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恍惚了一下,擡頭看看正在慷慨激昂的高談闊論的黃天林,還沒有回覆,又接到一條:我提出的,他不願意,說他還愛我,他懂得愛嗎
緊接着又來了一條:我愛你,不管未來如何。我用生命愛你,吻你,你的娥。
趙文擡頭看看黃天林,然後回覆了一個短信:在開會,回頭聯繫你。
短信是宋秀娥發來的,趙文這會心裡有些好笑,也有些惘然,同時也有些明白了,爲什麼黃天林今天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叫喚,原來是離婚了心情不好,在這裡發泄來了。
這時,副縣長樑寶來沉聲說:“即便是謝偃有錯,也不一定是謝福康同志的錯誤吧再說,那時提拔謝福康同志的是老縣長,難道老縣長還要爲謝福康同志的錯誤負責任這個豈不荒唐”
“已經是什麼年代了,難道對一個官員的審查,還要搞誅連”
老縣長彭祖來因爲身體的原因,已經辭去了縣人大的職務,會議室中坐的人,大都是彭祖來一手提拔上來的人選,這樣,趙文也就有些明白了爲何吳庸要政協和人大的同志列席這次會議了。
吳庸可能已經明白了賈淺會在今天的會議上給自己使絆子,但是他可能不知道賈淺會在哪個環節給自己使壞,出於一種政治的敏感,於是叫了一些華陽的老人手,老幹部來爲自己撐腰,爲自己壯膽。
但是,趙文不得不說,吳庸有時候還是很有些政治智慧的,起碼。這會黃天林針對謝福康的話,還有針對提拔謝福康的一些言談就將矛頭對準了吳庸,但是,同時黃天林指責的,也有彭祖來的一份,而在座的這些老幹部們會如何想,那就是吳庸想要達到的結果。
黃天林有的放矢,吳庸卻是搞的人海戰術,現在明顯的。黃天林的意思就是說吳庸代表的縣政府用人不當。政府職能沒有好好的發揮,有些興師問罪的架勢,可是,吳庸能夠保得住已經是面如死灰的謝福康嗎
趙文覺得有些玄。
黃天林這會看自己已經快要達到目的了,就緩緩的說:“樑副縣長有些誤會了,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就是實事求是的將問題講清楚,理不辨不明,這樣好讓大家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嘛。”
“謝局長說自己不清楚那次醫療事故的詳細過程,那麼卻很明白事故的處理結果。這個難道不荒謬嗎”
“一個對過程不甚了了的人,憑什麼對結果就那麼的肯定”
黃天林看着吳庸說:“吳縣長,我手上還有份關於那次醫療事故中主治醫生的證明,證明謝福康同志的妻子,在事發後給當時的醫生施加了壓力,讓那位主治醫生承認做手術的是自己,而不是謝偃,那麼,謝福康同志的夫人。到底想要隱瞞什麼呢”
“接下來,還要我說嗎”
“同志們,我們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我們的家人受到了這樣的遭遇,我們會怎麼做”
“我說完了。大家暢所欲言。”
黃天林往椅子上一靠,沒了聲響,紀委書記尚德勝看着黃天林說:“黃部長不但組織工作做得好,我看完全可以勝任紀委書記這個職位嘛,搞起調查來一套一套的,我看聯邦調查局都沒有你能幹。”
尚德勝的話就是完完全全的批判了,他在說黃天林越權了。手伸的太長了,竟然管起了紀委的事情。
但是已經達到目的的黃天林這會猶如徐庶進曹營,一語不發,國字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內心波動,完全有一種功成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作風。
謝福康終於開口了,他看着吳庸說:“既然這樣,我要求縣委縣政府對我本人進行審查,如果我有問題,請一查到底,要打要罰,我認了。”
“但是,我要重申一點,我個人從來沒有縱容自己的家人和親屬幹什麼違法犯紀的勾當,我就是我,我以三十年的黨性作保證,某些想通過我達到不可告人目的人,我告訴他,聽清楚了,魑魅魍魎就是魑魅魍魎,他們只能搞陰暗的卑鄙行徑,再怎麼折騰,也不能經得住烈日的曝曬”
謝福康的話說的擲地有聲,可是失敗就是失敗,趙文覺得他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謝福康難以挽回他失敗的命運,也許真的是他的家人揹着他做了什麼勾當,可是賈淺和黃天林恰恰就是抓住了他這一點不放,難道謝福康真的能獨善其身
吳庸等人這會全都不說話,看來,他們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這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樑永清咳嗽了一聲,說:“我們都是唯物主義,看待問題要辯證的對待,我覺得,即便是謝福康同志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也是瑕不掩瑜。”
“再者,謝福康同志是不是對家屬的所作所爲毫不知情,這個問題也有待於審查嘛,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窩兔子,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我們不搞功過相抵,也不能冤枉一個在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了幾十年的老同志,這個不是我們應該有的作風。”
沈不羣看着屋裡的人都不說話,就發言:“現在,我提議對謝福康同志進行黨內調查,有問題就可查清,沒有問題,就還他一個清白,這也是我們保護同志的一個手段,大家看怎麼樣”
聽到沈不羣的這句話,趙文立馬有了一種想要唾到這個老傢伙臉上的衝動。
這句話他記得很清楚,他在被市紀委調查的時候就聽李易峰說過。
“你老母的”
趙文在心裡鄙視了一下沈不羣,看着在座的常委們開始舉手表決。
“同意對謝福康同志進行調查的請舉手”
黃天林、樑寶來、沈不羣、賈淺都舉了手,在座的十名常委,有四個人都投了贊成票。
趙文看到黃天林瞅了自己一眼,但是趙文裝着沒看見。自己是怎麼當上這個常委的,趙文心裡很清楚,從今以後,他絕對不會跟着賈淺身後亂晃悠,要是賈淺放了一個屁,自己跟的要是太緊了,豈不是將自己給醺的要死。
謝福康呆呆的看着舉手的這幾個人,有了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可是他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信訪局長竟然沒有舉手。不禁有些奇怪。難道那封舉報自己的信不是信訪局長交給縣委的
謝福康想着,給趙文投過了感激的眼神。
可惜謝福康人長得不怎麼樣,又是一個糟老頭,否則趙文倒是會多看他幾眼,這時也只能將謝福康的感激當做過年時,待宰的豬發出了還沒有輪到自己的那種慶幸了。
“現在,不同意審查謝福康的同志舉手。”
吳庸首當其衝的舉了手,然後是紀委書記尚德勝、常務副縣長樑寶來,沒有了。
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吳仁寶,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樑永清和縣委常委、信訪局長趙文都棄了權。
縣委常委、武裝部長吳夢章沒有到場。這次常委會議以四對三的差別,決議通過了對衛生局長的審查。
趙文對於自己既不贊同審查謝福康,也不反對的做法是有着自己的道理的。
他這時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味道了,反正自己既不是賈淺的人,也不是吳庸的一幫子,幹嘛跟着兩人胡亂混,那不是自己風格,
“要麼,你們有本事就將爺爺常委這個職務給擼掉。那樣倒也乾淨,省得總是看着幾張臭臉。”
趙文給賈春玲說過:開會愁,身邊坐的都是老頭。這會真的有些乏味了。
儘管裝模作樣的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已經有半年時光了,可是趙文骨子裡還是有那種做賊時的痞氣,你賈淺看不上我,給我使壞,好啊,爺爺就讓你使壞你吳庸讓我給吳滿天讓路,將我調走,好啊。我給你騰位置,看你吳家能折騰出什麼樣來。
“想要老子求求你們可憐,那要等着太陽從西邊出來。他媽媽的”
趙文不是不想改變目前自己的這種尷尬的局面,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契機,這會他似乎找到了。
“樑永清爲什麼不贊同對謝福康的審查那麼他又爲何不反對”
“還有那個吳仁寶,他又爲什麼既不贊同,也不反對”
“這兩人的反應怎麼和我一樣”
看着場裡的人臉,趙文懵地想到這個樑永清也是華陽縣書記辦公會議的成員之一,自己那次入常的問題上,就是在書記辦公會議上以二對二的沒有達到預期目的,最後才上常委會議上通過的。
“難道,一直保持中立的就是樑永清”
“這個樑永清要做什麼”
“嘿,這老小子,忒有意思了”
既然常委會議通過了審查衛生局長謝福康的決議,謝福康就沒有了繼續停留下來的必要。
等謝福康站起來就要離開的時候,黃天林就說:“既然是審查了謝福康同志,那麼他擔任的衛生局黨委書記和局長一職,就暫時停職,我建議由衛生局的黨委副書記鄭勝龍同志暫時主持衛生系統的工作,免得羣龍無首,要出亂子。”
謝福康一聽,回頭看了黃天林一眼,然後又在鄭寶華的臉上望了望,扭頭就出去了。
趙文到縣裡的時間短,不明白衛生局的黨委副書記鄭勝龍是誰,可是在場的人卻都心知肚明,鄭勝龍是縣委辦公室鄭寶華的親哥哥。
黃天林一說,常務副縣長樑寶來立即反駁說:“我認爲這個人選還是可以商榷的,”說着,樑寶來看了一下鄭寶華,見到他沒什麼反應,就看了一眼紀委書記尚德勝。
尚德勝打了個哈哈說:“我們談論關於鄭寶華同志親屬的問題,鄭寶華同志是不是應該避嫌一下啊呵呵。”
鄭寶華一聽,稍微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起身出去了。
等到鄭寶華迴避了,樑寶來立即說:“我認爲衛生局的李雪同志比較合適。李雪同志是衛生系統的老幹部了,在我縣衛生崗位上工作多年”
趙文沒有了聽下去的願望,打壓了謝福康這麼久,賈淺等人就是要將鄭勝龍給扶植上去的,他們是有備而來,吳庸一夥怎麼能是他們的對手
趙文有些百無聊賴的像是在聽着衆人的談論,但是卻暗自的注意着樑永清和吳仁寶的動靜,可是,在直觀上。什麼都看不出來。
果然。在經過了一番爭吵之後,鄭勝龍就被任命暫時主持衛生局工作,賈淺幾個獲得了勝利。
趙文以爲這場沒有硝煙的鬥爭已經結束了,他都做好了散會的準備,可是黃天林卻又開始發飆了。
“同志們,我們身爲華陽縣常委,就應該肩負起人民賦予我們的責任,如今年關將近,我認爲我們應該對全縣機關單位的領導幹部進行一次徹底的崗位自查,我們不能保證謝福康這樣的同志在我們身邊就沒有了。當然,我也不是說謝福康同志就一定有問題,但是查一查,總是有好處的。”
“有了問題就改正,無則加勉嘛,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趙文知道,黃天林這是明確的要在全縣開始掃除異己,進行奪權的準備了,今天對謝福康的開刀。只是一個前奏,是在釋放者訊號,讓底下的人都看清楚形式。自己丈量下一步該跟誰走。
“賈淺,終於要行使自己縣委書記的權力了。”
“可是,賈淺今天幾乎沒有怎麼說話,這個倒是很符合他一貫的那種不苟言笑的作風,這個黃天林就像是賈淺的一條看門狗,讓他咬誰就咬誰,怪不得宋秀娥要和他離婚,這種男人是在是急功近利的一個不懂情調的官迷。”
終於宣佈散會了。趙文站起來就往外走,他現在已經不像剛到縣裡那時做事很低調,很孤寂什麼,他想明白了,就算是自己再低調,在別人眼中也是一個笑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備胎,其實連備胎都算不上,根本沒人注意他,在意他的存在。
可是趙文剛走出會議室幾步,就被人叫住了,這時大家都聽到了縣委大門外傳來的吵雜聲,趙文回過頭看着叫自己的鄭寶華,見他說:“趙局長,縣委門口有人上訪,請你去處理一下。”
趙文看了鄭寶華一眼,然後拐回到會議室,從窗戶上看過去,心裡就罵娘。
只見縣委大門口停着着一輛中型麪包車,車後廂對着政府大院,儘管有鄉政府的執勤人員在擋着,但是從趙文這個角度看過去,仍是能看到車子裡放着一頂棺槨,有十來個男女披麻戴孝的站在車前和保安正在理論着什麼,看起來都很激動,推推搡搡的眼看就要動起手來。
這時會議室中的人還不少,除了賈淺和吳庸幾個主要領導外,剛纔參與會議的人都在,顯然這些人都聽到了鄭寶華對趙文說的話,於是有幾個人就看着趙文。
趙文很平靜的走出了辦公室,本來他是想走樓道的,可是這會卻選擇了坐電梯,進到裡面後就給李開山打電話:“李局長,你馬上帶人到政府門口來,這裡有人要鬧事。”
李開山沒有聽出趙文的聲音,而且趙文從來沒有用手機給他打過電話,所以他接到這個陌生的來電後還有些摸糊,於是很威嚴的問:“你是哪位啊”
但是李開山沒有得到答覆,趙文就掛了電話。
李開山看着電話莫名其妙,然後拿起水杯子看看,就到一邊去倒茶底子,心說這信訪局的騷擾電話真是多,都打到自己這個局長這裡來了。
“到政府門口,哪個政府門口神經病”
趙文掛了李開山的電話,走出電梯後來到政府大樓外,遠遠的看着外面的衝突越來越升級,那幾個披麻戴孝的趙文認出來了,就是岔裡村那個因爲縣裡救護車不到位而死了老子的幾個孝子。
等了五分鐘,李開山還是沒有到位,趙文心裡冷笑了一聲:“日你媽都拿老子不當回事,都來逼老子。”
“老子受夠了”
這時縣政府前圍起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幾個工作人員在大院裡看着門口指指點點的,趙文再次的拿出手機,給武娟打了個電話:“武娟,帶兩個人來政府門前,這裡有人上訪。”
掛了電話,趙文朝着大門口走了過去。
武娟聽接到了趙文的電話,立即答應了一聲,到樓下點了兩名工作人員就往縣政府這邊來。
趙文來到大門前,看着吵吵鬧鬧的人羣,就對着執勤的門衛說:“叫你們的人全部退後,站到大院裡來。”
這門衛也是個有眼色的,因爲工作需要,他在這裡每天見到的人多了去,幾乎縣政府每個人都能記得不離十,見到趙文,心裡只道這位就是縣裡最年輕的那位常委了,於是趕緊答應了一聲,對着正和岔裡村那幾個上訪人推搡的門衛喊:“都給我回來,都回來”
幾個手忙腳亂的門衛一聽隊長的叫喊,樂的輕鬆,眨眼睛就全都跑進了大門裡面,這讓原本鬧事的岔裡那弟兄幾個心中一愣,想着是來了大官,就都做好了你奈我何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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