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耗盡體內最後一份波紋,接着退出戰場,但勝局已定。
他此刻內心激動雀躍,自信空前高漲。一月前,他還是個不入流的江湖廢柴,面對家族變故無能爲力。如今卻憑一己之力,斬殺掉泰山派一位高手。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師父對他的精心栽培,以及那讓他在黑暗絕望中也能看到一線希望,迸發出無盡心靈力量,並奮顧不身勇往直前,願爲之付出一生的‘黃金精神’!
當然‘轉輪蠱’的優越性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這是一條迥異於‘傳統真氣體系’,從未設想過的全新道路。
…
林平之退出戰鬥後,最後的‘天門道長’被富貴丸與黑色荊棘聯手圍攻。
此刻玉磯子、玉音子、玉鍾子三位輩分最高的師叔盡數殞沒,無一倖免,對泰山派造成致命打擊,士氣徹底潰敗。
倖存弟子再沒了對抗的勇氣,一個個爭先恐後逃離,反而失了陣腳,被寥寥幾個幫衆追殺。在巨大的刺激下,天門道長且戰且退,也沒了任何幻想。什麼擊殺血巫醫立威,綁架林平之逼出劍譜秘密,他現在只想脫身泥潭。
連續數次引爆體內蠱蟲,換取片刻的力量應敵,一拳轟出打在富貴丸踢來的腳面下,將他遠遠逼退。
天門此刻不再奢求奇蹟出現絕境翻盤,他被打的頓悟了人生,開始自閉,腦中更生出遁入空門的念頭。他只求衝出白浪設下的包圍,保住這條命。
若他今日還能生還,從今往後,絕口不提什麼斬妖除魔匡扶武林。只願隱居泰山深處,教導弟子,將道統流傳下去,平平淡淡過完下半生。
再次爆發真氣,隔空劈出一劍,用劍氣擊退模糊難辨的黑色荊棘後,天門拉下一張老臉,放聲開口求饒道:“放過我!我不想死啊。白先生我錯了……只求饒我一命,放我泰山派弟子一馬!”
他話未說完,另一邊被擊飛的富貴丸,再度踏出華麗的天鵝腿法,身體飛旋升空,接着連環踢擊,由上而下俯衝,灑下一片腿影‘天鵝百裂無影腳’!
天門使出‘泰山十八盤’,同樣劍影綿綿密密,與富貴丸魔化的雙腿以硬碰硬,撞擊出道道火花。
“我天門願以歷代祖師之名起誓!從今往後,無論在任何場所遇到白先生以及您的門人,我泰山派絕對退避三舍,永不招惹,更不敢有半點不堪言論,污衊閣下身份。”天門道長徹底豁出老臉,將姿態擺到最低。
黑色幽靈疾電竄出,以偷襲之勢,在他後背留下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天門面色漲紅,絕望又悲憤,再次催動蠱蟲癒合傷口,也漸漸感到妖魔真氣對蠱組織的遏制開始變得力不從心。
此刻富貴丸突然翻轉身體倒立,雙手撐住地面,發力轉動,腰肢猛地一扭,身體360°極速旋轉,施展出‘小天鵝直升機螺旋槳迴旋踢’!
天門不願硬碰,抽身急退,一邊戒備無形中發動的‘替身攻擊’,一面悲憤的大吼:“我泰山派願舉派投效!今後若有任何一名弟子敢口出不遜,不待先生出手懲戒,我定親自將其武功廢除!斷其經脈,毀其丹田,逐出師門!饒命啊!”
這時,白浪的琴聲戛然而止。那股雖然不甚強烈,卻綿延不絕損耗心靈、污染精神的魔音終於停下。
天門長舒一口氣,心中狂喜,他明白自己的‘誠意’起作用了!終於活下來了。
“媽蛋,沒電了?!”
白浪一臉晦氣的收手,他剛找到‘琴魔’feeling,結果彈的太嗨,將體內真氣揮霍了個乾淨,只能意猶未盡的罷休。
莎爾芙一直盯着他,模仿懊惱的情,說道:“媽蛋!”
“乖,淑女不能說髒話。”
“喵!(?ω?)”傻芙芙乖巧一叫。
就在天門鬆了口氣時,身後勁風再度響起。富貴丸沒有絲毫和解的覺悟,趁其不備踢出致命的‘爆頭一擊’。
天門道長仰天狂怒出聲:“卑鄙無恥,你們不守信義!”接着竭力躲避,卻被富貴丸一腳踢中後背,吐血飛出。
白浪翻起白眼:“自作多情,誰答應你了?”
在天門陷入困獸之鬥時,莎爾芙也抱起組裝好的‘魚動力長劍’,看了眼窮途末路的天門,水汪汪的紅寶石大眼睛探尋式望着白浪,期待一個答覆。
通過白浪堅持不懈的撫養與教導,傻fufu在‘智慧’加持下飛速成長着。智慧已不像一月前那麼渾渾噩噩。如今的她雖然仍有不少缺陷,但已經培養出勇氣和責任感。
她的心中,有一股爲白浪分憂解難的使命感。想要在醫術、戰鬥、生活、食物等方方面面幫到主人,就連學習‘卡祖笛’也是想吹給白浪聽,讓他變得輕鬆開心。
這場戰鬥打到尾聲,她發現自己毫無用途,心中有着小小氣餒。更想參與進去,向白浪證明一些東西。
看到傻芙芙眼中的堅持,白浪點頭:“好吧!去吧,盡情的戰鬥吧。”
白浪點頭,他不求莎爾芙這個‘輔助系小護士-親閨女’有多強的戰鬥力,但至少要掌握正確保命技巧,因此直面危險的廝殺必不可少。
此刻他掌控全局,天門做困獸之鬥,正是芙芙磨鍊本領累積經驗的好機會。於是他叫停黑色荊棘,環繞一旁爲芙芙壓陣。
富貴丸與天門的決戰仍在持續,隨着時間流逝,天門心情越發沉重,直到察覺體內蠱蟲開始失控,精神意志也渙散模糊後,他反而捨棄掉不切實際的打算。
敵人根本不給自己活路,那麼他只求轟轟烈烈一死!他要在徹底失控之前,以死相拼,帶給敵人最大程度的破壞,讓他們心痛後悔。
“見證我最強的力量吧!”油盡燈枯的天門不再束縛體內蠱蟲,反而全力壓榨催發,將自己的身體獻祭出去,換來曇花一現的爆發。
他此刻的力量,無限接近一流武者的極限,半隻腳踏入‘僞先天門檻’,持續時間極短、極短。
白浪全神貫注的觀戰,莎爾芙已經抱着‘流星蝴蝶魚’從背後衝了上去。她依舊用身體死死夾緊格外狂暴的鯉魚王,將它尾巴朝外甩動長劍,揮動成一團瘋狂劍影。
然而天門沒有理會她,只針對富貴丸一人,施出《五大夫劍》,妖氣縱橫,引發出強烈的氣流,化爲風刃。這套劍法連招是他一生中最巔峰之作,長劍倏地刺出,招式行雲流水,劍氣捲動。一連五劍,每一招皆蒼然古樸內藏奇變。
突然,他一劍迴轉,身體扭動,妖魔真氣不斷爆發,凝成一道極度凝練的劍氣,周圍又包裹劍氣龍捲,點向埋頭猛衝的莎爾芙!
劍氣如龍,攢射而出,彷彿化成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其中的‘主劍氣’,巧之又巧穿透鯉魚王用蠻力瞎甩出的劍光,直奔莎爾芙眉心;無數劍氣風暴也繞過一道道劍影,將她的小身體包圍。
“後悔吧,血巫醫!”天門一臉猙獰的大喊。
“小心!”不明白傻芙芙人造人本質的林平之,目露驚色緊張喊道。
就連富貴丸都受到影響,哪怕它早已放棄思考,不再做人成爲魔物。但也明白莎爾芙的重要性,動作不由一頓,想要飛衝上前,用身體抵擋劍氣風暴。
當事人卻機靈的拋飛鯉魚王,原地抱頭蹲防。在劍氣臨身的瞬間,一個球力場以她身體爲圓心,也憑空成型,擴散而出。密密麻麻的劍氣與護罩針鋒相對,被牢牢抵擋住,接着相互碰撞、摩擦、切割。
莎爾芙一臉懵B,她的精神屬性像是消防栓爆開一般,向外噴涌着精神力,接着將天門道長一往無前的劍氣盡數崩散,最終彈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大圓球,將她牢牢護住。
萬劫不滅,蹲防力場!
“老殼痛ヽ(`Д′)?!”莎爾芙大喊一聲,表達着心底委屈!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但天門不爲所動,因爲出劍那一剎,他就已經忽視掉莎爾芙這個必死之人。
他活不下去,也不會讓白浪好過。不僅要殺掉白浪最心愛之人,讓他永世悔恨;還要殺掉他最大的依仗底牌,就是這個如狂風般旋轉舞蹈的強大真魔。
天門早就弄清莎爾芙在鯉魚幫的地位,這道劍氣風暴擊出,不僅殺人,還能轉移吸引所有人注意,爲接下來的攻擊創造條件。
只見他左手五指正在極短時間內,屈指從一數到五,接着握而成拳,再將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終至五指全展,緊跟着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快到一秒十幾次,宛如宇智波鼬在單手結印,殘影一片,看得人眼花繚亂。
此乃泰山派最高深絕藝,‘岱宗如何’。要旨不在右手劍招,而是左手算數。
左手不住屈指計算,算的是敵人所處方位、武功門派、身形長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計算極爲繁複,一經算準,挺劍擊出,無不中的。
這招‘岱宗如何’太過艱難,似乎不切實用,在妖魔時代降臨以前,是一門理論武學,難以運用到實際中。
直到蠱武興起,天門千辛萬苦得到一隻蠱蟲,植入左手強化神經速度,再以妖魔真氣推動,才做到算盡一切。但代價巨大,不僅需要消耗大量心力、精神,還要100%爆發左手蠱蟲,消耗大量妖魔真氣,維持左手的超高速運算消耗。
從某個角度講,‘岱宗如何’與‘獨孤九劍’很像。
九劍是九種‘不定式’劍招公式,遇到不同狀況時,隨機應變,再根據敵人招式來獲得參數,代入公式求解,最終一步步將其引導進必死之境。
這個戰鬥過程,會隨着對手的強大而不斷延長……若是放在解題界,那就是密密麻麻寫滿半張卷子的大題解法。
甚至比到最終,仍未必能求出‘殺’這個結果。大多數情況下,由於思路正確,穩紮穩打,往往能求出一個‘勝’來。
但岱宗如何更加極端,講究在極短時間內,一口氣從對手身上、周圍環境中,儘可能多的獲取已知參數,憑藉強大算力,全部代入其中,求解。
參與計算的數據越多,這一招越精準,對腦力、心力、算力的要求極爲苛刻。並不存在參數溢出,因爲每一份數據溢出,都是對求證‘必殺’的額外一重保障。
放在解題界,那就是不明覺厲的列出一行超複雜算式,然後沒有任何過程,直接畫出等號【答案=死!】
咻!
生死關頭,天門耗光最後一份心力、最後一份真氣,平平無奇的遞出一劍,簡單至極,卻大巧若拙技近乎道。
這一劍充滿難以言喻的韻味,白浪心神也爲之所奪。若他正面面對,也只會被這簡單到無以復加的一劍刺中,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躲?或者說根本躲不開。
林平之也驚呆了,繼而一臉憋悶。他能感覺到這一劍高深莫測,簡直就是人間最頂級的劍法在面前演示。但是,他的劍道素養儲備太低,根本無法產生共鳴,從中頓悟一些至理。
就好像明明銀行的金庫對外打開,但自己卻沒有口袋,只能入寶山空手而歸。
白浪也是一樣,絞盡腦汁,心裡只剩下一個‘臥槽!’
若是令狐沖這種劍道奇才,或者風清揚、嶽不羣,哪怕最不濟換成餘滄海,也不會浪費這‘天人一劍’的機緣,從中領悟出一些劍道感悟來。
噗嗤!
這一劍富貴丸擋無可擋,鬼使神差的刺穿了下腹,那裡正是‘辟邪劍蠱’所在的海底輪,也是它的核心。天門道長不懂辟邪劍蠱秘密,但他用左手推算出對手的‘死點’所在。
這一劍刺出,也用盡他最後一份精氣神,體內蠱蟲徹底失控爆發。
而富貴丸被一劍重創後,也發瘋似得凌空飈出一腿,同歸於盡,重重踢碎了對方胸膛,狂暴先天真氣長驅直入摧枯拉朽的破壞着妖魔經脈。
此時天門已經消亡,但他體內的蠱蟲卻烈火烹油,奪取這具身體。尤其左手的蠱蟲,早就和左臂100%融合,在富貴丸一腳踢來時,不受控制的出手,重重砸碎膝蓋。
砰!砰!
雙方齊齊倒飛出去。
“鴨!”
莎爾芙再次背襲,鹹魚突刺,流星蝴蝶劍狠狠插入天門(魔物)的後背。鯉魚王攪拌機全功率啓動,瘋狂擺尾攪拌起來。
莎爾芙就像抱着一個失控的超大號攪蛋器,任由長劍在天門的體內攪來攪去,哪怕他此刻被蠱蟲奪舍,墮爲妖魔,也經不住鯉魚王這般摧殘蹂躪,頓時死上加死。浮出一把鑰匙。
噗!
肚子上插着長劍的富貴丸跌落在地,天門孤注一擲的真氣,沿着海底輪向四肢百骸進發,化爲鋒利劍氣,切割,破壞。
它的身體再支撐不住,迸射無數細小且鋒利劍氣,有內而外洞穿出千瘡百孔。
白浪本有機會拯救它,但卻被那神乎其技的一劍吸引,心底並不想破壞干擾。若爲了拯救一個喪失神智的富貴丸,而打斷如此絕妙的一劍,簡直是暴殄天物。
因此,爲了能從頭到尾看完天門那一劍,他選擇了獻祭富貴丸。這一刻,白浪是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