
終於酒足飯飽,趙文在上車時,看着廣袤遼遠的原野,輕輕的說了一句:“時不我待,大王的改變,就在你我手中,”然後開着車一溜煙的走了。
李光明站在門前的空地上,擡眼看着躲在濛濛煙塵後面的點點星光,寂寥又默默無語。
由於怕路上有沙塵暴耽誤事,龍仁海和趙文在早上六點就坐着車往市裡趕,只是今早還算是順利,到了朔壩市也就是七點半,兩人就隨便的找了個地方吃了早餐。
本地人早餐喜歡吃擀麪皮就火燒。趙文喜歡吃辣,而龍仁海卻一點辣子都不沾,於是趙文的碟子裡就一片火紅,而龍仁海面前卻是白燦燦的一片,吃飽後等喝完了紫菜粉絲湯,一看錶。正好七點五十。
雖然田文靜說的是讓兩人八點到市委。但是田文靜接見龍仁海和趙文時,已經是早上九點一刻了。
田文靜見到了龍仁海和趙文就說:“大王縣這種勢頭,很不好。”
龍仁海和趙文都不吭聲,田文靜就問:“事情調查的怎麼樣”
麥正浩是大王縣的一縣之長,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大王縣,代表着大王的整個形象。
麥正浩和女下屬嚴瑜之間出了男女的緋聞,甚至是在全體縣委委員的會議上弄得人盡皆知醜態百現。這不不僅僅是醜聞,更不可謂不是一件政治事件。
不管是誰將麥正浩和嚴瑜的裸照投放在幻燈機裡的,這本身不光是對麥正浩本人的一種蔑視和打擊,更是對大王縣政府權威的一種挑戰。
龍仁海說:“田書記,我們已經嚴肅的處理了當事人,至於幻燈片的來源,還在進一步的調查當中。”
“查。除惡必淨。你們要限期查明。彙報給市委。”
“如果要這種情況蔓延下去。你們大王的工作,今後還怎麼進行”
田文靜有些學者氣度,但是話語卻說得很凌厲:“大王縣是貧困縣,同志們在下面,工作辛苦,我們都清楚。但是辛苦的工作也是要開展的,不能由於客觀的制約就喪失了主觀能動性。那是要不得的。”
龍仁海說處理了當事人的話有些不確切,嚴瑜和麥正浩也是當事人,龍仁海怎麼處理他有權處理嚴瑜這個統計局局長,科級幹部,可是他能管得了麥正浩嗎
田文靜看了龍仁海一眼,說完了就問趙文:“這一段,在大王的工作怎麼樣”
“謝謝田書記,在龍書記的支持鼓勵下,我覺得,還行,只是個人的經驗到底不足,需要書記你的鞭策。”
“嗯,聽說你快要將大王的幾個鄉鎮走遍了,這一點,我很贊成,深入基層才能做到心裡有底,縣級幹部責任重大,不是做幾個講話,搞一些彙報就能出成績的。”
龍仁海心裡的猜測終於得到了印證,趙文果然是有着支持的,很明顯,自己剛纔在田文靜這裡就沒有得到好的評語,田文靜對自己公事公辦,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可是到了趙文那裡,就開始噓寒問暖,像一個長輩或者朋友似的繾綣關懷,這個市委書記的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些。
但是田文靜敢於在自己面前毫不忌憚的對趙文示好,那就說明了趙文在他心中的地位,同時也是給自己一個訊號:“我很看好趙文,你自己掂量。”
龍仁海有些無語,喜歡和不喜歡,距離的遠和近原來就是這麼的簡單。
不過龍仁海心裡也感慨,既然田文靜藉着今天這個機會當着面表明了他的態度,也就是沒有將自己徹底的排外,否則自己永遠不知道這種隱秘的事情,今後要是和趙文有了什麼摩擦,如果受到了上面的訓斥,都不知道什麼原因,那纔是冤大頭。
“剛纔在你們來之前,我和常委的幾位同志碰了面,大家的意見相同,所以,市委決定,考慮到麥正浩同志的實際情況和影響,大王縣政府那邊,就由趙文同志暫時主持工作。”
“果然如此。”
龍仁海心裡已經沒有什麼波瀾了,至於下來田文靜說了些什麼,他有些聽不進去,反正就是些冠冕堂皇的話,沒什麼營養。
龍仁海知道了,自己今天陪着趙文來市委,其實就是一個陪襯,就是來聆聽田文靜面授機宜的:今後,大王縣政府,就是趙文說了算,這一點到今天已經得到確切的認可,不容質疑。
中午回到了大王縣後,趙文提議要和龍仁海坐坐,龍仁海欣然同意,兩個人找了一個飯館,進去點了幾個菜,喝了一點酒,至於話,說的並不是很多,而且雲裡霧裡的,都有些不着邊際,跟大王縣沒有多大關係,但是兩人彼此都知道了各自的心意。
酒足飯飽,趙文說:“書記,你是老大王了,我初來乍到,今後工作中有什麼不當,你可要爲我把關。”
龍仁海就說:“好,趙縣長意氣風發,正是驍勇時候,我呀,當個秤砣,壓壓陣,還是可以的。”
中午吃完了飯,到了縣委,龍仁海一個人在辦公室裡靜坐。
自從到了大王縣之後,一杯茶,一個人沉思,已經成了龍仁海的一個習慣,他在思考着麥正浩、鄒友峰,嚴瑜,還有趙文這個人,也在想着今後自己的路要怎麼走。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龍仁海接起來威嚴的說了一句我是龍仁海,裡面就傳出了趙文的聲音:“書記,我是趙文,有點事要向你彙報。”
早上剛剛的被田文靜指派爲大王縣的代理縣長,中午還沒過完,趙文能有什麼事情向自己彙報
趙文的臉上永遠是那麼的平靜,龍仁海有一種錯覺,覺得這個趙縣長實際的年齡早就不是他給人的那種青年模樣了,他至少是六七十歲的老人,經歷頗多,閱人無數,老辣狠毒
如同趙文自身給龍仁海的感觸峰巒疊嶂一樣,他進到龍仁海辦公室裡說的話,也讓龍仁海覺得奇峰突起:“書記,省裡扶貧辦顧希聯主任打來電話,說我們縣關於水窖和防護林的扶貧款,撥下來了。”
龍仁海一聽就笑:“好事啊。嗯,好事,雙喜臨門,你代理了縣長,錢就下來了,好”
龍仁海站了起來,伸手做了一個讓座的姿勢,說:“這麼久了,我以爲這次又有麻煩了,心裡還想着最近要上省裡去一趟的趙縣長,你可是一個福星啊。”
龍仁海呵呵的笑了一會,說:“這一百萬,可就能解決我們縣的大問題了。”
趙文等龍仁海感慨完,說:“書記,是三百萬。”
“嗯什麼你說是”
“顧希聯主任說了,我們縣的扶貧工作做的很好,工作很踏實出色,爲了儘快的讓鄉親們有水喝,不再經受風沙襲擾,省裡應該對我們加大扶貧力度,所以,這次就劃撥了三百萬。”
龍仁海當下啞口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