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府治所丹徒縣,本是一座中等規模的城池,自滬軍進駐後,因是江東大營的核心,所以得到大幅度的加固。:../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太平軍瘋狂的進攻,即便是加固後的城牆,也變得千瘡百孔,甚至多處險些崩塌。
城頭上,濃煙滾滾,林耀陪着吳庸巡查城防,慰問滬軍將士們。
林耀本是吳淞口要塞指揮官,作戰經驗豐富,李衛國聽從吳庸建議,爲了加強丹徒的防禦力,調林耀坐鎮丹徒,以吳庸爲江東大營參謀長,協助林耀坐鎮丹徒,憑藉不足四千精銳和一萬餘新兵堅守城池,硬捍石達開十萬東征大軍一個星期的猛烈進攻,壓力巨大,實爲空前。
不過,石達開也不好過,十萬太平軍精銳,在龍潭鎮折了數千人,爲了攻克丹徒,接連七日的強攻,傷亡達到一萬八千人。
最關鍵的是,石達開是頂着洪秀全和楊秀清詔令撤兵的巨大壓力,本以爲攻克丹徒直逼上海,就會逼得李衛國從天京撤兵,可是事與願違,一個丹徒縣七日不克,反而令太平軍損兵折將,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可是石達開出道以來打的一場最窩囊的仗了。
丹徒西城外高知鎮,太平軍大營,中軍大帳內。
石達開揹着手,來回走着。
在他兩側是李秀成、陳玉成、韋俊等將領們,面前是洪秀全派來的傳旨女官,因爲太平天國沒有太監職位,天王府以女官和宮女充當太監職能,所以前來傳旨的便是女官了。
當然,天王府內那些新近入宮的女官和宮女們都是嬌滴滴的江南女子,是無法勝任外出傳旨任務的,所以前來傳旨的是跟隨洪秀全自廣西起兵以來的客家女兵。
眼前的這位客家女兵叫宋晶,石達開認識,是洪宣嬌身邊的人,跟石達開關係都不錯。此番雖然受命洪秀全而來,但也有洪宣嬌交代要轉達給石達開的一些事情。
老半天,石達開才皺着眉頭問道:“你是說李衛國已經攻佔了雨花臺?”
宋晶回答道:“一天前雨花臺陷落,陳炯將軍和兩萬太平軍兄弟陣亡。隨後燕王秦日剛和東王楊秀清先後率軍試圖奪回雨花臺,不過全都失敗了,爲了保存兵力,東王和燕王不得不收縮兵力,據守城池。如今滬軍在雨花臺上架起上百門大炮。日夜炮擊,聚寶門四道城牆已經被毀了兩道半了。”
石達開揉着太陽穴,感到非常頭疼。他不是不知道雨花臺的重要性,雨花臺是天京屏障,丟了雨花臺,意味着天京城將很難堅守幾個月時間,以李衛國兩萬大軍強攻聚寶門的勢頭,堅守十天都有些困難。
石達開糾結了,此刻若是回援天京,那麼此番十萬大軍東征就宣告失敗。損失了這麼多太平軍精銳,眼看着丹徒縣就要撐不住了,這個時候放棄,實在是不甘心。
可是,如果不放棄,天京卻在危險之中。洪秀全已經連發三道聖旨了,若是再抗命不回,不用等滬軍來殺他了,洪秀全就會先動手的。
“想不到這個李衛國還有兩下子,那就讓我石達開領教領教吧!但願他不要太菜。否則污了本王的寶劍!”
陳玉成心中暗喜,忍不住問道:“翼王殿下您準備回軍救援天京了?”
石達開點點頭,瞪了陳玉成一眼,道:“這下如你願了!”
陳玉成被說中心事。頓時不好意思。
李秀成卻是不幹了,他之前在連山吃了大虧,一心想要找連山守將報仇,自然不甘心退兵,急忙道:“翼王殿下,咱們打着丹徒都一個星期了。眼看着就要拿下了,這個時候撤兵,那咱們那上萬兄弟們不是白白犧牲了?”
李秀成也很會說話,一下子就說到石達開的心坎上了。
石達開黑着臉,不知在想着什麼,他素有謀略,很快冷笑道:“李衛國這招圍魏救趙現在看來已經成功了,天王連發三道聖諭勒令回軍,本王不得不回去了。不過李衛國這毛小子自以爲奸計得逞,本王豈能讓他如意?”
李秀成急忙問道:“翼王殿下,莫非您已經有安排了?”
石達開冷笑一聲,道:“既然李衛國跟本王玩圍魏救趙,那本王就給他來個暗度陳倉,讓他自食惡果!”
頓了頓,石達開續道:“韋俊,你率本部一萬兵馬繼續進攻丹徒,若能破城自然最好,若不能破城,可退守龍潭鎮。”
“末將遵命!”韋俊頓時領命。
石達開繼續下令道:“李秀成、陳玉成聽令,本王將所有騎兵都交給你們,命你率軍走小路,日伏夜出,暗中抄襲孝陵衛小道,突襲雨花臺。”
李秀成一聽頓時大喜,已經猜到石達開的用意,頓時應道:“末將領命!翼王殿下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突襲雨花臺,殺敗滬軍,生擒李衛國!”
陳玉成說道:“末將認爲如果以騎兵衝擊雨花臺,就算是突襲,恐怕也很難取得效果,畢竟李衛國的兩萬滬軍能夠擋住東方和燕王的猛烈進攻,防禦工事做得一定不少。”
“很好!”石達開看着陳玉成滿意的點點頭,不過卻是胸有成竹的說道:“玉成想的很全面,不過若本王猜得不錯,李衛國得知我們大軍回援的消息,定然會放棄雨花臺,然後撤軍,你們便在李衛國的撤軍途中,實施騎兵突襲,必然大獲全勝。”
聽到石達開的計策,衆將們眼前都是一亮,此番連連受挫,他們都憋着一股勁,若能夠一舉消滅兩萬滬軍主力,生擒李衛國,那他們才能出口惡氣。
行動部署很快制定,然後實行。
第二天,太平軍再次對丹徒縣城發起了一次大規模的攻勢,不過遭到滬軍頑強阻擊。
這只是虛晃一招,目的在於迷惑丹徒滬軍,當夜太平軍主力撤退,丹徒滬軍只以爲太平軍是被擊退休整,不敢懈怠。
次日,太平軍大營內只剩下韋俊一萬兵馬。卻遍插旌旗,假裝大軍主力還在。
不過,韋俊爲人保守,知道滬軍厲害。所以不敢派兵強攻丹徒,這令丹徒守軍壓力頓時輕鬆了不少,但也引起了吳庸的懷疑。
城頭上,吳庸和林耀巡視一番,看到太平軍的攻勢明顯減弱。頓時起疑。
吳庸若有所思的說道:“恐怕石達開已經撤兵了!”
林耀急忙拿起望遠鏡,觀察太平軍大營,而後說道:“敵軍大營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你看他們的炊煙不但沒有少,反而多了,這說明他們又在增兵了!”
吳庸搖搖頭,解釋道:“如果炊煙多了證明他們增兵了,那他們爲何今日的攻勢反而減弱了?我軍正強攻金陵(天京),洪秀全自己的兵力都不夠,又怎會給石達開增兵?”
林耀也是懂兵法之人,立刻產生懷疑。說道:“若敵人主力已經撤離,那先生如何應對?”
吳庸想了想,說道:“石達開用兵如神,就算撤軍,也會留有後招,我們需小心行事,以防有詐。”
林耀也表示贊同,於是跟吳庸詳細商議一番,制定了作戰計劃。
一個小時後,從丹徒城內開出一萬滬軍士兵。其中精銳士卒一千五百,剩下的都是新兵。
這是吳庸的穩妥計策,用來試探太平軍主力是否已經撤離。
兵過萬無邊無沿,一萬滬軍在城下襬開陣型。聲勢浩大,約太平軍主力決戰。
看到滬軍主動約佔,韋俊頓時傻眼,石達開臨走時給他了很多應對策略,卻沒有想到滬軍主力敢出城決戰。換做昨日,韋俊定然高興死了。因爲太平軍進攻依託堅城而守的滬軍非常困難,可如果跟滬軍野外作戰,相對而言就容易多了。
然而,太平軍主力已經悄悄撤走,此刻偌大的軍營中只有一萬兵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吃掉對面的一萬滬軍。
當然,韋俊可不知道這一萬滬軍大部分都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新兵,之前被滬軍的強悍戰鬥力嚇怕了,所以自然不敢出兵迎戰。
韋俊不由得望洋興嘆,暗道滬軍之中果然有高人,如此安排主力約戰,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都將暴露太平軍主力已經撤離的事實。
面對這種情況,韋俊只能堅守大營,防範滬軍進攻。
城頭上,吳庸和林耀對視一眼,果然這樣一試就試出了真假。
林耀急忙叫來親兵,吩咐道:“速速飛鴿傳書給大人,告訴他石達開已經撤軍了!”
親兵離去,林耀又轉向吳庸,問道:“若不是先生看出了問題,林耀險些誤了大事!”
吳庸笑道:“石達開多謀,我一開始也只是一種感覺而已,並無把握!”
林耀說道:“不管如何,石達開撤軍,大人的計劃終於成功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吳庸回答道:“接下來我們還是以堅守丹徒爲主要任務,石達開雖然撤軍了,可兵不代表他不會殺回馬槍,丹徒乃我江東之門戶,不容有失,小心無大錯!”
林耀不甘心道:“可我們不是有一萬新兵嗎?隨後掩殺說不定還能配合一下大人的伏擊戰,畢竟大人手中只有兩萬兵馬,太平軍則是數倍於大人。”
吳庸搖搖頭,道:“半路伏擊石達開,大人一開始就沒想全殲對方,只是重創他們即可!若林將軍想要立功,也不是不可以,只需等到東海艦隊抵達,水陸並進,吃掉石達開留下的這支兵馬,估計也有上萬人。”
林耀眼前一亮,頓時高興起來。
石達開暗中回援天京,精心策劃,表面上由陳玉成率領民夫僞裝的士兵走大路,用來吸引滬軍注意力,暗中卻派李秀成率領兩萬騎兵抄小路奔襲雨花臺。
與此同時,李衛國在雨花臺佈置少量疑兵,吸引太平軍注意力,暗中派張小六和陳靜南率領滬軍主力前往伏擊石達開。
不論是石達開,還是李衛國,這二人都在千方百計的算計着對方,結果一場出乎二人意料的戰鬥就這打響了。
雨花臺,李衛國接到了飛鴿傳書,知道石達開已經撤軍,算算時間,應該在明日通過鯉魚山。
“小六子他們應該已經在鯉魚山埋伏了!”
“哼,石達開,縱然你是蓋世名將又如何,還不是栽到我李衛國的手裡了!”
李衛國自言自語的說道,一想到近代史上的名將石達開將要被他打敗,心情頓時非常激動,當即部署了撤兵事宜。
第二天,按照往常慣例,李衛國命令炮兵猛轟聚寶門,又佯攻了一次,嚇得太平軍的膽子碎了一地。
佯攻之後,李衛國當即下令撤軍,炮兵先行一步,步兵隨後。
不過李衛國不會輕易把雨花臺交給太平軍,因此搗毀了所有防禦工事,並埋下了炸*藥,派人暗中控制,一旦太平軍登上雨花臺,就引爆。
只是,李衛國退兵大半天過去了,卻不見天京城內的太平軍派人去雨花臺偵查。
李衛國途中聽到手下報告,也是輕笑,知道經此一役太平軍已經被滬軍嚇破了膽,心中自是高興。
當大軍一路行至青龍山附近時,突然傳來的槍聲令李衛國爲之一驚,頓時勒住戰馬。
隨後急促的號聲傳來,這是滬軍偵察兵遇到緊急情況時的示警信號。
“報告,東北方向發現叛軍騎兵!數量不明,但漫山遍野的向這邊殺過來了!”
李衛國一聽,心頓時沉到了底,雖然不知道太平軍來了多少騎兵,但僅僅一個漫山遍野就足以表明來襲騎兵過萬了。
兵過萬無邊無沿,尤其是騎兵,一旦過萬,衝擊力將是非常恐怖的。
若是平時又準備,憑藉手中的五千滬軍,擋住過萬騎兵也沒有問題。可現在滬軍正在通過青龍山,道路狹窄,隊伍長達好幾裡,縱深太長,對方騎兵速度非常快,一旦被騎兵攔腰沖垮,後果不堪設想。
“命令前部炮兵迅速炸掉所有火炮和彈藥,輕裝前進,不準回援,速速前往江南大營!”
“命令江南大營做好防禦,不得前來增援!”
“命令後隊迅速集結,以五百人爲單位,就地結成圓形陣地,迎戰敵軍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