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擡眸,輕輕掃過那張紙。
呵呵!
紅紙黑字清清楚楚,姜臨風與眼前的郡主確實訂親了。
林落蕊如墜冰窟,明亮的眼眸剎時失了神采。
果然,“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嗎?
果然,她就不該有所期望。
凡是她想要的,轉頭皆成空!
呆呆地站在那,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旁邊悄摸看了半天的明翔,無奈地搖搖頭,走了過來。
“和安郡主,您怎麼來了?”他拱手跟郡主行禮。
“明翔!怪不得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見過你,原來你在這裡啊?”和安郡主驚喜地道。
沒想到,這倆人還是老熟人。
郡主連姜臨風身邊的屬下都認識,那定然與他是舊識,人家兩人訂婚也是理所當然的。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糾葛,但是姜臨風與人訂婚了是事實。
算算時間,他竟是剛回京城就訂了婚。
怪不得從大明府回京之後,他連一封書信都沒有來過。
姜臨風,你既有這心思,又在我面前裝的什麼深情?
落蕊的心忽的疼得揪起,她一把抓住胸口,卻瞬時又放下手。
心疼嗎?自找的!
她林落蕊此生髮誓不在男人身上施放感情,卻竟然又一次犯了傻。
呵呵,男人?!她真是瘋了,纔想試一試接受姜臨風。
“林姑娘,林姑娘!”
落蕊轉身走向妙春堂後院,明翔在後面緊着喚她。
她一言不發,徑直離去。
明翔搖頭嘆息。
主子,您這搞得都是什麼事?
和安郡主留在大明府不走了,整日在城裡到處晃悠。
落蕊不想出去再碰上她,便躲在家裡不出去了。
她慫了,她承認她真的慫了。
曾經她與姜臨風有婚約,她以爲既然此生躲不掉,便不求夫妻情深,只要平平淡淡、相敬如賓過一生就好。
後來侯府退婚,她也無所謂。退了就退了,她剛好可以瀟瀟灑灑地自在飛。
可是姜臨風一次又一次滿含愛意的舉動,漸漸打動了她的心。
終於,她想試一試與他重新開始一段感情。
沒想到,他給她來了一把更狠的:他訂婚了!
林落蕊呆在府裡,做做繡活,逗逗糖包,陪母親用膳,如往常一樣的風輕雲淡、溫雅從容。
可每到夜晚,她便心疼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按說她只是想試一試,如今的現狀,也只不過是嘗試失敗了而已。
一切還沒有改變,她還來得及收回自己的真情。
可是爲什麼心會這麼痛?這麼的難以承受?
要把姜臨風從心底挖除,竟如同從身上剔除骨肉一樣疼痛,想來凌遲酷刑也不過如此。
姜臨風一直沒有書信傳來,明飛和明翔也不清楚他家主子爲什麼突然抽了風?
明飛只好親自回趟京城,打探情況。
明翔要應付和安郡主,倒是抽空來求見過落蕊,想跟她說說姜臨風與和安的事。
林落蕊回絕了他。
姜臨風是何等樣人?他若不願,有誰能按着他的頭,強行給他訂下婚約?
所以,他與和安郡主曾經是怎麼回事,重要嗎?
落蕊的點心鋪外,和安郡主看着絡繹不絕、來來往往的人羣,面色沉沉。
“林落蕊一共有多少家店鋪?”她側身問身邊的婢女。
“回公主,聽姜將軍的隨從說,她有自己的兩家店心鋪,一家繡坊,還有與人合開的四家脂粉店。
我們還打聽到,她最近在臨洮又開了一家脂粉店,在青陽開了一繡坊。而且,生意貌似都不錯。”侍女小心地回道。
“哦?竟然有九家店鋪? 這個林落蕊倒確實有些手段,怪不得臨風會喜歡她。”
和安悻悻地看着點心鋪的招牌,“落蕊齋”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映照着她陰沉的臉色,仿似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和安郡主還沒走,林家又迎來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聽雪閣正廳裡,刺繡世家齊家家主與少家主到訪。
“林夫人,我兒玉衡傾心於落蕊姑娘,今日我們父子是來跟林夫人提親的。”
齊家主很爽朗,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林家拜訪的目的。
“齊家主,我家落蕊雖然未有婚約,但她……”
方氏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說落蕊與姜臨風已經私訂終身。
“林夫人,”齊玉衡插話道,“玉衡既然要跟落蕊姑娘提親,早便打聽過關於她的事。她與永寧侯府姜公子的事,玉衡並不介意。
況且,玉衡來到大明府,方知道姜公子已與榮親王家的和安郡主訂親了。落蕊無有任何牽絆,可否考慮一下玉衡?”
“什麼?齊公子你說什麼?”方氏驚叫,“姜臨風訂親了?”
“林夫人您竟然不知道?”齊玉衡面色驚變,“抱歉,玉衡以爲您已經知道了。
和安郡主此時就在大明府,四處宣揚她與姜臨風已訂婚的消息,想來便是真的了。”
“芳草,去叫落蕊過來。”方氏急聲吩咐。
落蕊之前忙得不可開交,最近一段時間卻總在家裡。
每每問她,她只說外面的事都安排妥當,不需要她插手,她正好可以歇歇。
原來不是她想歇着,是外面有她不想見的人。
方氏攥着拳頭,捶打着自己的額頭,心裡頗爲惱怒。
真是太粗心了,她竟然沒有查覺出落蕊的情緒不對勁。
是她太習慣依賴落蕊,竟忘了她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姑娘,也會有自己的煩心事。
落蕊知道齊玉衡來了,疼痛難當的心竟然有一種奇異的解脫感。
相信男人靠得住,不如相信母豬會爬樹!
這句前世廣爲流傳的笑語,竟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姜臨風山盟海誓,甜言蜜語,不是一樣說變就變嗎?
以前的自己太傻太天真,那就及時扳回來吧。
他能做得如此狠決,那她又有何可留戀的?
林落蕊心灰意冷,她已經不期待從男人那裡得到真情了。
齊玉衡愛刺繡如命,自己又有絕頂的繡藝,他爲了她的繡藝要娶她。
那她便嫁了,或許他愛屋及烏,也能因繡藝而給她一生的尊重吧?
這便夠了,還要奢求什麼呢?
“娘,齊公子提親,我答應了!”
聽雪閣裡,落蕊沒有半絲猶豫,決絕般應下齊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