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豔嬌的行爲的卻讓王清華嚇了一跳。王清華想不到程豔嬌一個女孩子竟然會有這麼大的魄力,跟羅榮天明刀明槍地對決。就算是程豔嬌和羅榮天之間有那麼一層親戚關係,程豔嬌的這種做法也是有很大的風險的。羅榮天真要是拿程豔嬌剛纔說的話當回事了,程豔嬌將有可能面臨非常嚴厲的行政處罰,起碼給黨內嚴重警告、留黨察看這兩個處分是不爲過的。一擔有了這兩個處罰,程豔嬌在兩年之內就不能在晉升了。可以說,程豔嬌這幾句話白白毀了自己兩年的前程。王清華此時在內心來講,對程豔嬌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給自己說話還是非常感動的。
然而程豔嬌好像根本不懼羅榮天的雷霆之怒。程豔嬌低頭冷冷地笑了兩聲,摔了一下腦後的馬尾辮,道:“羅委員,我想你最好還是不要岔開話題。我是在問你:你對王清華同志的處理有沒有經過中央的同意。請你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你有什麼資格問我這個問題?啊?”羅榮天指着程豔嬌的鼻子,一副恨之入骨的表情,“另外,我請你說話注意點。對王清華同志是工作的調動和安排,而並不是處理。王清華同志並沒有犯任何錯誤。我也不需要對他進行處理。對王清華工作的調動,是我跟省委有關領導協商的結果。一個市級領導的安排,難道還需要驚動中央嗎?你這話簡直是太荒謬了,虧你還在中紀委呆了這麼長時間。如果你對我們對王清華同志的安排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直接給中央報告。我隨時奉陪。”
羅榮天說完,將臉轉到窗口,臉上似乎平靜了許多。但是很明顯,羅榮天的這種平靜是在他本身過硬的心理素質掩蓋之下的。他的心裡其實並不平靜。
窗外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窗戶下面是以前賓館老闆經營的一塊菜園子。菜園子很小,小的大概只有二三十平米的樣子,跟一個大客廳差不多,就這樣還被分成了一壟一壟的田字格,倒是顯得非常整齊。
白天的氣溫已經上升到十度左右,菜園子裡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只是地皮還沒有解凍,融化開的積雪就順着菜園子低窪的地方寄存了起來。到了晚上,這些積水,又會被寒冷的夜風凍成冰塊,硬梆梆地扣在地上。這樣幾天下來,那些雪就變成了冰塊,透出了比冬天還要讓人難受的寒氣。
不遠處是一棵合抱的參天白楊書,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亮白色的樹皮。樹上停着幾隻麻雀,正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姨夫,我並不想跟你爲難,但是我也不希望你把他安置到一個鄉鎮上工作。這樣對他是不公平的。”程豔嬌說着看了一下王清華,四目相對,程豔嬌的臉上紅撲撲的,急忙移開視線。
“哎——”羅榮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下程豔嬌,又轉臉在王清華的臉上尋覓了一陣,“豔嬌,既然你不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這個當長輩的就說你們兩句。你知道你外公爲什麼要把你交給我嗎?爲什麼要讓你到中紀委工作嗎?”
羅榮天的說完,王清華心中就是一陣的狐疑:難道程豔嬌除了羅榮天這個靠山之外,還有什麼背景嗎?一時搞不清楚,也沒有插嘴。這就難怪程豔嬌敢用如此口氣跟羅榮天說話了。很顯然程豔嬌的外公,就是羅榮天的老丈人了。
程豔嬌皺了一下眉,輕輕地搖了搖頭,顯然並不知道羅榮天所說的原因是什麼。
羅榮天接着道:“你外公之所以讓你到中紀委工作,就是想讓你多瞭解一些官場規則。在我們這個國家,有很多問題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就拿當下比較嚴重,羣衆也吵的比較厲害的的腐敗問題來說,並不是某位國家領導人一聲令下,或者把那些腐敗分子全部拉出去槍斃了,就能完全解決問題的。在我們這個國家,腐敗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問題。雖然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共和時代,但是也無法逃避三千年封建文化的影響……”
羅榮天開始滔滔不絕地給程豔嬌上課,當然這種上課也未必就沒有讓王清華聽的意思。羅榮天講的話,用一句話總結,就是腐敗問題,不是三天兩天能夠解決的問題,也不是誰誰誰說想解決就能解決的問題。要解決這個問題,除了大家齊心協力從思想上改變幹部作風之外,還需要一套健全的法律體系,當然激勵機制、工資體系都是不可或缺的。讓程豔嬌多學習學習,不要意氣用事,更不能一意孤行。
羅榮天講的頭頭是道,沒有一個地方是錯的,都是大道理,程豔嬌聽的連連點頭。不過王清華心裡卻覺得羅榮天的這套理論不能逃脫狡辯的嫌疑。
從開元路出來後,王清華心裡雖然多少有些失落感,但反過來想想,這種結局也讓自己從此得到了解脫,自己再也不需要爲了案子奔命了,說是一件好事也未曾不可。
王清華沒有搭車,一個人從開源路往市委走。這一段路,如果要是徒步走的話,至少需要四五十分鐘的時間。不過現在時間對王清華來說也不是問題了,走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
路上車來車往,不時有出租車司機衝王清華鳴笛,詢問王清華需不需要車。王清華就微笑擺擺手,示意自己並不需要車。出租車司機就有些悻悻的離開。
在X市呆了大半年,自己也沒有什麼行李,除了一副被褥之外,幾乎就一無所有了。對了,還有銀行裡十萬元的存款。上次送給張儉之兩萬,現在還有八萬。這半年時間工資也差不多有兩三萬了,湊湊大概能湊夠十萬,還給錢坤,算是一了百了。吳豪強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估計正跟棗花鑽在什麼地方溫存呢。還有仇子穎,自從上次在學校門口見了一面之後,就再無音訊了。要是自己還是副市長,去找找人家還可以拉風一下,現在馬上就要被髮配到溝水鎮了,再去找人家,肯定是找不自在。人家還不知道會怎麼看自己呢?還是算了吧。
人在失落的時候,想起的都是往日的小人物,那些大人物好像一下子在自己的腦海中消失了一樣。王清華現在覺得就是想一想蘭英,也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一個市委書記的女兒,前途無量,而且長的也不賴,怎麼會看上自己這樣一個落魄書生呢。
落魄書生?哦,自己連大學都沒有上完,算什麼書生呢。應該說是失落青年纔對。
帶着絲絲涼意的春風,緩緩在王清華的臉上吹過,把他一頭長髮從髮根吹起,在風中拉拽搖曳。
程豔嬌?程豔嬌的外公是什麼人物呢?怎麼程豔嬌敢那麼放肆地對羅榮天說話呢?剛纔程豔嬌說話的架勢,好像自己是羅榮天身邊的“監軍”一樣,專門監視羅榮天的一舉一動。後來雖然被羅榮天說服了,但是羅榮天對程豔嬌好像也並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
“切——”王清華從牙縫中擠出這麼一個字,臉上微微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實在有些無聊。想這些幹什麼呢?不管羅榮天跟程豔嬌是什麼關係,也不管羅榮天最終如何處理這個案子,對自己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王市……清華——”後面忽然傳來一陣叫聲。不過那個叫聲讓王清華感覺很不舒服。什麼時候給自己改姓了呢?老子就姓王,王八蛋的王,什麼時候又給後面叫了一個“市”字。難道要讓老子穿回古代,要改性別,叫成王氏清華嗎?草!王清華狠狠地想,也沒有回頭繼續走自己的路。
“清華,你等一下。”這次王清華聽清楚了,後面跟來的是程豔嬌,程豔嬌跑的氣喘吁吁,酥胸起伏不定,好像就要從衣服裡蹦出來一樣。要風度的女人,保暖外面穿了一件羽絨服,跑的太急,把羽絨服的拉鍊也跑下來了,隔着一層薄薄的保暖衣的胸脯高高地聳立在那裡。
“你跑那麼快乾什麼?趕着投胎啊?”程豔嬌站在王清華身後,嬌聲怒罵道。
“你看我現在的樣子,難道還不像一個即將要投胎的人嗎?”王清華轉臉,自我調侃。一個副市長被貶成了鎮長,而且還是一個未知數,說不定去了Y市,人家市委書記心血來潮,給自己弄個什麼婦聯主席也不是沒有可能。這跟投胎有什麼區別呢。
“好了,好了,算我錯了還不行嗎?”程豔嬌滿臉嬌紅站在王清華面前,覺得這樣袒胸露乳,實在有傷大雅,趕緊將羽絨服拉鍊往上拉。由於心裡着急,拉了半天,羽絨服拉鍊卡在胸前始終拉不上去,害怕拉鍊拉壞了,也不敢用力過猛,臉上越發顯得羞紅不堪了。
“要不要幫忙?”王清華壞笑了一下問道。
“去!”程豔嬌沒敢擡頭,眼睛卻在那裡飄忽不定,也不知道尋覓什麼。
“自己條件不好,就不會買個大點的羽絨服嗎?你看這樣拉來拉去拉不上去,不難受啊?”王清華轉臉看着路上的行人,無意說到。
“少廢話,我這是條件不好嗎?”程豔嬌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女人這樣確實不算是缺點,準確地說應該說是優點,而且是大大的優點。這種優點是很多女人費盡千辛萬苦,吃藥、打針、做手術都無法企及的。
“OK,我不跟你爭辯。不過衣服穿不上,恐怕就不是什麼好事情了吧。”王清華還是說了一句讓程豔嬌很崩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