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漫漫,一路北上,越往前風雪越大,清澈透骨的天空中飄落無數如鵝毛的雪片,紛紛揚揚不知疲憊,如同揚州三月的拂柳所產的絮般隨風飄蕩。
不知不覺就到了少林寺附近的四方城,與此同時,她也在此收到了秀家寄來的家書,無非是大娘的訓斥及叫她儘快放棄,早日歸家之類,在到達四方城三天的時間,就能收到來自秀家的家書,不得不說,秀家主母還真是處心積慮。
在四方城的街道中游蕩時,又遇見了境空,相另數日,他依然英俊不凡,眼眸溫和而疏離,似不喜不悲不近人情世故的活佛。而秀蓮華拿着大紅的印花油紙傘,身穿一身大紅色碎花襦裙,在紛揚的白雪中分外的惹眼。
他依舊是那一身淺灰的僧袍,神色淡然的向秀蓮華點了點頭,然後用一如既往的聲音寒暄。
“秀姑娘,別來無恙。”
那一瞬間,恍如隔世,讓秀蓮華情不自禁的有些心喜,有些感動,還有些壓抑不住的心猿意馬。
在清河鎮時,境空的拒絕讓她眸生退意,畢竟一個女子,去引誘一個和尚還俗,多少會讓世人所不容。在分別後,她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尋找秀蓮英的情事上,不去想關於境空的一切,不去想在紅蓮村的回憶,以爲這樣便可讓心中的感情沉澱後歸於寂滅。可是此時此刻,站在人影卓卓的大街上的她只感覺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街上只有她和他在茫茫大雪中遙望,只有白雪飄落的“肅肅”之聲迴響在她的耳中。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壓抑變得無比的可笑,人生在世,若不能真真切切的愛一場,與身處秀家如同牢籠般的閨房中度過蒼白的一生有何區別。
她突然釋然,拿着大紅印花油紙傘一步一步的向境空走去到了境空面前,露出她一慣的調皮微笑說:“小和尚,我們真有緣,還記得你說的有緣千里來相會嗎?既然佛祖都讓我們在此處相遇,不如你便尊從佛祖的旨意,還俗跟我走吧!”
“秀姑娘,不要胡鬧。”
秀蓮華因着境空的出現,去漠北的事便被擱置,與其一個人去漠北,不如再找個人一起。而那個人將是她此生相伴的夫君,都說緣分天註定,可她卻偏要和那高高在上的佛陀爭一爭這份緣。
秀蓮華在少林寺角下的小鎮安頓下來,每每隔三差五的上山去找境空,一次,站在少林寺蓮花池邊的秀蓮華,突然想起年少時與姐姐蓮英一起玩的一場遊戲。
那一次,孃親帶來了一隻蝴蝶風箏,二人一起玩的時候,風箏線斷了,斷掉的風箏飄出好遠。
於是姐姐便說:我們來打個賭,要是我贏了,你就去撿風箏,要是你贏了,我就去撿風箏,好麼!
她還清晰的記得,姐姐在說出這句話時,一臉狡黠的笑容。
見她沒反應,她又說:我們背對着背各走七步,七步以後,我要是還能抓到你,就是我贏了,我要是沒有抓到你,就是你贏了。
當時的她天真的以爲,姐姐要弄這麼一個遊戲來讓着她呢!背對背各走七步,加起來的距離是十四步,十四步的距離,怎麼可能還會被抓到。以至於當時的她非常高興的就答應了那個賭。
可是當她和姐姐背對背開始數了七步後,姐姐一下子就抓到了她,讓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她還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她的七步是向前走的,而姐姐的七步卻是向後退的。
當時的她還一臉不甘的嘟着小臉說:姐姐騙人,姐姐好狡猾。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的笑了,看着眼前的蓮,笑意中浮出淡淡的憂傷。她的雙胞胎姐姐在年幼時就什麼都比她強,明明只比她早生一點點,那一點點連花開的時間都不足,卻比她聰明得多。遇到危險的時候,卻如同比她年長許多的長輩一般,不哭不鬧冷靜從容的把生存的機會讓給她。明明一起玩的時候,總是仗着自己的聰明欺負她,可在生死關頭,她爲什麼不再欺負她一次呢。
此時,愉逢境空唸完了佛經,要去後山打水。她緊追其後,對境空說:“小和尚,我們來打個賭,要是我贏了,你就跟我下山,要是我贏了,我就先回去。”
聽聞,境空果然停了下來,數日以來,因着秀蓮華的到來,以及對他的糾纏不休,已讓許多同門不滿,佛門清淨之地,豈能讓一個女子如此破壞規矩。
看着他停下了腳步,她用調皮而清脆的聲音繼續說:“我們背對着背各走七步,七步以後,我要是還能抓到你,就是我贏了,我要是沒有抓到你,就是你贏了。”
歡快的站到境空的身後,背對着背,“那麼我開始數了,一、二、三……!”
數到七的時候,秀蓮華轉身就抓住了境空,一慣調皮的笑,變得狡黠,如同一個孩子般高興的說:“小和尚,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跟我下山吧!”
境空掙開她的手說:“阿彌陀佛,胡鬧。”
“我那裡胡鬧了,我明明抓到你了啊!你怎能反悔呢!”
“秀姑娘回去吧!”說完繼續向前,去了後山。
而秀蓮華也明白,這樣一個簡單的小聰明是帶不走他的,既然今天已經見到了他,那麼她便滿了。
隨後,她便下了山,她在山下的小鎮中爲人做女紅,她的女紅並不算好,所得的銀錢也及少,可是每每只要一想到,若是境空以後和她去漠北生存,即便是不怎麼好的女紅,也能讓兩個人過過小日子,便覺得這不怎麼好的女紅,也算是必不可少的一項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