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烈認識這個男人叫楊成才。要不是親眼看到,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這個男人敢做這樣的事情。楊成纔是個徹頭徹尾的“氣管炎”,在家裡連大氣都不敢喘。他老婆宋清君是副廠長嚴伯濤的小姨子,長的五大三粗,前些年才從農村過來,是個絕對的悍婦,和大院裡的其他女人也都合不來。楊成才卻瘦弱不堪,就他那小體格,說不得就會被他老婆一把拎起來,或一腳就踹趴下。不但如此,因爲嚴伯濤的關係,他在廠裡一個車間裡當組長,管着十幾號人,對此也只能忍氣吞聲了。很多人背後都笑話他,甚至有人說他的身體是被他老婆給抽乾的,弄不好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死在他老婆身上了。要說這樣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的確很令人匪夷所思。
嚴伯濤到外地學習,時間是一年,他便帶着老婆孩子一起。正是因爲如此,宋清君的囂張氣焰才稍微有些收斂,楊成才也比以前自由一點。
一個快要被老婆抽乾了的男人必定沒有太多的能力,相信黃珊不會是因爲他的厲害,極有可能是可憐他,周郁烈心裡想着,覺得黃珊有些時候也可憐,也值得尊重,便沒有再去找她,怕她更加的尷尬。他想去找柳葉和小珍,但這個時候很多人過去理髮,甚至會有別的男人在那個地方,只好先回家了。
回到家裡,他依然是到自己的房間,躺到牀上,亂七八糟的想着事情。奇怪的是,今天周小燕並沒有再像往常一樣過來看他。他一直睡到半夜餓醒了,起來煮了點東西吃了又去睡覺。
春妮來了,帶着周郁烈到她的家裡去。到了地方,周郁烈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所震驚。一幢低矮的草房子,四壁是用土夯起來的,有些地方已經潰榻,用草塞着,避免風直接吹進來,屋裡幾乎什麼都沒有,一張破爛的桌子,兩把凳子,一個女人躺在牀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着,像是睡着了。春妮似乎看出周郁烈的驚訝,裝着很鎮定的樣子,說:“我媽有病,一直這麼睡着。”
周郁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清純的小女孩是怎麼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怪不得她看起來完全像個大人,而且十分的會照顧人。
春妮看他還在發呆,扯了他一下,說:“你坐一會兒!我去做飯,家裡不比你們那裡,你就湊合着在這裡吃一點吧!”
周郁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一把拉住春妮,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哭了起來,說:“只要你能吃的我也能吃!”
春妮沒有掙脫開,平靜的抱着他,像個大人一樣,撫摸着他的後背,讓他哭個痛快。
周郁烈哭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從春妮懷裡出來,說:“不好意思!”
春妮搖搖頭,說:“我知道,誰都有傷心的地方。雖然你們那裡生活好一些,不過肯定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不過,我從來都沒有哭過,因爲我知道哭是沒有用的。我不是說你哭沒有用,因爲你是心裡難過,哭出來會舒服一點。我心裡早就沒有難過了,因爲已經麻木了!”
周郁烈越來越覺得這個小姑娘的好,溫柔的看着她,問:“家裡爲什麼會這樣?”
春妮咬了咬嘴脣,說:“其實我們本來不是這裡人的,我的家境雖然說不上好,可是比現在要強得多。可是,我媽突然間病了,看了很多醫生都治不好。我爸因爲我媽的病酗酒成性,也不顧家了。後來我聽說有個偏方可以治我媽的病,就是用毒蛇膽泡酒喝,所以纔來到這個地方來的。”
周郁烈這才知道她爲什麼要去抓毒蛇。
飯真的很簡單,只有幾個窩頭和一碟青菜,一盤鹹菜。鹹菜看樣子應該是很久了,青菜卻是專門爲周郁烈準備的。
周郁烈是含着淚吃了飯,然後對春妮問:“*病多久了?”
春妮說:“快三年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跌了進來,連滾帶爬的來到躺着的那個女人的身邊,抓着她的手,柔情的看着她那蒼白的臉。這一幕,讓周郁烈深受感動,想着自己的父母,他覺得這一對男女纔是真愛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