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辦公室,羅榮天靠在椅子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穩穩地坐了下來,從口袋掏出一包中華,破天荒地給王清華讓了一支。羅榮天一箇中紀委委員,上位者,之所以給王清華一個小市長還是副的讓煙,主要還是覺得王清華心情不好的份上。
不想王清華根本不領這個情,擺了擺手,沒有接羅榮天煙,倒顯得王清華自己變成了上位者,而羅榮天似乎是在巴結王清華一樣。
“怎麼了?不就是一個女孩子嗎?至於嗎?”羅榮天將煙收起來,不免有些尷尬。
“您多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還不至於到了你想象的那個份上。”王清華也找了一個椅子,和羅榮天對面而坐。田福寬被程豔嬌臭罵了一頓,也灰溜溜地跑了進來,跟王清華坐在了一起。
“那你是什麼意思?”羅榮天自顧自地點了一支菸,狠狠地抽了一口,又慢慢吐出來,享受着香菸帶給自己的麻醉和快感。
“我是想……”王清華略微停頓了一下,心情很沉重,還是接着說了自己的想法:“我是想,我們冒然審訊唐糖,唐糖可能絕對不會承認。因爲除了範斌的證詞之外,我們再沒有別的旁證了。如果單憑範斌的證詞,就判定唐糖殺了她的父親,在法律上也是說不過去的。”王清華從內心來講,是不願意接受糖糖殺死他父親這個事實的。
“那你的意思呢?”羅榮天翹起二郎腿,看着王清華。此刻的羅榮天心裡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他大概會想:你小子真是不識擡舉,老子把內侄女介紹給你當媳婦,你竟然不樂意,偏偏喜歡什麼唐氏集團的千金小姐,現在看你還喜歡不喜歡。活該!
“我的意思是,我們暫時不要驚動唐糖。讓我從側面瞭解一下情況,或者探一探唐糖的口氣。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的證據。這樣以來,我們審訊的時候,也不會顯得那麼被動。你看呢?”王清華說完,看了一下羅榮天。羅榮天凝思片刻,並未表態。王清華就轉臉看田福寬,希望能得到田福寬的支持。
“我覺得王市長的這個辦法可行。這樣以來,即便是王市長在唐糖那裡瞭解不到什麼情況,我們也多了一層對唐糖的瞭解,審問起來也應該方便了許多。更何況,多走這麼一個程序,對整個案情的審理,並沒有多大的影響。”田福寬不明白羅榮天爲什麼不給王清華回答,但是處於跟王清華的熟悉,還是支持王清華的說法。
羅榮天依然沒有開口,田福寬就拿眼睛呆呆地盯着羅榮天的臉。羅榮天的臉上顯得很沉靜,好像根本沒將田福寬的話往心裡去。煙霧在羅榮天的臉上繚繞,稍微移動煙霧就順着臉進了頭髮,在頭髮上泛起絲絲的煙霧,像着了火的草堆一樣。
王清華知道羅榮天心裡在想什麼,卻沒有像田福寬一樣去問。王清華只看了羅榮天一眼,就將頭低了下來。田福寬看看羅榮天,轉臉再看看王清華,也不知道這位唱的是哪一齣。
“清華,”過了好一會,羅榮天才從滿嘴煙霧的嘴裡擠出一句話,“你敢說你手剛纔那些話,沒有任何的私心雜念嗎?”
聰明人交鋒,彼此心裡都有數,不用說的太明白。田福寬不能算笨人,只能算是個粗人,卻也聽不明白這兩個人到底要說什麼,就愣在那裡,搖晃着大腦袋,看看這個,再瞅瞅那個。
“羅首長,王市長,你們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出來嘛,幹嘛跟打啞謎一樣叫人猜。都快把憋死了。挺大的男人怎麼連個痛快話都不會說了。”田福寬不敢把說的太過分了,但也對二人的談話心存不滿。
王清華看了一下田福寬,沒有說話。按行政級別計算,王清華比田福寬要高兩個級別的。如果在地方上,田福寬只能算是正科級幹部,而王清華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副廳級幹部。但畢竟不是一個系統的。這種情況下,王清華還是不便說田福寬。王清華看完田福寬,又看了一下羅榮天。
“田營長,要不這樣吧。我跟……王市長想單獨談談,你……是不是……”爲了避免尷尬,羅榮天也沒有把話說的非常清楚。
“這……”田福寬愣了一下,也只能哈哈笑道,“好好好,你們二位談,我先出去溜達溜達去。”擡屁股屁股正欲離開,又轉臉對羅榮天道:“羅委員,能不能拜託你個事兒?你千萬千萬把程大小姐給調走,我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不光是我,我的兄弟們也實在無法忍受了。”
羅榮天問:“怎麼了,是不是豔嬌又惹你生氣了。回頭我說說她。不過真要把她調走了,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可就沒人照顧了。再說了,咱們這個工作保密性比較強,換個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作爲大哥,你就多擔待些吧。”幾句話說的田福寬也無話可說了,只好訕訕離開。
田福寬離開後,王清華給羅榮天倒了一杯水,放在羅榮天面前,重新退回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清華,事到如今,X市的案子,基本也快明瞭了。剩下的事情恐怕就是取證和抓人了。我想給中央方面打個報告,讓省公安廳配合我們,將這個案子直接交到省裡面。有些話,我想我還是給你說說的好。我今天想給你說兩層意思。”羅榮天說到這裡,端起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可能是水實在太燙了,羅榮天剛抿了一口,急忙將嘴縮了回去。
“小心燙着。”王清華將身子往前傾了一下,同時手也在空中伸了過去,見羅榮天放下杯子,這才接着道:“羅委員,有什麼吩咐你儘管說。我儘量完成。”
羅榮天將杯子放回桌子,用手嘴脣上擦了擦道:“其實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應該清楚。唐範海是否是他的女兒唐糖指示範斌殺害的,我們現在暫且不論。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唐糖在唐氏集團這場鬥爭中,肯定扮演了一個非常敏感的角色。因爲就算是藺雪梅指示範斌殺死了唐範海,那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根據劉紅的供述,唐範海作爲十分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已經進入到了我們的調查當中。而且唐範海的犯罪事實,已經沒有任何爭議了。也就是說唐範海起碼要被判刑坐牢,而且一旦經過法院認定。唐範海肯定是死刑。”
“那麼唐範海死後,他的財產由誰來繼承呢?就只有他的妻子藺雪梅和他的女兒唐糖兩個人了。而且在法律上,藺雪梅是唐範海財產的第一繼承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既然藺雪梅肯定會繼承自己丈夫的財產,那麼她爲什麼還要殺死唐範海呢?這不明顯是多此一舉嗎?”
王清華聽完,馬上反駁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唐範海從開源路逃走的時候給我說過,他要回去處理公司的事務。而且我從他的口氣中判斷,他應該是回去處理財產的繼承問題了。如果他希望藺雪梅繼承自己的財產的話,那麼他回去處理這些問題還有什麼意義呢?所以我認爲,肯定是藺雪梅知道唐範海要把自己的財產留給女兒唐糖,而不是留給她之後,動了殺人滅口的念頭。這樣以來,她就會成爲唐範海財產的合法繼承人。從這一點上來講,我覺得藺雪梅具有殺人的動機。”
很顯然,羅榮天也不同意王清華的這個觀點。因爲從邏輯上來講,兩個人的觀點都沒有什麼錯誤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是出發點的不一樣。
羅榮天沉默了一會,用緩和的口氣道:“清華,難道你就不覺得你是在用有色的眼睛看待這個問題嗎?”
“有色的眼睛?”王清華接過羅榮天的話,呵呵乾笑了兩聲繼續反駁道:“我覺得我並沒有用有色的眼睛看待這個問題。我知道你是在說我和唐糖的事情。但是既然唐糖現在已經涉案,我就必須用客觀公正的態度對待她。這一點我想我還是能做到的。”
王清華寸步不讓,這讓羅榮天多少產生幾分反感。羅榮天將菸蒂在菸灰缸裡重重地揉滅,又端起水杯往菸灰缸裡倒了一些水。由於用力過猛,差點將水從菸灰缸裡撒出來。水剛倒進菸灰缸,菸灰缸裡馬上呼地冒出一股煙塵。
“好了,不說這個問題了。”羅榮天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裡來回徘徊了幾圈,站在王清華跟前道:“我們還是說說第二個問題吧。”
第二個問題?王清華心中開始疑惑,也不知道羅榮天究竟要給自己說什麼,就看着羅榮天沒有說話。
“說說吧,你今後有什麼打算。”羅榮天重新坐在椅子上。
“今後的打算?”王清華腦子裡嗡的一聲,知道自己這個副市長估計是快要到頭了,羅榮天這是在給自己安排後路呢。正如老胡所言,案子瞭解之後,自己必須退,無論是退到學校繼續上學,還是退到下面繼續幹自己的公務員,退已經成了自己唯一的出路。
想到這裡,王清華深深地看了羅榮天一眼道:“能有什麼打算呢?您羅委員怎麼安排,我照辦就是了。”
草你姥姥個鳥。這真應了那句古語了: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地輪迴,今天終於輪到老子的頭上了。真是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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