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晚風正好

因爲家庭變故的原因,林楠父親長時間在外工作,母親除了生活物質上的關心之外,從不會在意林楠的精神世界,就算林楠主動講述一天發生的事,母親也只會讓她將心思放在學習上,然後講一堆大道理。  母親也經常向林楠抱怨生活上的不如意,會告訴林楠,父親在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開始在外打拼,他們那個年代沒有你這麼無憂無慮,要學會知足......        每當這個時候林楠總會感覺心情無比沉重,好像是因爲自己纔給父母這麼大壓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楠習慣了精神上的孤獨,偶然發現看書可以找到自己內心同樣的感覺。她愛上了閱讀文學作品,從上小學開始就經常攢錢買書,從意林小姐到白馬文學,後來看到《季羨林散文》,余光中的《黃繩系腕》,(後來高中看餘華《活着》,《許三觀賣血記》甚至到熊培雲《自幼在高處》,不過再後來林楠因爲一些原因最喜歡的還是 張嘉佳的《雲邊有個小賣部 》,這也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她的性格。)這些文學作品爲她積澱了一些文學素養。

林楠聽母親說,自己剛出生的時候兩條腿是向內翻的,腳掌心對腳掌心,這副樣子把母親嚇哭了,還是舅舅聞訊趕來用棉布將自己的腿死死纏住,又聽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這才鬆了一口氣。林楠很小的時候就會自己扎頭髮,將頭髮從中間分開,紮成兩個小丸子,就像活脫脫的小哪吒,後來自己拿零花錢買了一對粉紅色的頭花戴上,大家都笑她愛打扮,她也傻傻的跟着笑。小時候的林楠和大多數小朋友一樣有嬰兒肥,臉胖嘟嘟的,愛笑,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因此深受幼稚園老師青睞,經常在兒童節扮演無數花朵中的那隻蝴蝶(其實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c位)。

可是,隨着每天早上林楠用在扎頭髮的時間上越來越多,遲到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終於在某一天母親覺得這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一怒之下帶着林楠去剪了短髮。林楠不懂掙扎和反抗,心想母親怎麼會害自己呢?說不定是個可愛的妹妹頭,自己也一直想剪短髮不是嗎?可結果是,母親帶她去剪了一個奇醜無比的小男頭,就算她長得像洋娃娃又怎樣?戴不了粉紅髮圈,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笑。這之後,林楠早上只需要用梳子刮兩下就能出門,再也不會因爲這個遲到。可是老師卻漸漸將她調到了最後幾排,兒童節也穿着男生的套裝默默站在人羣裡。這樣不好嗎?就算動作錯了也不會有人發現,因爲又有了新的蝴蝶在她身邊飛舞,只是林楠也不愛笑了......

上了小學,林楠依舊是小男頭,但是依然交了許多好朋友。在鄉鎮小學,同學們不會嘲笑林楠的髮型,會一起分享美食,一起玩遊戲,漸漸讓她忘記了之前的傷心。也因爲她看的書很多,每次語文作業都認真對待,語文老師逐漸關注到了她。老師姓什麼林楠早已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有次分組即興作文,作爲妥妥的好成績,林楠肯定是上臺的代表。在前面幾個小組激烈地講述過後,輪到林楠。她從容地講了一段她與哥哥的一次落水經歷,因爲有衆多書籍加持,前面講得繪聲繪色,但在中途卻詞窮不知道怎樣描述水下場景,支支吾吾總算講完了。本以爲老師會點評地和前幾組一樣,沒想到老師說:”林楠是目前爲止講得最好的,功底是有的,我相信以後會更不錯。“    這算是林楠愛上語文的一次契機。

到初中,因爲林楠涉事未深,也幸好她的懵懂,看不懂初中的語文老師林老師並不喜歡她,也不理解爲什麼當自己考第一時,林老師從來不會提排名提成績,更不會獎勵她,恰好當她不是第一時卻說: 這次考試十分重要,成績也最真實,接下來爲第一名頒獎。林楠以爲林老師根本記不住自己的名字,直到畢業那天在樓道相遇問了一句:林楠,你去哪兒。看得出來那天一定有什麼值得林老師高興的事。也許,僅此而已。也許,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這都是林楠後來纔想通的。

可是,林楠依舊要感謝她。

高二下學期,有一次重要的分班考試,它將決定你能否進入小班。在西城,小班擁有最好最全的資源,能幫助林楠考進當地最好的弘市高中,進入弘市高中就意味着你一隻腳踏入了名牌大學校門。爲此,林老師在全班召開了一次動員大會,具體內容早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那次之後林楠就像打了雞血,心無旁騖地學習,連走路 吃飯都會揣一個小本子記記單詞,睡覺前也會背書。現在想來,那因該是最努力的一段時光。

後來,林楠沒有被分進小班,依舊留在原來的班級,沒有老師告知原因。後來才知道,是班主任害怕班裡所有優秀的學生分走後班上一盤散沙不好管教,所以才把沒有託關係分班的林楠留了下來,把名額讓給託了關係送過禮的學生。可是林楠並沒有因此頹廢,也沒有發了瘋似的學習,她用冷漠淡然的態度面對事實(也或許是沒有逆反心理),林楠一直保持着進步,該吃吃,該玩玩。反而沒有小班的壓力,一直位居年級第一,順利進入弘市高中實驗班。林楠後來想,即使林老師忽視自己,但是如果沒有她的動員,或許沒有今天的成績。她也想感謝自己當年那份純真,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這樣纔會活得更開心。

中考完的旁晚,林楠與同學分別,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街道。分數還要很久纔出,單詞不用再背,筆記不用反覆複習,週末有大把的時間,現在是最愛的夏天,天氣很好,旁晚氣溫開始下降,夕陽映得她暖洋洋的,從河邊吹來縷縷清風輕輕拂起林楠的齊劉海 ,她很苗條,身材卻很好,不高,穿着和梔子花相映的碎花裙,裙襬隨風擺動,潔白的襪子包裹住白嫩的腳踝。此刻她很輕鬆。忽然她心想不如繞道走回家吧,這麼美好的時刻,回家豈不是太虧了!接着走向了有露天籃球場的方向,腳步輕鬆,漸漸靠近......

此時一位撿球的少年注意到了她白色的裙襬。

林楠不知道她將在這裡遇見貫穿自己整個高中的人,她只知道,那時晚風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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