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一把殺豬刀,當一羣敢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的人習慣了享受遠離了拼殺後,重新面對危機時,他們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豪情,至多,還擁有一些頤指氣使的呼哈能力。
“靠,你誰啊?”
“滾下來,擦!”
“小子,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找死。”
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人先都把手機拿出來,撥通熟悉的號碼準備讓剛剛離開的手下返回。
鷹爺搖了搖頭,安逸的享樂生活,早已腐蝕掉了這些人曾經擁有的血性。擡手,邁步,揚起頭,平靜的望着來人:“張先生,請上座!”
張先生?
誰?
將軍哥扔下樓的那個小子,張世東?
呼啦,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大有將張世東生吞活剝的架勢。
張世東從兜裡掏出一支菸,點燃,翻了翻眼皮:“你請我,配嗎?”
王鷹是管家多年來公認的第一強者,在管家的地位除了老爺子之外無人可比,多少年了,他不曾被人如此輕視:“不識擡舉!”
武人傲,遠比文人還要傲,王鷹雖年近六十卻從不認爲自己比年輕人差,管建軍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直到出師之時王鷹也只是給了管建軍六十分的評價。
一個小輩,敢如此狂妄,王鷹冷哼一聲,左腳踏出三階臺階,腳尖用力蹬地,右腳順勢邁出,同樣的三階臺階,連續兩三步之後,王鷹距離張世東僅有四階臺階,雙臂展開,最後一腳不再腳尖蹬地,而是實打實的整隻腳踩在臺階上,蹬踏使得整個人飛起來,雙手如鷹爪抓向張世東的咽喉,從仰視到居高臨下,左腿收着準備隨時變招。此時,誰又會相信,眼前這個閃轉騰挪的鷹爺左腳有殘疾?
一招見高下,王鷹的騰空並沒有任何破綻,左腳的收招保證他能夠輕鬆應付對手的變招。
“有點意思。”鷹爪功即便是在武學流失成爲小說的時代也依舊擁有着諸多的粉絲,高手藏在民間也有數個流派,張世東曾經在部隊中遇到過一個以硬施展鷹爪功的高手,初見王鷹,對方的詭讓他產生了一點興趣,沒有反擊,而是擡起手臂擋住王鷹的攻擊,順勢防了幾招。
“哼!”王鷹一招得勢,找找猛攻,大有一鼓作氣將張世東拿下的架勢,穩健的下盤功夫讓他每攻出一步的距離,布鞋踩踏在地面都會傳來微微的顫抖。
“華而不實。”張世東冷哼一聲,身子往前一探,肩膀在王鷹的胸口一沾即退,他是留了力道,王鷹卻扛不住,身子倒飛出去撞在樓梯的欄杆上,身子差點滾下樓梯,靠着機敏用手抓住欄杆固定住身體纔沒有滾下去,一大口鮮血哇的吐出來,一陣陣的疼痛席捲整個身體。
“靠,小子,你太囂張了。”
“舉起手,站在一旁,否則崩了你。”
四五把槍對準了張世東,看得出來,拿槍的人並不缺少扣動扳機的勇氣。
張世東仿若未見,看着王鷹,又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中的管建軍:“你們,確定槍有用?”
管建軍直了直身子:“用槍,不夠公道,可你今日進入我管家,豈能讓你安然離去。”
“住手,爺爺有請。”被酒色掏空身體的管管在兩個僕從攙扶下出現在二樓,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管建軍運氣不好,同樣的高度從酒吧內摔下來,他只是挫傷腳踝。
張世東手一揚,衆人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那幾個拿着槍的就感覺手上一空,槍沒了,到了張世東的手中,兩把槍被他扔上半空,兩把槍握在手裡,對着別墅內站着的衆人,連續的扣動扳機,一時之間別墅內亂作一團,諸位老大都惜命的蹲下身子或是趴下身子,四處找尋着掩體來躲避子彈。
四把槍,所有的子彈射光,一個人沒打着,整個一樓只有管建軍沒有絲毫的懼意坐在那裡,瘦鬼一動不動,兩個肚滿腸肥的中年男子坐在原本的位置,手中的香菸都被子彈擊穿。
“管家還有聰明人,所以這些子彈,就當是給諸位提前過年放鞭炮了。”張世東邁步走上二樓,管管不出現,今天別墅內就不會所有人毫髮無損。
王鷹撐起身子,衣袖不斷的抹着嘴角,所有的傲氣在剛剛都被打散,北海很大,北海也很小,平江很大,平江也很小,鷹爺,老王賣瓜罷了。
“小軍,跟着來。”走到二樓,王鷹頓了頓,示意人擡着管建軍上來。
別墅是平頂的,三樓上綠意蔥蔥,房頂儼然就是一個小小的菜園果園,葡萄藤架密佈整個房頂,小橋流水假山造型搭配周遭的蔬菜,別有一番滋味,將房頂改成菜園子,除了沒有空間之外,就只有一種可能,田園生活的主人依舊喜歡掌控和居高臨下,即便是在頤養天年的地方,還在俯視衆生。
足有五六米大小的巨大黃花梨茶盤,一個乾瘦小老頭一邊咳嗽着一邊抽着旱菸袋,同時還不忘用熟練而又簡單的手法泡茶,看到王鷹畢恭畢敬的站在小老頭身後,所有不認識的人都會產生一個念頭,他們兩個若是換一下位置,該更爲合適。
“坐。”管窺豹,管家的老太爺,眯着眼睛看着張世東,很自然的比了一個坐的手勢。
張世東同樣眯着眼睛,一把抓過管管和剛被架上來的管建軍就要按到管窺豹對面的黃花梨椅子,屁股距離椅子還有幾公分時,管窺豹搖着頭露出一抹苦笑:“似乎除了威脅你的家庭,我並沒有任何能夠讓你忌憚的東西,是嗎?”
張世東將管管和管建軍扔在一旁,邁步走到管窺豹身邊,王鷹想要阻攔被管窺豹攔住。
啪!
包括管窺豹自己都傻眼了。
一記耳光,沒有使用任何的氣力,但扇的人讓這記耳光的意義變得不同。
管家老太爺,縱橫江湖幾十載,已經成就神位頤養天年的他,被人在家中當着所有徒子徒孫的面,扇了一記耳光。
“老而不死。”
管窺豹擡手攔住了王鷹,接着張世東的話自嘲道:“是爲賊嗎?”
張世東打了個響指:“還行,你還沒老糊塗。沒老糊塗就該知道,對於一切存有敵意的個體或是羣體,最理想的方式不是等待對方出招,而是將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中。”
管窺豹咳嗽了兩聲,大口的吸着菸袋:“不多,千把人總有。”
張世東端起茶杯:“那就都殺了。”
管窺豹笑了:“我不信。”
張世東也笑了:“是啊,我也不信,不過,殺你,探囊取物。”
管窺豹站起身,瘦小的身體內迸發出強大的氣場:“你是代表誰而來?”
張世東:“重要嗎?咳血,你也沒多少時間活了,好好享受最後的時間吧,少弄一些幺蛾子,你們,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
話音落,人從三樓跳了下去,踩踏在停靠在門口的汽車上,轟的一聲,汽車整個癟了下去,然後所有人不管是管窺豹等人在房頂還是別墅內透過窗戶望出來的,亦或是在門外值勤的保鏢,見到了讓他們畢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張世東從車上跳下來,哼笑而來一聲,擡腳猛的踢在汽車一側,就見那輛被踩癟的奧迪汽車如足球般,飛射出去撞到別墅的牆上。
“垃圾!”
嘭!嘭!嘭!嘭!
四輛車,四個足球,距離最遠也是張世東最後一腳踢飛的車子,直接飛上了三樓,砸倒了葡萄架,驚醒了呆傻人。
良久之後,管窺豹摸了摸臉頰,內心的怒火散去,將他一輩子視若珍寶的一句話,再一次的喃語而出:“活着,纔有勝利。”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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