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吃定了我不會報警,是不是?你吃定了我惹不起你,是不是?你吃定了我會成爲你的抽線木偶,是不是?
你認爲,我會由你作威作福卻不敢反抗,是不是?你認爲,我沒本事,任你宰割,是不是?你......”
雖然錢舞的話是衝着鬼面男說的,但是她絕對不是質問他!
因爲她的語氣裡充滿了幽怨,以至於她的眼睛裡又泛起了水霧。
所以,與其說她在質問鬼面男,倒不如說是在拷問她自己。
而且,她更是深知答案:是!
從古至今流傳着一個詞:人窮志短!
在人情越來越淡漠的社會裡,獨自打拼的錢舞越是經歷多,她就越是懂得:人窮,並不僅僅會志短!
長久的物質貧窮更會使人不斷地放低自己的底線,繼而毫無底線可言!
甚至會活的卑微如塵埃,任人清理!如螻蟻,任人踩踏!如垃圾,任人丟棄!而且真的會越活越膽小如鼠。
因此纔會出現“有錢任性”一說。
錢舞的問話好比是利刃,令鬼面男猶如被凌遲處死一般,他很是心疼不已!
因此他很是急切地否認:“不是!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哦!”
他說話間,半蹲在錢舞的面前。
鬼面男微仰着頭,他看着錢舞,很是動情的說:“愛,小妞兒,你相信人與人之間是講眼緣的吧!而且實不相瞞,我很怕你報警!怕的要死!”
鬼面男急切的,誠摯的,強調的話令錢舞的低落的情緒不再低落。
她直視着他的雙眸,想要看透他的“心”。
“愛,小妞兒,我再和你交個實底兒,我......我不是本地人!我來這裡是爲了......”
和錢舞對視的鬼面男欲言又止,倒不是他不想和錢舞“坦白”,而是說來話長!
眼下他只能是挑重點說:“總而言之,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是爲了傷害你,或者是給你惹麻煩纔來這裡的。因爲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
我借你的錢,在你的家裡借住,也只是幾天而已!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以給你發誓!我若是欺騙你,我真的死無葬身之地!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就立馬......”
雖然錢舞在年少的時候,她受盡了壞心腸的人的算計和欺負;但是她一直心懷善念的活着,因爲她總認爲,老天爺不會逮着一個人盡情的虐!
或許是在她小的時候,遇到的壞了良心的人太多了;以至於她覺得,成年以後的她所遇到的大部分,都是良人。
於是錢舞不等鬼面男把話說完,她就很是堅定地對他說:“我相信你!”
因爲錢舞的相信,鬼面男的心情變得異常的激動。
他趕緊地用手捂着胸口,滿懷誠摯的和錢舞說:“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鬼面男,不!是錢勇。
他已經很久沒有與人如此近距離的,直視着彼此眼眸的“聊天”!因此即使他人高馬大的,半蹲着身子,他也不覺得累。
甚至他的聊興還愈加的濃烈,因爲人生難得一知己!
錢勇站起身,他把他的那個黑色的大包拿到了錢舞的面前,然後他盤腿坐在了地上,並且從包裡拿出了三大罐啤酒。
“砰!”錢勇啓開一罐,他喝了一大口,便微仰着頭,看着錢舞。
這一次,錢勇並沒有自作主張的,“熱情”的邀請錢舞一起喝酒,因爲他怕她會以爲,是他又想借酒圖謀不軌!
畢竟有“酒後亂性”一說。
而且錢勇也知道,就算他邀請,錢舞也不會陪他喝酒的。
因爲女人天性矜持,他們現在還是陌生人!
錢勇看向錢舞的目光裡似乎藏着一部“四庫全書”,令錢舞想“讀”,又感覺她讀不起!所以她就不動聲色的看着他。
“愛,小妞兒,你有沒有覺得,生而爲人的我們,若是在我們時運不濟的時候,那真的會喝涼水都覺得塞牙!
在我的老家,因爲我的臉被毀了容;更因爲,我是受了家中的醜事的連累而被毀了容,以至於看到我的臉的人們,他們不論男女老少,大家都會用帶“鬼”的字眼來嘲笑我!詆譭我!奚落我!
在那個滿是吐沫星子的地方,我沒有朋友。至於親人......”
錢勇在說到親人的時候,他用手摸了摸自己戴着的,冰涼的鬼臉面具;他難以再說下去,只好大口的喝酒!
錢舞靜靜地看着錢勇。
因爲她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
“愛,小妞兒,我和你說哦,那些男女老少們,他們每次還總是喜歡當着的我面,對我品頭論足的!
你是沒有親身經歷啊!其實他們不是道聽途說,就是添油加醋,卻說的一個比一個暢所欲言!
而且他們從來不懂得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詞叫:收斂!即使你沒有經歷過,我想你也應該聽說過吧,那就是,有些時候,吐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
錢勇一邊和錢舞說話,他一邊喝酒;伴隨着他的“感慨”,三大罐啤酒,很快便流進了他的肚子裡。
錢舞看着錢勇所戴的鬼臉面具,她若有所思。
他們對視一眼。
錢勇又摸了摸他的鬼臉面具,他更加坦白地對錢舞說:“就爲了堵住悠悠衆口,我才從網上買了鬼臉面具戴。
在我的老家,我戴的那些個非常逼真的鬼臉面具相比這款而言,它們纔是真正的會令人心生驚懼及膽寒!
當人們看到戴着鬼臉面具的我,他們終於不敢再當着我的面,如蚊蠅一般地嗡嗡地嚼我和我的家人的舌根。呵呵......
我看着他們那一張張自以爲是的,欺善怕惡的,虛僞至極的臉,我就覺得倒盡胃口! 還有就是......”
本來錢勇是真的想和錢舞“酒後吐真言”!
他也真的想向她坦白一切,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他低下頭,看着已經空了的易拉罐;他沒有扔,而是拿在手裡把玩。
與此同時,他在心裡說話:“我打聽到了仇人的落腳地,我便離家出走,可以說,我此次來這裡是......千里尋仇!
如此我既遠離了家鄉那個是非之地,又能報仇雪恨!”
想到仇,想到恨,錢勇的手勁兒不由自主就越來越大,以至於他單手將空了的易拉罐“揉”成了一個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