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早點兒鼓起勇氣,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趙慶田安靜地坐在一旁,直到楊茗揉了揉眼睛,把手放下。
“那當初宿舍裡的其他女生怎麼會說她失戀?”
“學校這麼要求的吧,可能怕程依青的家人追究。”
“你在和她相處的過程中,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嗎?尤其是5月20號之前的幾天。”
“沒有,我到現在都不能相信,她明明是個很樂觀的人,對誰都那麼友好,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請求,就算自己麻煩一點兒,也不想讓別人失望,受了委屈就阿Q一樣地自己開導自己,傻傻的,善良的讓人心疼。”
男孩兒聲音很輕,掛着溫柔的笑意。
竟然不忍心打擾他的思緒,很久之後,趙慶田才自言自語一樣嘀咕了一句:“難道是家裡出了什麼情況?”
“不會。”楊茗深吸一口氣,收回了心神,“她的父母來找過我,想了解原因,他們也不理解,說自己的女兒一直很懂事,怎麼會狠心……”
如果楊茗說的是實話,那至少證明之前失戀自殺的說法是假的。
“你知道她和哪個女生的關係最好嗎?”
“常聽她說起宿舍裡有個女孩兒,和她一樣喜歡爬山、喜歡宮崎駿、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樹葉,人很好,對她很照顧。”
“叫什麼名字。”
“沒說過,也可能是我沒記住。”
天已經暗了,趙慶田決定結束這次聊天。
站起來看着楊茗模糊的輪廓,不知爲什麼很想說些安慰的話,沉默了一陣兒,發現自己也沒什麼合適的立場,放棄了。
“謝謝你,要是以後想起什麼來,給我打電話。”
“嗯。”
“你……不走嗎?”
“坐會兒。”
“好吧,我先回去了。”
男孩兒也站起來,算是告別:“再見。”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孩,趙慶田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走出很遠,回頭看了一眼迴廊裡的身影,孤零零的有些可憐,似乎讓整個校園都失去了白天的朝氣,顯出一絲落寞。
一定要查出真正的原因,趙慶田下定了決心。
雖然有些事情永遠都沒有辦法彌補,但真相,至少可以給所有人一個釋懷的機會。
辦公室裡,劉鬱白已經回來了,正在整理筆記,看到師父提着塑料袋兒走進來,趕忙起身接過:“好香啊,滷肉飯?”
“嗯,快趁熱吃了。”
看到只有一份:“你不吃嗎?”
“我在店裡吃過了,你把記錄給我看看。”
趙慶田撒謊了,他沒有胃口。
怕影響師父,劉鬱白把幾張紙遞過去,就端着盒飯出去了。
有用的信息已經被徒弟勾出,趙慶田照例翻開自己的記事本,開始抄寫。
“過年的時候,他說要去雲南出差,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他以前出過問題。看到他通話記錄裡面有個沒有備註名字的,通話次數很多,就把號碼抄下來,搜到微信號,留言說是初中同學,添加了好友,那時候我還以爲是他公司的員工,翻了以前的朋友圈,才知道是個學生,沒幾天,就看到那女生髮的自拍,去雲南玩兒了,這什麼情況還用說嗎?明擺着,仗自己年輕,勾引別人老公,我罵得又沒錯,最噁心這種做了不要臉的事還想着立牌坊的人,看她發的那些照片,裝清純!”
“對,我在網上找她學校的人,說了她當小三的事情,讓大家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啊!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混蛋去賓館開房,短信都會發到我手機上,我之前改過他的會員卡信息。”
“四月份的時候,我拿着李木涵的照片給他看,他都承認了,不承認也沒辦法,他知道要是離婚,我手裡這些證據對他不利,所以就向我道歉,保證不會再理她。”
“我本來是想着就這麼算了,反正他也認錯了,李木涵的名聲也臭了,沒想到五月份的時候,一個朋友跟我說在Z大門口看見我老公的車了。你也知道,週五晚上在大學門口停着的車,有多少是等着接小三的,我朋友當然能猜到是怎麼回事!讓他們搞的,我身邊的人都笑話我,就說狗改不了……我當然生氣了!”
“他看我鬧得兇了,把聊天記錄拿出來給我,證明是李木涵先給他發消息的,說宿舍着火了,她害怕,讓我老公過去陪她。”
“那混蛋安慰她,說沒受傷就好,多休息休息,沒什麼好怕的,她回覆說火災那天是大一時候一個室友的忌日,感覺很詭異,一個人睡不着。”
“他說是好奇,去問問怎麼回事,哼,你信嗎?還不是拖拖拉拉斷不了嗎?”
“是我後來問他了,剛開始我覺得李木涵在玩手段,不想就這麼和他分手才找的那些藉口,他說那天李木涵確實是因爲害怕纔會聯繫他的,之前真的已經處理乾淨了,兩人中間沒見過面,說那個室友自殺好像和李木涵有什麼關係,火災也不太尋常。”
“本打算警告她一下,再敢騷擾我老公,就去學校找她了,還沒等我發消息呢,就看到她同學在人人網上發的,說她從山上掉下來了。”
“我諮詢過了,就算她真是自殺的,也和我沒什麼關係,去醫院只是想看看情況…唉,說不清當時怎麼想的,看到她臉毀了,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她破壞我的家庭,不是罪有應得嗎?”
“我不該發那種短信,說實話,回來就後悔了,可是你永遠都不會理解我的心情,現在看她,是,我看着也覺得可憐,那她和我老公在外面開房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麼做不對?”
李木涵說程依青自殺和自己有關係?
趙慶田看到下面留着一串手機號,拿起電話播了過去。
果然,電話那頭的男人聽到“李木涵”三個字之後,立刻掛斷了。
“他不接吧?”劉鬱白吃完飯,走了進來,“我給他打過兩個,都掛了,下午去他公司,在車庫都找到他的車了,可前臺說他沒上班。”
本想說明天和徒弟一起再去找找,可轉念一想,如果對方不配合,去了也沒什麼用啊,那個男人和李木涵的關係本就不正當,肯定會避諱談及李木涵,更別說給警方提供線索了。
“算了,我們明天去程依青的老家看看。”
“啊?不是很遠嗎?”
“嗯,在小縣城。”
“她家裡還能有什麼線索嗎?都一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你看了那時的檔案,不也認爲確實是自殺嗎?來回得用一天時間,別再白跑一趟。”
“今天從楊茗那裡已經證實,宿舍的其他女孩兒隱瞞了程依青自殺的真正原因,問題是我們很難讓她們說實話,也無法判斷她們說的是不是實話,多瞭解一些和程依青有關的事情,或許還能找到切入點。”
“如果是楊茗撒謊呢?”
“應該不是。”
趙慶田之所以選擇相信,是因爲後來折回學校,真的在柱子下面找到了,那些埋起來的情書。
出於對一個失戀男孩兒和一個已故女孩兒的尊重,他沒有打開,但通過信紙可以判斷,那些情書已經塵封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