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她憑什麼

230她憑什麼

蘇天漠先是點頭,後又搖頭,“你的推測確有道理,可關於月族和巫國的傳說向來鮮少有人知曉,攸允又是如何得知的?依照林將軍的性格,應是不會隨意同他提起的。或許林將軍身上真的有什麼他想得到的秘密,但不一定就是跟月族有關聯。”

蘇葵也想不透這一點,“也是——我也只是猜測罷了。”

“燁兒,你怎麼看?”

蘇燁顯然沒有興趣加入他們的討論行列,不假思索的搖頭道:“我出去透一透氣。”

“唉——”蘇天漠見他人已消失在門外,無奈的搖頭嘆氣。

蘇葵吩咐道:“小藍,去給少爺送把傘。”

“爹,攸允這次出京,應當有跟您打‘招呼’吧?”

反正她是不信攸允肯放棄蘇家這顆棋子。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說破。

蘇天漠呵呵一笑,“你可是怕爹真的倒向他的那一邊,你就不能報你的仇了?”

“...我這點小心思果然逃不過您的法眼啊。”

蘇葵自認是個記仇的人,龍華寺一事,再加上之前他害死真正的蘇小姐的仇,她遲早是要報的,若說開始是因爲想爲蘇家求個周全才提議選擇中立的話,那麼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先前大家所認定的太子是個草包,但現在...慕冬委實跟這個詞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比起兩人的人品,慕冬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要比攸允好上太多,如果在力量均衡的情況下,誰也不願意選擇一個心思狠毒不折手段的人合作。

更重要的是,慕冬這個人,總讓她覺得太過聰明沉穩。且處事思慮格外周全,雖是不漏聲色,但卻讓人打從心底臣服,如果要跟這樣一個人做敵人,她想一想都覺得頭疼。

除卻這些客觀的因素,自然還少不了她個人的小心思。

慕冬對她有救命之恩,蘇家站在他這邊,雖說也是爲了自保,但多少能讓她減輕一些虧欠感。

“阿葵?”

“啊?”蘇葵想的入神,忽然被蘇天漠這麼一喊。嚇的渾身一抖。

蘇天漠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好好地談正事怎麼也能走了神。

蘇葵訕訕的一笑,“爹,您剛剛說了什麼...?”

蘇天漠有些爲難的看了她一眼。“爹想跟你商量件事情,你聽了切莫生氣——”

“爹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幾時生過你的氣啊?”蘇葵沒放在心上的模樣,“除了上回您非說自己是養花老手,結果三天不到就將我那盆蘭草給活活養死了那件事——”

蘇天漠被踩到痛處。“嘿!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那不是被我養死的!南花北養本就極難,是下人們粗心曬完了太陽夜裡沒有搬回房裡,纔會被凍死的!”

蘇葵強忍住笑意,“好好好,您最會養花了——不過您到底要跟我商量什麼事情?”

蘇天漠這才反應過來偏離了正題。輕咳了幾聲掩飾尷尬,這才一臉正色的道:“是有關你表姐的事情——”

蘇葵臉色登時一黑。

蘇天漠見她即刻變了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是爹不好,不該在你跟前提起她,可這事遲早是要解決的,我琢磨了一番,覺得還是事先跟你說一聲的好——”

“那爹就是已經決定了。只是跟我說一聲而已?那何必再說是要跟女兒商量,這算是哪門子的商量?”蘇葵語氣不善的道。

蘇天漠一時語塞。“這...”

她也不想跟蘇天漠擺臉色,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口氣。

對於周雲霓,她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怎麼想,但至少現在,是她最不待見的人,最不願聽到的名字。

蘇天漠知她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兒,放緩着口氣道:“我知道雲霓她虧欠了你太多,這件事情上她也的確是犯了大錯,可她是你姑母唯一的骨肉啊——她如今這種境地雖說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不假,可爹若真的對她置之不理,又怎麼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姑母?”

蘇葵只低着頭不說話。

蘇天漠見她如此也一時沒轍,畢竟這事確實對蘇葵很不公平。

周雲霓近年對蘇葵使的小絆子,對下人們的囂張跋扈他都看在眼裡,說句心裡話,對周雲霓他早已沒了最初的喜愛,但作爲長輩的責任感和對蘇清的虧欠感卻日益加重。

靜默了好大一會兒,蘇葵才低聲的道:“爹您打算怎麼辦?”

蘇天漠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這是讓了步,一時間既覺寬慰又覺得心疼。

“爹打算找六王爺談一談——”

“然後訂個好日子將親事給辦了,是不是?”蘇葵始終沒有擡頭,口氣卻微微有些顫抖。

“爹知道委屈你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辦了... ”

次日午時,蘇天漠親自去了六王府。

管家意外萬分,一邊揣測着蘇天漠的來意,一邊將人請去了花廳。

宿根倒沒太多意外。

依照周雲霓的爲人,想也知道會求着蘇天漠給她做主。

蘇天漠縱使對蘇葵的事再如何對他不滿,但他絕不會放任周雲霓不管。

畢竟,這可是一個女子一生的大事。

如果不是周雲霓太過分,他斷然不會如此態度。

見宿根行了進來,蘇天漠端是覺得自己的立場無比荒謬。

他現在是來求着這位險些娶了他女兒的男人去娶他的外甥女。

宿根不管不問,對周雲霓的意思自然不必多說,蘇天漠暗歎了一聲,二人之間發生的那件事情只怕也是雲霓她...

總之這次爲了周雲霓,他這張老臉算是丟進護城河裡餵魚去了。

見宿根除了進門之時的一句寒暄話說完便靜坐着喝茶,蘇天漠措好了言辭方道:“六王爺心裡也應該清楚微臣今日所來的目的,拐彎抹角的話微臣便不多說了。”

“蘇丞相有話但說無妨。”

“我那外甥女雲霓,做事的確有欠妥當,但心地並不算壞,出身修養也屬優良,與六王爺也算良配——”

宿根仰頭一笑,“所以今日蘇丞相是來給我做媒來了麼?”

蘇天漠是沒料到他說到這個份上宿根還會裝傻充愣,未免覺得有些過火,“六王爺並非糊塗之人,有些話相信也用不着微臣挑明。具體事態微臣興許不瞭解,但大丈夫敢作敢當,六王爺又何必再裝糊塗?”

宿根的臉色平靜的看不出情緒,沒有回答他的話。

喝罷了一盞茶,宿根才道:“人我可以擡進府裡,但她只能做妾。”

做妾!

蘇天漠聞言大驚,按照他的預想,周雲霓做不了正妃便罷,但最壞的打算也是側妃的位置,卻沒想到宿根一開口便是讓她委身做妾!

“雖說西寧現在同我大衛勢同水火,但她護國將軍之女的身份暫且擺在那裡,雲霓她生母更是陛下御賜的清寧郡主,不管怎麼說,雲霓決不至於屈身妾室之位!”

宿根沒有被他的怒氣所影響,仍舊一副淡若清風的口氣:“嫁娶之事講究兩廂情願,既然蘇丞相覺得如此委屈了周小姐,那作罷便是,我絕無強逼之意。”

蘇天漠握緊了拳頭,神情隱忍,“六王爺也莫要將事情做的太絕!”

他竟還不知道宿根還有這麼一面!

他這分明是藉着周雲霓已是不白之身來要挾他!

宿根冷哼了一聲,眼神幾度閃爍,“蘇丞相尚可埋怨是我做事太過,那我呢?試問我到如今境地,又該去怪誰!”

“雲霓她的確不知輕重了些,可出了這種事情誰也不想,這並非單單一個人的過錯,事到如今六王爺將錯全推到雲霓的頭上,未免太過分了!”蘇天漠面上看來和善,實際上也是急脾氣的人,眼下聽宿根這麼說,自然覺得心中有氣。

宿根將茶杯狠狠的按在了右手邊的矮桌上,說出的話讓蘇天漠頓覺顏面無存,“不瞞丞相,本王也相當好奇周小姐堂堂一名大家閨秀怎會有那青樓角妓討好恩客所用的催情之藥!”

是周雲霓對他下了藥!

蘇天漠只覺腦袋轟隆隆作響,覺得有些暈眩。

他活了大半輩子惡霸歹人強迫良家婦女的戲碼聽過不少,可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女子對男人下迷藥!

而且這個人就是他的親外甥女!

是覺得徹底沒了臉再跟宿根理論...

不是他欠周雲霓,而是周雲霓欠了他。

莫說是一個妾室,就算是個通房丫頭,他們又能怎麼辦?難道說不答應,那周雲霓下半生便一直要頂着揮之不去的臭名孤獨終老?

可真要周雲霓屈身爲妾,她肯答應嗎?

宿根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所以,她憑什麼?就憑她的這種下三濫手段嗎?就憑她如此品行還想讓本王許她什麼身份地位!?”

蘇天漠無言以對。

蘇天漠甚至不知他是怎麼出的六王府。

回府之後,便罰周雲霓去跪了祠堂。

周雲霓不傻,早就聽丫鬟說蘇天漠去了六王府,依照他的臉色推測,她敢肯定蘇天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她沒有哭鬧,害怕事情鬧大被人看出端倪,乖乖的去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