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寶睡眼惺忪,他睜開眼睛,疑惑的看着突然停下的客車。楊縣長也迷迷糊糊的想要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很不幸,沒有人能告訴他們。因爲他們倆就坐在最前面,要是他倆都不知道的話,別人就更不知道了。
兩個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司機驚慌失的站起來,看着他們倆,驚恐的說道:“有人,有個人,被碰了一下!”
李大寶聞言馬上跳了起來。這裡是一個小鄉鎮,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圍了上來。其中一席人羣情激奮的指着車不知道在咋呼什麼。
李大寶看了一眼楊縣長,楊縣長微微一樣脖子,李大寶明白了楊縣長的意思。他走到車門旁,扭頭問司機:“當時是怎麼回事兒?”
司機努力回憶剛纔的事兒。“好像他騎着一輛自行車,然後就不見了。對了,他好像自己歪歪扭扭碰到咱們的車的!”
李大寶腦海中頓時冒出一個詞兒:碰瓷。不會這麼巧吧,剛出門就遇到碰瓷的了。看這架勢,這碰瓷的還非常專業。
估計是他們看這幾輛車都是外地牌照,以爲是外地的旅遊團來了,想要訛錢。想到這,李大寶不禁爲自己骯髒的思想感覺有點兒不好意思。
不過這點兒不好意思,很快就消失殆盡了。因爲外面的人已經開始砸車門了。車上大山鎮的烈屬驚恐的看着外面胡亂咋呼的羣衆。他們都是第一次出遠門,也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一個個既好奇又擔憂。
“我下去,你別動!”李大寶對司機說。
司機感激的看了李大寶一眼,給他開開了車門。李大寶跳下車,堵住車門,等到車門再一次關上,他大叫道:“怎麼了,怎麼了?”
“怎麼了,你的車撞人了,你知道嗎?”一個穿着花襯衫的小青年對李大寶氣勢洶洶的說。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聽不明白!”李大寶用非常“標準”的普通話問道。這個小青年的方言已經非常好理解了,但是李大寶還需要時間觀察這件事兒。
車輪下面是一個破舊的不能再破的自行車。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年輕人倒在一旁,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
遠處,一些人好奇的看着這個車禍現場。
“我說,你的車撞人了,你看怎麼辦!”小青年被李大寶擺了一道,只好壓住自己的火氣,耐着性子又給李大寶說了一遍。
李大寶微微一笑,道:“不就是一輛自行車,再說了,明明是這個人故意撞在我們車上的。怎麼成了我撞人了,我懷疑他是來訛詐的!”
小青年沒想到李大寶竟然這麼有底氣。過去他們也碰到過一些外地人,雖然穿的可能要比這小子光鮮,但是下了車之後還不是一個個乖乖的當孫子。
“行,你別想走了!”小青年懶得和他廢話,一揮手,看熱鬧的人一擁而上,繼續砸車。李大寶輕輕地搖搖脖子,懶得搭理這些人。
想來楊縣長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報警了,自己下來不過是爲了避免出現過激行爲。現在看看時間,自己下來也已經五分鐘了,110估計也應該快到了。
第二輛車上的沈夢瑤這個時候已經帶着攝製組下來了,他們一行人氣勢洶洶的對着躺在地上的年輕人一陣狂拍,然後對着花襯衫一陣狂拍。
花襯衫和那些瘋狂砸車的看客們頓時呆住了,怎麼這車上還帶着記者呢。
“觀衆朋友們,我們攝製組……但是在路上,我們遇到了一場意外。載着烈士家屬的……竟然被一羣人攔了下來。下面是我們來自現場的報道……”
沈夢瑤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一出口,這些人馬上慌了神。雖然他們沒到清楚話筒上寫的臺標,但是這些人是記者卻是毫無疑問的。並且,這個攝製組似乎已經跟了他們好長時間了。
“誰讓你們拍的,趕緊關掉,關掉!”幾個人捂着臉,嚎叫着對沈夢瑤等人咋呼。
這些人馬上就和扛着攝像機的小夥子起了衝突,小夥子拼死抱住攝像機。李大寶看到形勢急轉直下,趕緊跑了過來。
他拉住一個搶攝像機的年輕人,剛要使勁兒,突然屁股上一股大力傳來,李大寶哎呦一聲,一下子翻倒在地。
這下子可麻煩了,沈夢瑤大叫一聲,毫無風度的跑到李大寶身邊,想要看看他怎麼樣。前面那輛車上的人都關切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大寶。有的人甚至已經叫出來了。
幸好,有楊縣長壓陣,纔沒有出現什麼過激行爲。但是第二輛車上的人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本來他們車上的人就不多,出去攝製組和大山鎮的工作人員,也就是十幾個村民。這些人看到他們的書記竟然被人摁在地上揍,頓時不願意了。
三十來口子人嚎叫着從車上衝下來,有的手裡拿着水杯子,有的手裡拿着陶瓷缸子,還有的什麼都沒拿,下了車也沒找到趁手的傢伙,乾脆脫下鞋來,亮着鞋底就往上衝。
這下子可這是熱鬧了。本來看熱鬧的人就不少,兩邊的人撞在一起,基本上就是一個棋逢對手!
秦德勝跑到李大寶身邊,和沈夢瑤一起扶起李大寶。李大寶拍拍身上的塵土,大聲叫道:“都住手,住手!”
大山鎮的人聽他的話,慢慢地退到他身邊。花襯衫看着李大寶,再看看這些穿的土裡土氣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這種豪華車上竟然坐着這麼一羣人。
“老大,乾死他們!”花襯衫手下的人叫道。
這個時候躺在路邊的傷者突然大聲慘叫起來,彷彿他身體的某個器官被人給割掉了似的。李大寶回憶,剛纔捱揍的人好像就自己,沒有人偷偷地跑過去踹他呀!
“撞了人還打人,你們真是了不起!”花襯衫獰笑着掏出手機。
突然,前面那輛車也打開了車門,楊縣長帶頭,後面陸陸續續下來了三十多口子人。這下子,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兩輛車上的人虎視眈眈的看着這些當地人,而這些人毫不示弱的看着他們。有的傢伙已經打電話開始呼朋引伴了。
警察到現在還沒來,這裡面的原因恐怕任何人都能想清楚。楊縣長走到李大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冷的說道:“我已經和他們縣長取得聯繫了,他們馬上就到!”
李大寶不關心楊縣長是怎麼聯繫上這兒的縣長的,他關心的是一會兒警察來了怎麼辦。楊縣長下來的晚了點兒,沒聽到花襯衫的電話。
李大寶和他身邊的人可都聽得清清楚楚的,這傢伙已經惡人先告狀,把李大寶等人直接定位撞了人還要逃逸的兇犯了。當然,他們就是見義勇爲的好市民了!
李大寶捫心自問,自己也算是一個不要臉的人了。但是這種當着別人的面兒栽贓陷害的事兒,他還真是幹不出來。最多也就是背後捅刀子什麼的……
“看着他們,一會兒有他們好看!”花襯衫獰笑道。這樣的場面他還真是沒遇到過,不過按照中國的優良傳統,只要國家機器出動,還真是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鄉親們,不用擔心,我們又沒幹什麼違法的事兒,一會兒警察來了,我們就沒事兒了!”李大寶大聲說道。
小攝像緊緊地抱着自己的攝像機,彷彿抱着一個寶藏。他緊緊地靠在楊縣長和李大寶身邊,甚至就連沈夢瑤也站在外面庇護着他。
花襯衫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指着那個小攝像,大叫道:“把那個東西給我搶過來,奶奶的,竟然敢錄像!”
幾個人就要過來,奈何這邊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在秦德勝的帶領下,幾個壯小夥直愣愣的站在最前面。
“諸位鄉親,我們是從清荷省前往麻栗坡烈士陵園給烈士上墳的。我身邊的這些人都是烈士家屬……”李大寶的話剛說出來,就聽着警笛由遠及近……
一個胖胖的警察帶頭從車上下來,他身後跟了四五個警察。“怎麼這麼多人?”胖警察嘀咕道。
楊縣長迎上去,剛要和這個胖子說話,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鳥他,直接到了花襯衫的身邊。遠處看熱鬧的人似乎已經司空見慣,都在忙着打理自己的事兒。
“剛纔是你報的警?”胖警察問。
花襯衫把剛纔的話說了一遍,路邊的那個人馬上配合着發生呻吟起來。胖警察冷冷的看看他們這些人,只有幾個人穿的還行,其餘的一看就是出來打工的。哼,商人最怕的就是他們……
打定主意,只見他指着楊縣長和李大寶以及秦德勝一點,說道:“你們幾個,跟我去趟局子!”
楊縣長大怒。這玩意簡直太兒戲了,這根本就是**裸的褻瀆。“你是怎麼辦案的,你瞭解情況了嗎?”
“你瞎叫喚什麼,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胖警察非常不耐煩的反問。
李大寶生怕楊縣長再生氣,他擋住楊縣長面前,冷笑道:“警察同志,我希望你能秉公辦案,要知道,我們這裡可是有錄像的!”
小攝像馬上擡了擡攝像機。胖警察和花襯衫的臉上馬上就變了。不過花襯衫馬上就獰笑道:“有攝像更好,正好讓我們看看,你們的車是怎麼撞人的!”
他旁邊的人也都嚎叫,讓李大寶把攝像放一遍,讓警察看看他們是怎麼撞人的。胖警察似乎得到了指令,心照不宣的說道:“你們有證據,再好不過了……”
看這架勢,他是鐵了心要幫着花襯衫了。
李大寶心中嘆息,可惜這裡不是林山市,更加不是城北縣。否則憑藉他和楊縣長,那還不是橫着走啊!
“我們是清荷省電視臺的攝製組,請問警察同志,你爲你剛纔的話負責嗎?”沈夢瑤毫不畏懼的拿着話筒對着警察問。
胖警察沒想到這羣人裡面竟然還有記者,頓時有點兒慌張。沈夢瑤字正腔圓的接着問道:“警察同志,作爲國家公職人員,您應該知道對越自衛反擊戰吧?”
胖警察冷冷的想要反駁,奈何沈夢瑤已經接着說道:“我身後的這羣人是當年反擊戰中犧牲的烈士們的家屬。他們不遠千里是給烈士上墳,我們這些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個人是故意倒在車上然後滾到路邊的。我們的攝像機忠實的拍下了這一幕。難道,你想要烈士的在天之靈不安嗎?”
沈夢瑤柔柔弱弱的一個美女,問出的話似乎竟然蘊含着無窮的力量。讓這位體重最少二百斤的警察竟然硬生生的往後退了三步。
她的話殺傷力更大,誰也沒想到,這羣人竟然是烈士家屬,竟然是給烈士上墳去的。們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花襯衫已經覺察到自己手下兄弟的情緒波動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雖然某些人,對烈士的身後的榮耀也不像西方那樣看重。但是普通百姓心中都有一杆秤,他們知道哪些人是必須要尊重的。
“你們平時幹什麼我不管,但是今天,作爲一個記者,一個有良心的記者,這些話我是必須要說的!”沈夢瑤往前走了一步。
李大寶馬上跟了一步,自己的這位老婆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還是小心點兒好。不過她這些話說得倒是非常在理!
“你們拍拍心窩子想想,是誰給你們創造了這麼一個社會。要是沒有他們兒子、丈夫的犧牲,你們能有今天的生活嗎……”沈夢瑤手指頭點着面前這些人,厲聲問道。
似乎是說到了心中的痛楚,似乎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提到自己家中的傷心事兒。大山鎮的這羣人中,有幾個感情脆弱的婦女已經開始掉眼淚了。
李大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虎視眈眈的看着眼前這個花襯衫。面對沈夢瑤的逼問,有點兒良心的問或許都會自責,但是李大寶不相信這個傢伙會——狗屎改不了吃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