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來之前沒有了解過京都動畫獎的評委們是誰，如果事先知道，我估計就不來了，這樣的評委，老實說，挺讓人失望的。”
顧雪俏生生站在話筒前，沒有委婉，直接就是開門見山。
聽到她的話，意料之中，下面譁然一片。
顧雪任由底下的人紛紛議論，站在話筒前，安靜地等着。
顧雪沒有離開，也沒有繼續說話。
會場又慢慢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尊重老人，謙遜是傳統美德，我一個新人，今天拿到了大獎，拿到了監督、演出獎，這時候最應該表現出來的態度，應該是謙遜。”顧雪繼續道，聲音傳遍整個會場，“估計剛剛那位上臺的著名監督成田啓，以及還在下面坐着的著名監督鈴木雄一郎也是這麼想的，他們覺得我會顧忌自己是晚輩的身份，顧忌自己身在公衆場合，會不敢也不願直言徑行。”
“他們故意讓我難堪，擺明了看我不爽，他們希望我吃癟，更加希望我惱羞成怒，最好現場反擊他們，畢竟他們年齡大嘛，是老人嘛，可以用耳背身體不舒服這樣的煞筆理由當藉口，雖然很難讓人信服，但至少面子上過得去，但我一個年輕人，如果反擊的話，就不一定了，你們會覺得我很狂妄，就像現在。”
“但狂妄就狂妄啊，我其實也不在乎，他們看我不爽，難道我就看他們順眼嗎？就因爲他們是所謂的長輩，我就應該忍氣吞聲？沒這個道理，長輩爲人有問題，我覺得不應該這麼縱容，我也看他們不爽！很不爽！”
顧雪擲地有聲。
臺下又有譁然的跡象。
顧雪繼續開口，將譁然強行給壓了下去。
“成田啓，監督作品《飄落之羽》時，肆意妄爲，不顧製作的實際情況，大幅度修改鏡頭，把壓力強加給了一個製作進行，並在最後一集崩壞被觀衆聲討時，將所有過錯推給了承擔壓力的製作進行，責任推得乾乾淨淨，這，就是著名監督。”
“鈴木雄一郎，去年黃金週，因爲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看我十分不爽。一個動畫迷，在拜訪YUKI工作室後，偶遇了他，禮貌地提出簽名的要求，他得知那位動畫迷也喜歡YUKI工作室的作品時，將對方臭罵了一頓，並將對方的私人財物毀掉，這，也是著名監督。”
“你們要我尊重這兩個人品都有問題的‘前輩’？抱歉，我真的做不到？無論他們多麼知名，專業技能多麼厲害，我都做不到。再說了，我也不認爲他們這兩個人品差勁的人，做出的作品能比我這個晚輩好，目前不行，以後也不行。”
顧雪的聲音不急不緩，絲毫不留情面，不留餘地。
什麼謙遜。
根本一點都沒有。
鈴木雄一郎和成田啓臉色鐵青。
後者更是站了起來。
主持人小姐姐也是臉色一變，趕緊拉了拉顧雪。
她覺得說這些話，太不合適了。
但顧雪不爲所動，她輕輕掙脫開主持人小姐姐的手臂，接着道：“他們既然不願意上來頒獎，他們既然看我不爽，他們既然認爲自己是長輩要端着架子……”
顧雪轉過身，搶過另一位剛上臺的小姐姐手上端着的獎盃，然後面對着所有人。
“那他們就不用上來了！我覺得他們不配給我頒獎！我現在自己拿！”
“成田啓、鈴木雄一郎，你們想讓我難堪，希望我表現得狂妄一點，留下個絲毫不懂謙虛的愣頭青印象，我如你們所願，現在夠狂妄了嗎？”
顧雪一手拿着一個獎盃，注視着成田啓和鈴木雄一郎。
兩人沒說話。
似乎根本就沒想過顧雪會那麼剛烈……
但更剛烈，還在後頭。
“不說話？那就是還不夠？行。”
顧雪看兩人不說話，將右手的獎盃捧在了懷裡，擡起右臂，倒豎起大拇指，往下一按……
譁！
刷！
被一個晚輩如此對待。
鈴木雄一郎也站了起來。
成田啓更是徹底炸了。
他臉色陰沉隔空朝顧雪喊了起來。
“你才入行多久！？難道就沒有自知之明嗎？做出的作品不能比你這個晚輩好，目前不行，以後也不行……你以爲自己是誰了？還是說你以爲自己能一直成功？”
“是！”
顧雪面無表情，斬釘截鐵道，“你不是想我說出這樣的話嗎？我說是！聽清楚了嗎？沒有我再說一遍……是！”
顧雪微微提高音量。
然後捧着獎盃，直接轉身下臺。
裙襬輕輕搖曳的樣子，還有那麼點英姿颯爽的感覺。
鈴木雄一郎笑了出來，意味深長道：“那就是讓我拭目以待吧。”
顧雪理都沒理他。
直接走向了顧柔和三原千紗。
等兩人起身後，結伴往出口走去。
“厲害哦，小雪。”
一段路後。
顧柔抱着自己妹妹的手臂，打趣了一句。
“嗯……厲害吧！”顧雪仰了仰下巴。
三原千紗：“對不起……”
“又不關你事，他們本來就看我不爽……不對，你現在應該誇我！”
“……很帥。”
“那當然~~~”
三原千紗：“……”
“等等，你們兩個都抓着我手臂是什麼意思啊？快放開啦，我獎盃要掉了……”
會場的人，目送着顧雪三人離去。
這次爭論，雙方的對錯，暫時還沒有定論。
但看到這一幕的人。
估計第一反應，還是支持……漂亮的那個。
……
從頒獎禮現場出來後。
顧雪三人沒有多耽擱，直接就回了YUKI工作室。
一回到YUKI工作室，顧雪就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
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站在門口，特意等她一樣。
她一進去，一幫人就圍了過來，一臉關切。
直到此時，顧雪才知道，頒獎禮是直播的。
“監督，那兩個傻逼也太過分了！”
“是啊，這算什麼啊？故意裝作聽不到，讓兩個女孩站在臺上那麼尷尬，什麼玩意！”
“明明自己的人品有問題，還這幅吊樣，鈴木雄一郎那個傻逼，天天喊什麼寬鬆世代的廢物，我寬鬆世代出生招他惹他了嗎？吃他家大米了嗎？”
“那個成田啓是三原小姐之前跟過的那個監督吧？太噁心人了！”
“我們去gank他們！！！”
“......”
YUKI工作室的工作人員們羣情激奮。
顧雪剛進去，就被討伐聲淹沒，有些頭疼。
她趕緊說了兩句，安撫起了工作室的工作人員們，不然一幫年輕人，顧雪怕不說些什麼，他們就真的去gank成田啓和鈴木雄一郎了……
工作人員們氣憤得不行。
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大佬們以及三澤廣、木上這些長輩，他們這幫人就一臉擔心。
顧雪好不容易安撫好年輕的工作人員們，大佬們就過來了。
安騰鎮裕先生苦笑着，率先開口道：“顧雪，你太沖動了，說的話也不怎麼合適，太容易落人口實了，估計很多年長一點的人會看不慣……其實你可以說得委婉一點……”
“是啊。”木上也苦笑一聲，“這感覺也太狂妄了……不對，你在臺上都說，知道這很狂妄，爲什麼還要說得那麼直白啊！”
“……”
顧雪沉默片刻，不好意思地朝他們笑了笑。
這些人並沒有指責她的意思，就是擔心而已，這讓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說一聲抱歉。
但顧雪沒話說，YUKI工作室的其他人有話說……
“狂妄就狂妄啊，憑什麼人家故意讓前輩難堪我們要忍氣吞聲？”
“對啊，憑什麼？明明是對方先做得不對，顧雪反擊，憑什麼就會落人口實？”
“難道就因爲顧雪說的那句他們的作品永遠比不上YUKI工作室的作品？這是把柄嗎？這是事實！”
“不對……安藤先生，你們是在擔心我們嗎？放心吧！我們雖然年輕，但不會拖YUKI工作室和顧雪後腿的！巨人企劃不會，以後也不會！”
“沒錯！安藤先生，你放心！我們接下來拼命也會做好巨人的，我能肝一年！現在我就能肝到天亮！”
“對！肝到天亮！”
“哦！”
年輕的工作人員們又鬧騰了起來。
鬧騰着鬧騰着，話題還變了。
這大概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
安藤鎮裕目瞪口呆……
顧雪有些無語，扭過頭去，超凶地瞪了他們一眼。
起鬨的衆人脖子一縮。
在率先起鬨的三劍客帶領下，呼啦啦地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真的開始肝了，神色比平常還認真。
“抱歉，各位前輩……”顧雪按着裙襬，朝大佬們鞠了一躬，表達歉意。
安藤鎮裕搖了搖頭，扭頭看了眼已經進入狀態的yuki工作室衆人，有些出神，莫名想起了自己這幫同齡人還在3.C PICTURE時的經歷。
那時候他們還年輕。
那時候3.C PICTURE快要破產了，老闆想要跑路，找人談話，那時候他們這幫人，也像剛剛YUKI工作室的衆人一樣，不服氣，高喊着“去你媽的做不出有趣的動畫”，日日夜夜爆肝。
最後。
順利讓3.C PICTURE活了下來……
這難道是……某種輪迴嗎？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安藤鎮裕和一衆大佬們看着YUKI工作室的年輕人們，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顧雪：“……”
“顧雪，應該是我們說抱歉，決策的事還是你來吧，我們不應該多嘴的，我們回去忙了，加油！”
還是安藤鎮裕站出來說話。
“呃……嗯。”
顧雪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些前輩們的態度怎麼轉變得那麼快，只是下意識答應了一聲。
大佬們也沒解釋的意思。
一邊唸叨着什麼‘估計要被這幫年輕人折騰得散架了’之類很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一邊扭頭就走了。
很快，剛剛還熙熙攘攘的YUKI工作室門口，就安靜了下來。
顧雪：“……”
“小雪。”
衆人離開後，玉井瑤終於找到了機會，湊到了顧雪身邊，有些無語道：“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強迫你去領獎了……”
顧雪搖頭道：“這是意料之外的事，不怪你。當然，如果你能放棄把我唱的op當特典這個想法，我會很高興……”
玉井瑤立刻道：“你想都別想！”
“……那你給我露出肚子道歉！道歉！我怪你！”
“嘻嘻。”
玉井瑤假裝沒聽懂顧雪的話，伸出手勾住顧雪的雪頸，就像鄰家姐姐一樣，笑嘻嘻打趣道：“剛剛你在臺上真的帥啊，你別怕輿論，我剛看直播了哦，支持你的人也非常多！畢竟你那麼漂亮嘛。”
“滾……”顧雪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
誰要支持了。
“不過，你說了那樣的話，如果十月份輸了，可就很沒面子了，今年十月是名符其實的神仙打架，你還記得網飛萊昂斯這人嗎？去年他在你這裡吃癟後，就拿着錢去別的動畫製作公司撒幣了，投資的動畫，大多都在十月播出，加上成田啓和狙擊的鈴木雄一郎……怎麼樣，小顧雪，有壓力了嗎？怕輸嗎？”
“哼哼……你說呢？”
顧雪撥開她的手，攏了攏長髮，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