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鞠躬的陳安久久沒有直起腰來。
“多嘴問一句，你爲什麼要將L/O清稿？既然有這個時間，早點拿給我檢查不是更好嗎？”
看他這副樣子，顧雪及時轉移了話題。
“……”陳安直起腰來，沉默許久，小聲道：“以前在3.C PICTURE擔當動畫時，負責晉升原畫考試的導師，罵過我很多次畫得太草太爛……我怕你也失望。”
“這樣啊……”雖然陳安說得不是很清楚，但顧雪大致也猜到了，因爲她在很久之前，準確來說，在另一個世界，她也經歷過晉升考試，當時負責教導她的導師，也很嚴格，她也沒少捱罵。
什麼“考慮怎麼畫？你只會說考慮嗎？真是可笑。”“道歉？道歉有用的話？鉛筆會自己動嗎？如果會，那我就道歉一百遍好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才能畫出這樣的畫面？如果做不了就不要做了好嗎！”之類的……
真的非常打擊人的自尊心。
也非常容易讓人陷入自我懷疑。
顧雪倒是挺能理解陳安的心情的。
將工作臺上的原畫紙和作監專用紙攏到一起，顧雪將其遞給陳安，溫柔笑道：“我也經歷過這種階段，我倒是挺能明白你的心情的，放心，至少這個企劃，我能容忍你畫得爛和草，你就安心畫吧，回去好好想一下我說的話，不明白的話就看一下我畫的圖。”
陳安看到顧雪的笑臉愣了一秒，回過神來，接過顧雪遞過來的一疊畫紙，低聲道：“作監，你這麼厲害，也有過……被罵到否定自我的時候嗎？”
“有。”顧雪點了點頭，“所以請加油吧。”
陳安沉默許久，輕聲道謝一聲，然後握緊手中的畫紙，久久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雪看他沒有動靜，就不管他了，她覺得自己有義務給他一點信心，但不代表她有時間陪他閒聊。
顧雪移動椅子正要轉過身去，卻發現攝影師神出鬼沒地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自己側邊，鏡頭正對着自己。
“……”顧雪身體僵硬地看着鏡頭，然後視線緩緩擡升，看向扛着攝影機的攝像師，生硬道：“你能不能不要老過來這裡？”
顧雪讓三原小姐去交涉，讓攝影團隊不要在自己和新人交流的時候在這邊亂晃，他們確實妥協了，他們選擇顧雪不和新人交涉的時候到這邊亂晃……
讓顧雪一點脾氣都沒有。
有毛病哦。
“請不要在意我。”攝影師笑了笑，打了個手勢。
相比較於那四位新人，特別是那個他想用攝影機尻他腦袋的平冢雄，他真的更情願跟拍顧雪這個作畫監督，畢竟……好看啊。
顧雪：“……”
你不在意給我看看？
狗屎……
有些不爽的顧雪瞪了一眼攝影師，決定要用工作忘記有鏡頭這回事，快速轉過身去，拿起桌上另外一份新人交上來的L/O，翻看了起來。
但看完後……顧雪的心情更不爽了。
她深吸口氣，扭過頭叫住了終於回過神來，要離開的陳安，道：“請把平冢雄叫來！”
陳安發現顧雪似乎有些憤怒，有些奇怪，不過他沒敢多問，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快步離開了。
……
平冢雄來到顧雪這邊，已經是十多分鐘後的事了，他一臉無所謂地站在顧雪身後，也不說話。
顧雪示意攝影師離開。
攝影師看她冷着臉，考慮了會，轉身離開了，不過沒走遠，站在顧雪稍遠的地方，拍攝了起來。
顧雪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直接移動椅子轉過身，將工作臺上的一卡L/O遞到平冢雄身前，壓制住怒火道：“平冢雄，可以請你解釋一下，你畫的是什麼嗎？”
“L/O。”平冢雄扭了扭脖子。
“L/O？你把這個叫L/O？”顧雪實在忍不住了，提高音量，聲音裡全是寒意，她展開手中那卡所謂的‘L/O’，展示在了平冢雄的眼前。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畫得爛。
那這次就不是爛不爛的問題了。
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塗鴉。
線條亂得不行，畫得亂七八糟。
除了能勉強看出人形之外，L/O的三大要素:地點、時間、氣氛完全不能確定。
平冢雄就算第一次交這樣的東西上來，顧雪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來搗亂的，更別說這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次了!
從剛開始雖然問題多多，態度敷衍，但其實還行。
到越來越爛，這次直接就是在糊弄自己！
顧雪真的不可能不生氣。
平冢雄：“這就是我畫的L/O，我在以前的公司就是這麼畫的，沒有任何問題，我甚至被誇讚，後來還做上了一部優質企劃的作畫監督，我不認爲我畫的有問題。”
顧雪壓制住怒火，道：“就是這樣畫的？你是要我從頭開始教你畫L/O……”
“給我適可而止了！！！”
顧雪話還沒說完，平冢雄突然大吼一句，打斷了她。
同時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視線。
“我需要你教我什麼？L/O的畫法!？給我搞清楚了！這是L/O，不是原畫，我原畫畫得好就可以了！你管我L/O畫得怎麼樣？而且，你能教我什麼？我問過了，你去年才正式晉升原畫吧？你神氣什麼？我做原畫的時候！擔當作畫監督的時候！你還在做動畫呢！我是你的前輩！給我好好尊重一下前輩！”
面目扭曲的平冢雄吼完之後，接着指着顧雪的鼻子罵了起來。
“不過是憑藉運氣成爲了幾集熱門動畫的原畫，你有什麼資格教我？”平冢雄指着顧雪的鼻子，怒氣衝衝，“你tm才幾歲？憑藉狗屎運當上了這個企劃的作監，就可以教訓人了？你有個屁的資格？還當着攝像頭羞辱我？老子畫的有問題？有你嗎的問題。”
“佐藤和關谷那兩個傻逼畫的東西都能過？老子的就不能過？什麼仔細看過分鏡沒有，你當你是監督嗎？給我看清楚！！”
平冢雄又用食指着自己的鼻子。
“老子是你的前輩！別以爲你有點天分就了不起！這個世界永遠都要尊重前輩懂嗎!？動畫製作永遠都是男人爲尊，你TM一個女人，有什麼資格說教我這個前輩？誰知道你當上這個企劃的作監是不是靠能力之外的東西換來的？你一個臭婊子有什麼好神氣的？啊？告訴我？”
平冢雄咆哮着。
最後他喘着粗氣，瞪着顧雪，恨不得吃了她。
“說完了是吧？”
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的顧雪輕聲問了一句，慢慢站起身。
“我說你……”
平冢雄還想說話。
“你纔給我適可而止了！！！”
顧雪突然嬌喝了一聲，打斷了他，接着猛地擡起右手，一把揪住他的黃毛！然後小腿一絆他的下盤。
平冢雄毫無防備，一個站立不穩。
冷着臉的顧雪揪住他頭髮，猛地將他的腦袋往自己的工作臺上面砸去！
咚。
桌上的鉛筆被震得跳了起來。
平冢雄慘嚎一聲，鼻血濺得到處都是。
“你既然說我羞辱你……那我就真正羞辱你一次！！！”
顧雪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質，帶着寒意輕聲說了一句，再次揪着他的頭髮，提起他的腦袋，砸向工作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