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貨,是古玩行裡的一個術語,意思就是通過消息渠道知道有人要買某種古玩,於是就憑藉自己對古玩街的熟悉,在店老闆那裡先拿到這種古玩賣給購買人,從中賺取一點微薄的利潤。
這種方式在古玩行裡很流行,摟貨者從店老闆那裡拿貨不需要先付清款,買賣成交後再付款。不需要太多的本錢,完全靠摟貨者自身的信譽。從出現這種方式到現在已經有了幾百年時間,倒是沒聽說過摟貨者拿了貨跑路的事情發生,從事這一行的人都非常注重自身的信譽,因爲只要選擇這個,所要面對的就是一直靠這個吃飯,所以不能有絲毫的作僞之心。
不過你別看做摟貨很簡單,一不需要本錢二不需要擔風險和外面的皮包公司一樣。但真正對這一行了解的人卻都知道,摟貨這種事不但需要擔風險,而且風險還很大。隨便舉個例子吧,比如你去某店主那裡拿貨,店主將貨拿給你。在這個時候,你就需要有一雙好眼。要是萬一你拿個贗品走人了,然後出去之後被人識破,怎麼都賣不出去,可是卻要按照說好的價格給古玩店的老闆,回頭還不得哭死。這和銀行櫃檯上掛着的那條提示語是一種意思:請當面將錢點清,離櫃概不負責。
沒有這種眼力的話,一旦摟到贗品,那你也只能吃個啞巴虧,老老實實想辦法還債。古玩行裡的規矩可不是那麼輕易能夠破壞的,敢玩這個的人大多都會自覺遵守規矩。不遵守規矩的人,只能做一次生意,以後便不會再有人相信,而且名聲也要臭掉,以後算是徹底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了。
秦漢武聽說了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但沒有想到徐碩讓自己所作的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摟貨這樣簡單的事情,他以爲徐碩也許會讓自己做一個鑑定的師傅之類的事情,但是沒有想到會是去做一個跑大街的摟貨的,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何老爺子只有聽徐碩的話,才能把當年的那些事情的真兇給找出來,所以現在只能按照徐碩所說的去做。
北京市郊有很多以度假而聞名整個京都的地方,每年一進入秋天,這郊區的私家車便多了起來,到處都是天南海北掛着各樣牌照過來度假的遊客。
看着那裝修得宜的度假山莊,風景宜人的山水,蔥蔥隆隆的樹木,秦漢武不禁對自己即將去見的這位買主心裡面有了一些感慨,他還真沒有想到,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還有這麼一處保存着原始的地方,遠離塵囂,甚至進入之後就像是在亂葬崗一樣的寧靜,鳥鳴啾啾,聲音悅耳,各種不知名的鳥兒順着枝頭胡亂跳躍,頗有些驚訝秦漢武這個不請自來的少年人。
這座度假村佔地數百畝,再現如今這樣的旺季,但凡是入住的收入一天最少就要幾十萬,秦漢武看了看手裡提着的那件秘色瓷,心裡感覺沉甸甸的,東西的確是好東西,但是不知道怎麼,秦漢武總感覺自己這一次不會那麼順利。
龐萬春,九天度假村的老闆,今年六十一歲,在開辦度假村之前曾經是一名古董商,在十年前,古今堂還沒有開辦的時候,可以說龐萬春在北京的古玩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即便是古今堂突兀出現的那幾年,他的生意也是穩穩的坐在第二把第三把交椅。
但是十年前,龐萬春通過這麼些年的古玩,積累了前期資產之後,依靠他在古玩界培養出來的這些人脈,開始往休閒度假這個產業進發,現在的社會太浮躁,人們的心裡有太多的煩躁,需要一個地方,能讓他們安心靜氣的好好歇息一段時間,而龐萬春對於這方面的研究又是十分透徹的,所以在九天度假村開班以後,便迅速崛起,短短的幾年時間便成爲了北京度假行業裡的領軍人物,不可不說是業界的一個傳奇。
如果單純的從一個商人的角度去看龐萬春的話,能在這麼些年坐到他這一步的人,在潘家園那條喧囂的街道上,是幾乎沒有的,而且即便是現在這位老爺子依舊喜歡的古玩,對於他而言,不過是數字的問題,要麼是九位,要麼是八位,要麼是七位,就這麼簡單而已,所以龐萬春也是北京城有名的收藏家。
但是資料上的這些東西卻有一點讓秦漢武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憑藉着龐萬春的實力,爲什麼要退出古玩行,畢竟賺錢這種事情,是沒有人嫌多的,龐萬春只需要花錢買下幾處店鋪,然後把自己之前的關係整理一下,再和潘家園以及琉璃廠的那些古董商們通一下氣,在憑藉着他這麼些年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經驗,不管怎麼樣都會是古今堂的一大對手,而不是現在這樣的靜靜臥於南山,閒看雲捲雲舒,秦漢武知道,在古玩行一年走出來的錢,並不是一個小的數字,他不相信,龐萬春就這麼視錢財如糞土。
後來還是許強的一句話道破天機,古今堂明面上的場合並不可怕,但是他能成爲北京最大的古玩行,這本身就是一種實力,而且能夠成爲這樣的龐然大物,那麼他身下多少隱藏在暗處的力量是誰也不知道的,古今堂關係網的複雜,不是一家兩家整合以後,就能夠相抗衡的。龐萬春的資金雖然比古今堂也許要多出來一點,但是卻是同樣被迫退出了古玩界,其中的隱秘是誰也不知道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龐萬春撤退的十分迅速,沒有半點的猶疑,直接便把手裡的浙西資源全部變賣了個乾淨,甚至連原來的店鋪都成了古今堂現在的大本營了。
“那龐萬春爲什麼不和多點的人合作起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夠擁有和古今堂抗衡的本錢,即便是他不願意當面做這些事情,但以他的實力和號召力,在背後操縱主持這個局面是完全可行的,就算是其餘的店主,也願意看到有一顆大樹在他們上面給他們遮風擋雨。”許強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的路,道。
“你這麼小心翼翼的開車的原因是什麼?”秦漢武笑着看着許強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十六那年開喬老大的車子偷偷出去玩,然後車子翻了,從此就欠了他一屁股的債,而且那次我的小命也差點扔掉,從那以後,我開車就小心翼翼了啊,那時候你還看護了我半個月,現在還問我。”許強有點驚詫的看着秦漢武道。
“就連你,吃了一次虧之後,就知道以後不能在這個樣子,要小心一點,爲什麼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就不知道呢,不是他不想,而是實在是捱打挨怕了,徐碩這次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究竟怎麼樣才能把這東西賣給心裡一定對古今堂恨的不行的人,這纔是他讓我做的事情的真正的原因吧。”秦漢武搖了搖頭,雙手抱着胸前,轉過頭看到車窗外面有一隻翠綠的小鳥倏忽而逝,就像是一團時光的影子。
不聽話不要緊,就去打,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還不夠就三次,打到他怕了,以後自然不管是你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得小意的侍候着,不敢有一丁點的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