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白淺是被桌上的手機鈴聲所驚醒的。那聲音,一陣一陣,刺耳的尖銳, 直穿過她的耳膜, 震到了心臟, 然後神思突然清醒, 一股不安浮上心頭。
是趙柏錫打來的, 他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還沒來得及對此做出猜測,下一秒,她就慌了, 右手虛軟的連手機也快要握不住,耳朵彷彿失聰, 嘴裡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音節, “你說, 什麼?”
鍾謹和她在同一時刻醒來,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樣, 趕緊接過她手裡的電話,問清是什麼事情之後,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趕到醫院,映入眼簾的,是那個躺在病牀上, 昏迷不醒的顏蕭素, 還有一旁滿臉憔悴的趙柏錫。他的眼睛佈滿了血絲, 整個臉上一片灰敗, 再沒有往日的神采。
可是白淺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只看到素素在那裡躺着,一動也不動, 她的手腕上纏着厚厚的繃帶,顯示昨天晚上受過的傷。她從來沒有那麼安靜過,她寧願她還像以前一樣吵吵鬧鬧,即使是像昨天一樣對她發脾氣也好啊。她一步一步,無比緩慢的移動腳步,站在她面前,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觸碰她的鼻息。明明知道她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明明知道她就在自己眼前,可是卻是真的覺得害怕。她就像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再也沒有歡笑,也沒有表情,她的眼睛閉的緊緊的,好像再也不會睜開似地。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的...”
她剋制住自己有些顫抖的嗓音,看向他。卻發現那個男人,只剩下滿臉傷痛。
他閉閉眼,彷彿再也承受不了多一句打擊。早在他派人查出事實真相的時候,他就差不多要瘋了。沒有什麼比這一刻他對自己的恨更加強烈,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是他沒有好好陪她,在她受到傷害的時候,他沒有在她身邊。那一刻,她一定也曾期盼過吧,可是最後卻只剩下絕望。她那麼害怕,他卻沒能來解救她。
一想到那些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他就忍不住害怕起來。他差點失去她,他真的,差點就失去她了。如果,如果再遲一步,她是不是就會因此而死掉了?他不敢想,可是那個畫面卻不停的在腦海裡回放,直逼得他錯亂不堪。
每個人都沉重着,連彼此安慰都沒有勇氣。
又能安慰些什麼。
“我記得,我小時候,不太愛說話,沒有朋友,只有素素,會不退縮的一直和我說話。我不願理,捂上耳朵,她卻拿開我的手,假裝委屈的像是要哭出來,希望我心軟。
她最擅長這一招了。從小就鬼靈精怪,會想出一大堆奇怪的點子,什麼都不怕,比好多男孩子都膽大。她小時候最愛捉弄人了。除了對我。
她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
不管我再怎麼冷淡,她還是拉着我,加入了她的生活。
......
每次我被院裡的男孩子欺負,她都要幫我欺負回來,還硬拉着別人來給我道歉。我的額頭,這裡之前本來是有個小疤痕的,是小時候一個男孩子不小心劃傷的,只是小孩子玩鬧不小心而已,素素卻生了好大的氣,因爲這個,她還哭了。她從來看不得我受傷,可是昨天,她卻親手傷了我。她心裡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可是那個時候我卻沒有在她身邊。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受傷了,我卻什麼都不知道。謹,如果我昨天不離開,如果我那天晚上回家了...”
她不停的說,說她們的過往,說她們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直到鍾謹再也不忍聽下去,小心的轉移了話題。
“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因爲他知道,如果顏蕭素出事,淺淺會有多傷心。
兩天、一夜。誰也不肯合一下眼,怕錯過她醒來的時刻。直到鍾謹哄騙的讓她喝下那杯放了安定片的牛奶,白淺這才終於肯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