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窺聽

327 窺聽

想一想就令人頭疼。

“不必了... ...我瞧一瞧也就回來了,王爺回去坐着便好。”她遍尋不到足以拿得上臺面的推拒之詞,只得硬着頭皮牽強地說道。

宿根倒是許久不曾瞧見她這副不自在的模樣了,又怎能看不出她說這話是敷衍,但還是堅持道:“坐着也坐着,倒不如走一走——”

話罷,便先蘇葵一步行在了前頭,走了兩三步的樣子,方回頭望着她道:“不怕湯被熬幹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帶着清淺的笑意,一如月『色』的清輝。

蘇葵無奈,只得提步跟上。

同他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使外人看來,不至於誤會什麼。

一個甬道的三岔路口轉折處,宿根忽而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

蘇葵始料不及,在離他尚有一步遠的距離堪堪停住,目光帶着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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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件事情想問一問你。”猶豫了會兒,他還是開了口,將身子轉了過來,正對着她。?? 未待作年芳327

他身形欣長,這麼往她面前一站便將身後的日光都遮擋了下來,背光之下,襯得他五官輪廓越發的柔和。

蘇葵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什麼事情?”

“選妃一事差不多已經落定了——”宿根口氣如常,唯獨一雙眼睛摻着莫名的期望,道:“我可以幫你在選妃名冊中除名。”

他知道這事本輪不到他來諸多『操』心,可。又哪裡忍見她被迫入宮。

現下蘇天漠被擒,戰事緊急如火,蘇燁想也知道在王城呆不了幾天,到時聖旨一下。她一個女子,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何以跟皇權抗衡?

蘇葵一時不由怔住。

宿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可是現在不是她想怎樣便怎樣的時候...

宿根見她不語,又道:“你放心,我自是跟你這麼說,就保證能做得到,絕不會令你爲難——”

蘇葵頓了頓,搖了搖頭。

宿根見狀不由皺眉,“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宮中生活,你又何苦勉強自己?”

沒錯。她的的確確是不喜歡那種生活的。甚至是排斥。

她也知道宿根既然這麼說。定是真的可以將她從選妃的名冊中除外,不管,是用什麼方法。付出什麼代價。

她很瞭解他。

可是,她有什麼理由讓他再爲她付出呢——?? 未待作年芳327

再者說,她既是做了這個決定,就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結果。

若說心有餘而力不足是無奈,那有機會不抓住便是不孝,所以,不管蘇燁出兵是否可以救回蘇天漠,她總要一試。

跟蘇天漠的『性』命比起來,她這點還算不上犧牲的犧牲,實在太微不足道。

縱然宿根的話的確是令她有一絲的動搖。但她還是保持着絕對的清醒。

“不必。”她再次搖頭,笑道:“以前是我不懂事,其實想一想宮裡又有什麼不好的?別人擠破了額頭還都進不去呢,而我現下有這個機會哪裡又有推辭的道理——”

她將口氣放的極爲輕鬆,乍一聽就似開玩笑的口氣。

宿根卻哪裡能笑的出來。

以前先皇還在,她爲了不進宮所做的事情他都很清楚——她怎麼可能突然就沒了那種決不妥協的堅持?

他說什麼也不能信相信!

“你是否有苦衷?”宿根緊緊地望着她,好像想從她臉上看出不情願的表情來,哪怕一絲也好。

苦衷?

這算是苦衷嗎?

蘇葵在心底問了自己一遍。

應當算不上苦衷——

她也看向宿根,只見他劍眉緊緊地皺着,眼底皆是濃厚的關切之『色』。

蘇葵心下略有愕然。

他還沒有走出來半步,仍舊被困在過去嗎?

她雖不知道能讓他如此固執的原因是出在哪裡,可她清楚,若再這樣下去,對他只是有害無益。

“沒什麼苦衷。”她打消他的疑問,眼中帶笑,放低了聲音垂眸道:“陛下待我極好,我想...有他在,宮裡的煩心事,我應當可以應付得來。”

口氣中有不可查的信賴。

宿根臉『色』頓時一片灰白,眼中光芒也盡沉了下去。

她是爲了讓他死心纔有意說出這麼一番話?

還是...她真的已將那個人放進了心裡!

話音剛落之際,蘇葵也有着片刻的失神,這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她好像也不能確定——

“他做不到!”宿根收回心神,便斬釘截鐵地說道。

話中有不安,更多的則是,不甘。

他曾經以爲能看着她開心便好,能喜歡上他人不再沉浸在過去更好,可是事到如今他方知,這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的臆想罷了...

他搖頭道:“你絕不可以將心思託付到他身上去!你清楚他是誰嗎?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你真的確定——”

“我清楚自己的選擇,也知道他是誰。”蘇葵微仰着臉,不待他再說下去,便肯定的答道。

眼中有耀眼的光芒在閃動着。

這種光芒將宿根深深的刺痛着,她每一個表情和動作他都再熟悉不過,自然也清楚她這種眼神代表着什麼意思——那是堅定。

或許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從何時起,那種逃避已經轉換成了堅定...

他踉蹌地後退了一步,苦笑了兩聲,“爲什麼偏偏是他?”

爲什麼,偏偏是他?

她也暗自苦笑。

“這種事情,哪裡又有爲什麼。”

她像是回答宿根。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

宿根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感想。

他早就喪失了過問她抉擇的權利——

事到如今,他又還能說什麼,做什麼?

她所不願。他可赴湯蹈火阻之,可她現在心中已有了定論。

或許他今日就不該多此一問,是也不必知道她已將那人放進了心裡...心口的痛意似乎已經開始漸漸麻痹。

蘇葵也立在原處,只是神『色』多了『迷』惘。

她,真的都是爲了令宿根斬斷心思才說出這些話的嗎?

失神間,忽聽身後有腳步聲響起,隨即,便是一道慌慌張張地聲音說道:“奴才參見王爺,見過蘇小姐...”

蘇葵回頭,見是一名王府衣束打扮的僕人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擡。像是撞見了什麼忌諱的事情一般。

想來也是。現下天『色』漆黑四下無人,二人又有過那麼一段往事,想不讓人多想只怕都難。

“何事?”宿根從蘇葵身後繞了過來。垂目看向跪在地上的家僕。

“回,回王爺,蘇將軍...讓奴才來提醒王爺一聲..不要耽擱了用膳的時辰。”他將頭低的更深,差不多就是要埋進膝蓋裡去。

蘇燁見宿根出來且又是一個人,約莫是猜到了什麼纔對,才命人尋了過來。

蘇葵聞言道:“王爺不妨先回去吧,我剛好去廚房將周表姐請來——”

那下人聞言心底放鬆了口氣——原來王爺是要跟蘇小姐去請夫人的...

宿根要說的也已經說完,現下心緒『亂』雜如麻,深望了蘇葵一眼,就點了頭。帶着那僕人離去了。

蘇葵見他人影淹沒在夜『色』中消失不見才轉了身。

剛一擡頭,卻霎時間呆住。

慕冬正朝着她無聲地走來,跟往常比較,眉眼間似帶着諸多情緒。

“陛下...何時過來的?”蘇葵竭力剋制住起伏的聲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騰空出現’的慕冬。

“有段時間了。”慕冬在她一丈開外的距離止步,誠然道。

有段時間了...

蘇葵瞪圓了眼睛。

想到自己方纔跟宿根所言,一時間又是慶幸又是羞憤。

慶幸的是,若她方纔真的動搖,說出了什麼不當的話來...想到自己的下場,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羞憤的是...他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將她方纔那近乎表意的話給偷聽了!

這這這...這還要她怎麼面對他!

一時間,她臉『色』紅白交加着,沒經過思考便出聲質問道:“縱然陛下歸爲天子,可聽到別人談話,也總不可就一直站在後面窺聽吧!”

“我並未就一直站在後面聽。”慕冬解釋道。

什麼?

難道,難道他並沒聽到什麼?

卻見慕冬隨手指向右手旁的一方涼亭,緩緩地道:“見你說的投入,便未上前打擾,就坐在那裡歇了一歇。”

蘇葵頓時氣的一陣頭暈目眩。

還坐在那裡歇一歇...

她就沒見過有人偷聽還偷聽的理直氣壯的!

“你聽到了多少!”

她咬着牙道,也不知是氣還是羞,一張臉紅的堪比熟透了的櫻果。

“全部。”慕冬靠近了她一步,幽黑的眼瞳噙着沉沉的光芒,聲音似帶着能蠱『惑』一切的力量:“你方纔所言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蘇葵矢口否認,見他又朝着自己近了一些,惶惶地往後退着。

“你真的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他又問道。

“...我,我不知道, 我哪裡會知道...”蘇葵見他步步緊『逼』,說話都開始不利索了起來,一時間腦袋裡裝滿了漿糊,只有一個想法尚且還夠清晰——死不認賬!

慕冬聞言終於頓足,轉而凝望着她。

視線從她日益精緻到迫人心神的眉眼到弧度美好的瓊鼻,再移到那嬌嫩殷紅的丹脣之上。

“真的不知?”他復又輕聲問了句,眼睛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