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名字不錯
蘇葵皺着眉頭,右手食指在左手心中輕輕划着。
史紅藥回過神來,低聲的道:“什麼上頭下頭的...兩個頭?倒是把人都給搞昏頭了!”
明水浣心下了然,明白爲何方纔兩位燈官會是那樣的表情了,這等謎語,實在不適合出現在燈湖會上。
就連自己一時都未想得出是何字。
燈官對蘇葵的反應自然是在意料之中,也不催促,只待半柱香燃盡。
“明小姐定是知道答案了吧?”劉畫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明水浣只輕輕一笑,並未答話。
幾位小姐見狀更是肯定明水浣已知曉了謎底,周圍不少人也是又添了幾分崇拜。
難道是“卡”?雖看着字體結構是符合謎題的,但跟這“去”字偏偏又聯繫不上。
蘇葵眼見那半柱香已快燃盡,不由也生了幾分着急,倒不是這尋花燈自己有多想去湊熱鬧,而是現下這氣氛任由誰站在這個位置都會被感染上幾分。
“去上頭...,至於中間去兩頭...”
人總有一種不容易受控制的潛意識,比如你在寫字的時候,若在聽新聞或是接電話,總會把聽到的字寫上去。
蘇葵邊咕噥邊在手心中划着,竟在手心裡寫出了至於二字來,待她反應過來方覺得有些好笑,對了!至於!蘇葵表情一喜,隨即把這個字拆開比劃了一遍,正是四個去字!
“蘇小姐,時間已經...”
“等一等!是至於的至!”蘇葵猛地擡起頭,打斷燈官的話。
燈官神情怔住,好一會才道:“蘇小姐可否解釋一番?”
蘇葵聞言以爲不對,難道還有其它謎底不成?可至字確實完全吻合謎題啊,“難不成不是至?可“至”的上頭便是“去”的下頭,而“至”的下頭正是“去”的上頭。“至”的中間是“去”的兩頭,“至”的兩頭是“去”的中間...有什麼不對嗎?”
“妙解!實在是妙解!”人羣中不知是哪位公子開口稱讚道,隨後便是一陣附和的驚歎聲。
明水浣見狀把目光放到蘇葵身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
“明小姐,真的是至嗎?”史紅藥轉頭問道。
“確實就是此字。”明水浣淡淡的答道,像是早就猜到了答案。
燈官被明水浣這句話拉回了神,將手中的燈遞給蘇葵道:“蘇小姐可真是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蘇葵接過,莞爾一笑:“哪裡,我不過是誤打誤撞,出謎題的人才當得起才思敏捷四字,再說你們早就猜到答案了,佩服二字實是愧不敢當。”
燈官心虛的笑了幾聲:“蘇小姐謙虛了。”
蘇葵也不再多言,走下讀燈臺,行至蘇燁面前挑着花燈笑道:“怎麼樣?我這個妹妹可沒丟你蘇大將軍的臉吧?”
蘇燁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看把你給得意的!”
蘇葵拍下他的手,轉頭道:“輪到珍珠了。”
向珍珠的臉上無疑刻着異國二字,衆人見她與蘇葵看似要好,便也猜得出應是丞相府裡的客人。
“天上銀河隔牛女,打一字。”
向珍珠今天才聽蘇葵說起這故事,擡頭望夜空看了一看。
“巫術的巫,我說的可對?”倒不是向珍珠如何有才學,只因這字在她未認字之前,便已見了幾百次了。
向家以礦爲生,也以礦業據下大漠第一富商的位置,在她極小的時候,便經常纏着坐在向師海肩頭,陪他一起去視察礦地。
記得在向家最大一處礦山的盡頭,是兩座相鄰的高山,幾近雲端,兩座山的山壁上皆是刻着一個大大的巫字,每當自己問起,向師海都說那裡面住的是妖精,會吃人,不能闖進去。
於是那個巫字打小便印在了腦海裡,雖然長大後的自己根本不信那裡頭有什麼吃人的妖精。
“姑娘答對了,此燈是姑娘的了。”
向珍珠接過,衝着蘇葵得意的笑了笑。
剛走到蘇葵蘇燁面前,便被一簇紅火的顏色給擋在了前頭。
“蘇將軍...”
蘇燁望着眼前的史紅藥,眼底盡是無奈,把目光望向另一處:“史小姐也在。”
史紅藥羞澀的恩了一聲,自懷中拿出一枚玉佩,低頭羞澀的道:“蘇將軍,這是我特意找人刻得,一面是將軍的名字...另一面,則是...則是紅藥的名字,請將軍...將軍收下,莫要辜負了紅藥的一片心意...將軍,將軍!”史紅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擡起頭,可哪裡還有蘇燁的人影?
“滾開!看什麼看,沒見過本小姐啊!”史紅藥又氣又羞得吼着看笑話的人。
蘇燁本無意再參加這挑燈梯,免得又意外奪了魁,可在蘇葵也黑珍珠的連番轟炸下,還是極沒骨氣的走向了一臉笑意的燈官。
短短的半刻鐘湖邊已經站了五六十位公子了,蘇葵一個一個的瞅了瞅,雖然說有些公子們長的比較難爲情的,但最大年紀也就在三十歲左右。
蘇燁站在人羣中,顯得格外的鶴立雞羣,色壓羣男。
“阿葵,你說慕公子會不會參加這挑燈梯?”黑珍珠期盼的問道。
蘇葵覺着像慕冬那種自傲的性子,多半會把這尋花燈視爲白癡的遊戲。
可也不想太傷黑珍珠的心,便硬着頭皮、模棱倆可答道:“這個我也不甚清楚。”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湖邊站的男子也已經黑壓壓的一大片了。
這時一個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燈官敲了敲鑼,聲音洪亮的道:“方纔過了猜燈謎的百位姑娘們,可攜着花燈到老夫這裡登記了!”
還要登記?蘇葵和黑珍珠互看一眼,也走上前去。
一切就緒後,被旁邊一個綁着哪吒髮型的紅衣小丫頭領到一個圈內,蘇葵低頭看了看這是灑了一圈香灰的,圍觀的人需得站在外面觀看。
姑娘都提着燈籠站了進來後,幾個小丫頭便走到衆人的身後,一一給蒙上了眼睛。
眼前突然一黑,蘇葵立刻覺得心裡有些緊張。
明明眼睛睜得很大卻什麼都看不到,耳邊喧鬧的聲音也顯得有些不真實。
只聽得又是一陣鑼聲響起:“尋花燈現在開始,以兩柱香時間爲限,過時不候!請場外的諸位也遵循規定,不可出聲提醒。”
周圍很快的便安靜了下來,蘇葵甚至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緩緩竟還有柔柔的琴聲響起,蘇葵不禁感慨這古代人也還真是有些情調的。
人羣開始隨着琴聲慢慢的移動,蘇葵卻不敢亂動,生怕一不小心跌倒了,第一次覺着在黑暗中的人是這般的沒安全感。
但是她不動人家卻還是要動的,蘇葵身後的姑娘似乎也感覺道前面的人沒有要動的意思,便拿手裡的燈籠戳了戳蘇葵的腰。
蘇葵有些爲難的往前走了一步,待適應了眼前的黑之後,一手提燈放到胸前的高度,另一隻手摸索着,慢慢的往前移動着。
耳邊偶爾會響起幾聲尖叫聲,但很快隱去,大許是被撞倒的人發出的。
蘇葵期間也被輕輕撞了幾次,但由於大家走的都很是緩慢,所以都是有驚無險的,蘇葵默默數着腳下的步子,聽蘇燁說是百步開外的距離,可莫要超了百步纔好,免得走到了湖裡去。
這個擔心委實是有些好笑的,先不說當人在黑暗中按着意識往前走,最後卻會走成圓形的物理現象,就說燈湖會是有人負責安全的,能掉進湖中的可能實在我微乎其微。
可什麼都看不到的蘇葵,潛意識裡把這些都給忽略了。
“你怎會是個男的!”一個憤怒的男聲在蘇葵耳畔響起。
“你不也是男的啊...”
“那你爲何拿着個花燈?”
“我,我怎麼知道這花燈是哪兒來的...方纔不知怎地就到我手中了...”
人羣中響起了一陣鬨笑聲,蘇葵也禁不住笑了笑,但同樣是很快便隱去了,這鬧笑話的兩位估計也被請了下去。
但是場上卻沒有之前那麼安靜了,狀況漸漸增多,琴聲也漸漸隨着高昂了起來。
走了八十多步的時候,蘇葵便停了下來,倒不是怕掉入湖中,因爲她明顯的感覺到面前立着一個人,聽呼吸聲大概是個男的,憑空竟讓蘇葵覺得有些壓抑。
蘇葵下意識的想躲開面前的人,不料這突然的一轉身卻撞上了原本身後的人,不過也虧得這人經撞,竟晃也沒晃一下。
蘇葵這廂正思索着此路不通,就改道往右邊走的時候,剛剛轉身便發現自己手中的花燈似乎是被人拉住了,又不敢太用力的去扯。
這時便聽一個帶些笑意的聲音輕輕響起:“姑娘可以摘下黑鍛了,你的花燈已被在下尋到了。”
蘇葵聞言便把布條取下,徒然明亮起的光線,讓她有些不習慣的眯了眯眼睛,擡頭望向左側的男子,瞳孔剎那收緊,心臟隨着琴聲激昂不停的跳躍着,神情定格在了臉上。
右手裡挑着的花燈,上面勾勒着一副雲煙圖,燈上是一隻骨節修長的手,蘇葵呆滯的望着眼前與趙關別無二致的臉龐,一時忘了反應。
男子似乎沒看到她的失態,拿下放在燈上的手,輕聲提醒道:“姑娘,按規矩我們得退到場外了。”
蘇葵眼神閃爍了幾下,隨即有些滯愣地點了點頭,隨着他避開還在尋燈的人羣,走到了場外。
二人走到燈官那裡,燈官檢查了燈籠完好無損後,便笑着道:“二位是第三十二對過關者。”
說完便在他手下等級的的冊捲上,尋出二人的名字,分別在後面寫上了一個過字。
隨即又自一側的木盒中,取出一枚精巧玲瓏的玉石,遞給蘇葵道:“按照規矩,凡是過了尋花燈的姑娘,都可得上一枚燈湖石。”
蘇葵接過,蘇燁倒是沒說過女子也是有獎勵的,一時也沒什麼心思細看,視線總有些控制不住的飄到身側男子的身上。
男子見她這副表情,忍着笑道:“方纔我還以爲沒什麼希望過這尋花燈了。我能過這尋花燈,還真要謝謝姑娘。”
蘇葵回了回神道:“也是巧合罷了,你也幫了我得了這枚石刻,不必言謝。”
蘇葵望着他一直淺笑的臉龐,試探的道:“我們以前是否見過?”話一出口,蘇葵便覺得這話聽着十足是搭訕的嫌疑。
男子好看的眉毛蹙了蹙,左眉心的一顆黑痣更顯得整張臉英氣了不少:“恕在下記性不好,在下並不記得與姑娘有過交集。”
蘇葵微微失落的點了點頭,他確實不是趙關,趙關身上沒有這麼溫潤的氣質。
一個人容貌和身份或許可以改變,但這種氣質是騙不了人的。
蘇葵有些尷尬的轉過了臉,有些口不擇言的道:“方纔是我唐突了,公子千萬別誤會,我對你並無什麼歹意。”
男子聞言低低的笑了幾聲:“姑娘這話好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再說我和姑娘現在不是確實已經見過了?”
蘇葵也笑了笑,心道這人還真是懂的怎麼緩解別人尷尬的情緒。
“我叫宿根,宿命的宿,樹根的根。”
“樹根?這名字挺好的...”
宿根微微彎了些身,極漂亮的眸子有些閃爍:“不知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他的身後是燈火闌珊,琴聲悠揚,這副場景讓蘇葵委實覺得太過不真實,不禁心跳又不正常了些,學着他的口氣道:“我叫蘇葵,甦醒的蘇,蜀葵的葵。”
他笑意更濃了些直起身點着頭道:“姑娘這名字,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