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我再也不幹了!”一個奎達的市民因爲剛剛被發現兌換了阿富汗尼,被他的鄰居們羣毆,鼻青臉腫地求饒。
“巴奸!賣國賊!你已經上了賊船了,怎麼辦?你以爲還能換回來嗎?”一個愛國者大聲的教育自己的不怎麼相識的鄰居,時不時扇一下變節者的腦門,道德優越感十足。
變節者自有自己的哲學,說:“其實我也是愛國的,但我們不能活活被餓死。所以,我準備犧牲我一個,成全大家的名節。讓我下地獄,我買到食物分給大家,這樣大家就不用捱餓了。希望將來祖國收復失地的時候大家給我向政府說說情。”
四周的鄰居們聞言一愣,這倒也是一條不錯的這種辦法,如果真的把變節者打死了,那我們吃什麼呀?當地流行一句諺語:相信真-主,並拴好你的駱駝。
可見真正聰明的人是一定要用一些世俗的手段才能活下去,道德和信仰在食物面前不免顯得蒼白。現在有了一個冤大頭,大家何樂而不爲之?
“大家靜一靜,我們確實需要一個代理人,祖國的軍隊一時半會兒可能收復不了奎達,我們要活下去,看到祖國勝利,對不對?”一個機智的中年人找到了下山的臺階。
變節者立即張開被打歪的嘴巴說:“大哥說的對啊,我們要看到祖國偉大的軍隊把可惡的侵略者趕出去,只有活着才能看到這一天,敵人太兇殘了!你們有聽過麼?他們竟然連我們的核武器都摧毀了,可惡之極!”
相當一部分的國民以爲有了核武器就立於不敗之地,聽到這個駭人聽聞才發覺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一個鄰居驚駭地說:“不會吧?那豈不是我們的……導彈發射兵很慘?被自己的核彈給炸了,爲什麼新聞沒說?”
變節者摸一摸流血的臉頰:“這麼嚇人的新聞政府怎麼會說呢?擾亂軍心的。不過,我們的導彈部隊應該會在人很少的地方吧,希望他們早日上天堂,讓美麗的天使照顧他們。”
一堆不明真-相的羣衆在這裡謠言,而變節者這個始作俑者有充足的理由來嚇唬自己的同胞,以免自己的變節被大夥兒鄙視。他把蘑菇雲都說的繪聲繪色,把剛剛還毆打自己很起勁的鄰居們嚇得臉青脣白。
終於,在變節者的謊言恫嚇之下,鄰居們同意了秘密達成協議,還以真-主之名發下毒誓,寫下保證書,簽下自己的大名,大夥一起證明自己的清白。
保證書放在大家都信任的一個長者的家裡,然後,變節者就可以愉快地去領取他在雪豹網上購買的食物了。
冬天的寒風吹拂着變節者受傷的臉頰,真言·痛!他在心裡把同胞們罵了無數遍也不能稍微平復自己的心緒。
要去包裹領取站,必須通過鐵幕,這裡的阿富汗工作人員看到他臉上的傷,問:“你被打了?”
變節者囁嚅着說:“嗯……家暴……”
工作人員撲哧一樂:“你家太太可了不得,真-主會懲罰她的
。”
變節者順利地通過了門禁,來到包裹領取站,這裡所有的人都是變節者,所以他似乎找到了組織,一邊排隊,一邊跟大夥兒嘮嗑:“哥們兒,買了些什麼?”
“玉米麪、土豆、菜籽油、方便麪……喂,你也被打了?糙!這幫傢伙遲早有報應的,等他們來求我的時候,看我給什麼臉色給他們看。你要不要去領一把槍?所有換了阿富汗尼的人都有資格領一把手槍。”
畢竟是自己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遭遇,變節者憤憤的道:“是嗎?看來我的遭遇不止我一個人,但是……總不能真的打死他們,我可不會用槍。”
“那你可以舉報他們!他們會害怕的,要懂得使用法律武器。現在,軍政府從重處罰敢於用暴力阻止兌換阿富汗尼的人,我就是用這個嚇唬住想打我的傢伙的,看,我就沒像你傷得那麼重。我機智吧?”
唔……舉報,這個有點意思。
變節者想起了自己那份保證書了,如果把這個玩意兒交給軍政府,嘿嘿,上面可是有所有人的簽名呢。
不過,他不能下定決心,畢竟也是心裡有愧,在道德上處於劣勢。這個情況直到回到家中被老婆鄙視,他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自己爲了這個家庭豁出去了,結果卻換來這個結局。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我要你們全部完蛋。
他一怒之下摔門而去,心裡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把買了的東西分給了那幫高尚的愛國者們,他的心裡就無比的憋屈。
來到門禁的通道里,他向軍政府表明心志。
阿富汗工作人員微笑着說:“我就知道你不說實情,嘿嘿,我們已經接到不少的舉報,不過,像你這麼被打得嚴重的,我們要優先處理。你等等,我們的軍警馬上就帶着傢伙跟你去取保證書,給你討回公道。”
阿富汗的士兵打仗的時候經常開小差、當逃兵,不過,對付起手無寸鐵的平民來,那是一把好手,他們揹着ak步槍,凶神惡煞地出現在被舉報者的門前。
戰戰兢兢的愛國者畏畏縮縮地打開了門,滿臉堆笑地說:“軍爺,有什麼事?”
士兵一臉嚴肅,拿出一個帶有阿富汗軍隊那個獨特的黑、紅、綠三色等腰三角形徽章的逮捕令,說:“你有權保持沉默,否則你所說的一切,都能夠、而且將會在法庭上作爲指控你的不利證據;
審問之前,你有權與律師談話,得到律師的幫助和建議;你受審問時你有權讓律師在場;如果你想聘請律師但卻負擔不起,軍事法庭將爲你指定一位律師。
卡比爾先生,你被控嚴重破壞社會治安罪,你被捕了!”
卡比爾臉色一變,大聲說:“你們誤會了
!我是擁護阿富汗政府的,我是良民!我的鄰居們可以爲我作證,我正要把盧比全部換成阿富汗尼啊,冤枉啊!”
可是不管怎麼呼叫,都被士兵拖走了,稍微掙扎一下,還被士兵用槍托砸了一傢伙,痛的哇哇叫。
在看守所裡,看到剛纔一起毆打變節者的同夥都在,卡比爾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爲了防止他們竄供,這幾個傢伙被關押在不同的房間裡,這些都是臨時的監獄,很多都是原來的政府建築,似乎越獄都不是什麼難事,更是可以從樓上跳下去。
監牢的隔壁之間還可以喊話通訊呢。
卡比爾的妻子驚慌失措地來給丈夫送飯,卡比爾無可奈何地對妻子說:“我們把存款兌換成阿富汗尼吧,請律師要錢,軍政府指定的律師纔不靠譜呢。”
妻子含淚答應了,佔領軍的可怕金融政策主導了一切經濟生活,越來越多的愛國者被迫讓自己的全副身家和阿富汗軍隊綁定,一個個地變節。佔領得越久,這個趨勢越明顯。
也許,用不了多久,被毆打的少數派就會變成打人的多數派。
妻子小聲說:“聽說xx家被搜查了,看來你們那個保證書被搜了去,這會成爲不利的證據,你想脫罪恐怕難了。”
卡比爾:“如果……認罪,會被判刑嗎?”
妻子:“我問過人了,可以判兩年左右,或者繳納3000美元(已經從當地貨幣轉換成好認的美元計量,大約爲巴基斯坦人均gdp的兩倍)。或者可以跟原告和解。”
卡比爾:“3000美元啊,太昂貴了,你想辦法聯繫一下奇馬,看看能不能和解吧。”
卡比爾之妻來到奇馬的家中,雙方雖然是鄰居,卻比較少來往,要不也不至於大打出手。
卡比爾家也不是第一個來和解的,奇馬家已經輕車熟路了,他也打聽到了大概的價碼,提出了3000美元的和解費,因爲如果對方要打官司的話,除了3000美元罰款,還會有律師費、醫療費,遠遠超過3000美元,奇馬家是賺定了。
卡比爾之妻苦口婆心地哀求了老半天,奇馬纔看在真-主的面子上,給卡比爾家減免到2500美元,還給了兩年的償還期限。
參與毆打奇馬的一共5個人,有些打得狠的奇馬一定要對方賠4000美元,總共下來平均也是3000多美元,一傢伙賺了15000美元。糙!真是一門不錯的生意,爲什麼當初打我的人不更多一點呢?
原本看不起奇馬的老婆也笑逐顏開,認爲自己自家老公有眼力價,竟然能從稍瞬即逝的機會中找到商機,這可能頂他們夫妻倆勤勤苦苦工作十年呢。
真-主保佑阿富汗佔領軍長命百歲,奎達最好永遠不要被祖國光復,否則自己家恐怕要逃難到阿富汗去
。
同樣性質的案件此起彼伏,成了奎達城市生活的主旋律。也有不開眼的或者沒錢的主必須打官司解決,陪審團除了一個阿富汗士兵,全部是第一批兌換阿富汗尼投誠的變節者。
這些變節者爲了維護自身的安全,個個都是把這些可疑的愛國者往重了判,那些無產者的下場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