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神父和瑪琳修女有些無力的依偎在一起,劇烈的喘息。
城市中發瘋的市民越來越多,甚至於神職人員中都出現了許多恐怖的變異。
教會上面已經下達了紅色命令,要在這些疾病沒有完全傳播開的時候將所有病患全部處理掉。
今天晚上,教會下達了屠殺令。提前通知讓所有正常人躲在家裡,將所有跑到街道上的血癮者全部處理掉。
街道上瀰漫着刺鼻的焦臭味道,那些被殺死的血癮者被如木柴一般堆積在一起,倒上油後,開始熊熊燃燒。
所有人都相信,火焰可以淨化一切不潔。
安東尼和瑪琳是老搭檔和老同學了。他們在十六歲的時候一起進入聖血教會的神學院,之後一起畢業進入教會。
安東尼成爲了神罰者,瑪琳成了驅魔修女。
兩個人在一個教堂中工作,二十多年來的熟悉讓兩個人擁有超高的默契程度。
多年以來,兩個人在一起經歷了很多危機和戰鬥,但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無力和絕望。
那些因爲血癮發狂的人,最開始是那些買不起血酒的底層人士,那些瘋子被聖血教會發現後迅速處理乾淨。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僅僅底層人士開始發狂,那些可以滿足自己血癮的中產階級也開始發狂。
隨後這種病宛如可以通過眼神和空氣傳播一樣,迅速在整個城市蔓延開。
面對這種情況,哪怕是聖血教會都沒有什麼很好的對策,誰都搞不懂這其中的原因。
神職人員們只能通過這種殺死,燒燬方法,希望可以將病毒隔離。
喘息一口氣,安東尼神父擡起自己手中的短刀,用披肩擦拭一下上面已經凝固的血跡。
這兩天他前前後後殺了幾十個病患,剛開始握刀的手還有些顫抖,然而現在已經麻木了。
一旁的瑪琳修女也甩了甩雙刀上的血跡,兩人彼此合作,用了一天的時間,殺了一百多人,將這條街區的所有病患全部清理乾淨。
如今成山的屍體堆在一起,明亮的火堆將黑夜照亮的同時,也散發着惡臭。
今天夜裡,這樣的屍體堆,這樣的火光在城市的街道上隨處可見。
所有的神職人員全身浴血,冷漠的將一個個屍體拖走,在地面上留下嚇人的血跡。
“我們這麼做,對麼?”金屬的鳥嘴面具下,瑪琳修女聲音嘶啞的問道。
同樣帶着金屬鳥嘴面具的安東尼神父發出迷茫的聲音說:“我不知道,我們只能聽從女神的旨意,將這些污穢者全部處理。”
“你確定我們是在聽從女神的旨意?”瑪琳修女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安東尼神父沉默片刻,拿起短刀說:“是不是已經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它是我們如今信念的支柱。”
瑪琳修女不再說話,兩個人並肩前進,伴隨着濃煙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wωw_тт kan_C○
…………
坐在地上,蘇格艱難的喘息着。
在他的身旁是兩個發瘋的村民,此時兩個村民已經被完全解決了,鮮血噴灑了一地。
同時解決兩個村民已經是如今蘇格體能的極限。
他不會任何神秘法術,如今的戰鬥只能依靠孱弱的肉體。
雙手握着已經是滿是缺口的柴刀艱難的站起來,蘇格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在劇烈的顫抖。
剛剛死去的兩個人依然對自己進行了詛咒。
如今手臂上的潰爛越來越嚴重,已經蔓延到了蘇格的手腕上。
同時內心的血癮也越來越恐怖,越來越旺盛。
加上肉體的疲憊,讓蘇格已經逐漸失去對於身體的控制。
“我不會……被這種東西擊敗!”蘇格幾乎用着嘶吼的聲音從地面上完全站起來,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兩人的屍體。
繼續下去,他感覺自己隨時會趴在地上,去舔食兩個人溫暖的血液。
前方的火光更加完勝,刺耳的大叫和尖叫不斷傳來。
可此時蘇格的肉體和精神卻因爲那四個人的同時詛咒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如果我還擁有鎮魂之晚鐘……”此時蘇格忍不住的想到。
然而下一秒,他雙目中帶着堅定和果決:“沒有如果。”
此時遠處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嘶吼。
似乎有人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五個形態和那老者相似的青年如一羣瘋狗一樣朝這邊撲來,那散發着紅光的眼睛,如一羣餓狼看到美味的羔羊。
蘇格託着疲累的身體跌跌撞撞的躲避開,剛剛跑過一個泥濘的街道,準備跑進一旁的衚衕中時,蘇格卻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在一陣低沉的嘶吼中,衚衕裡逐漸跑出來兩條全身是血,樣子猙獰的惡犬。
兩條惡犬的嘴裡散發着腥臭的味道,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瞬間,就瘋狂的朝蘇格撲來。
此時蘇格已經完全亂了陣腳,加上兩個惡犬速度過快,這一下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眼看那滿是獠牙的猙獰嘴巴即將咬到自己的脖子,自己的身體卻因爲對鮮血的渴望無法控制自如。
“難道就這麼死了麼?”面對死亡,蘇格並沒有想象中的慌亂,反而十分的平靜,似乎坦然的接受這一切。
砰!
一聲沉重的槍聲響起,威力巨大的霰彈槍直接將兩條狗都打飛出去。
蘇格順着聲音轉過頭,先看到叫艾爾小女孩快步跑過來問:“叔叔!您沒事吧?”
蘇格點點頭,問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是這位叔叔救了我。”艾爾說着,側過身說。
在蘇格的注視下,一個頭發花白,裡邊穿着黑色皮衣,外邊是帆布風衣,帶着爵士帽,一個手拿着霰彈槍,一個手拿着砍刀的中年人正低頭看着自己。
“年輕人,你沒事吧?”中年人問道。
蘇格搖了搖頭表示沒事,艱難的站起來說:“謝謝您出手相救。”
中年人隨意說:“路過而已,快走吧!”
說着,彎腰扶起蘇格,三個人順着村子的邊緣迅速離開。
三個人並沒有離開村子太遠,而是位於村子東邊的某個廢棄工廠中暫時停下休息。
中年人先將蘇格放下,隨後熟練的在四周蒐集一些乾枯的柴火放在一起引燃成篝火。
之後解下揹包,從裡邊拿出一個鹿皮毯子,讓艾爾躺上去。
在輕輕的安撫中,疲累的艾爾很快呼呼睡去。
“我叫蘇格,再次感謝您的幫助。”蘇格語氣誠懇的說。
中年人打量着蘇格的模樣,問道:“這種時候,託着重傷的身體,一個人跑進村子裡,不知道該說你勇敢還是愚蠢。”
蘇格低頭看着潰爛嚇人的右手,搖了搖頭說:“這並不是什麼傷。”
中年人將一根木材放入火堆中,讓篝火燃燒的更加旺盛。
“你不想活了?”中年人問。
蘇格有些意外:“何出此言?”
“在這個操蛋的世道,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我見過有不少人因爲家人瘋了,自己承受不了自殺的。我看你就像這種人。”中年人從包裡拿出一個乾硬的黑麪包。
想了想,掰下來一小塊交給蘇格。
“謝謝。”蘇格接過黑麪包直接塞入嘴裡,不顧上面那酒糟的酸味,幾口就嚥了下去。
中年人並沒有繼續分給蘇格:“這世道食物緊缺的很,我先要填飽我自己不會去顧忌別人,希望你別在意。”
蘇格點點頭:“我理解,爲自己思考是人的本質。那種無腦的替別人思考的人,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中年人聽完哈哈一笑:“我挺喜歡你這理論的,我叫勞倫斯。”
蘇格脫下因爲血液凝固而變的粘稠的衣服,好奇的問:“看您的樣子,並不是普通的居民。您是神秘者?還是神職人員?”
勞倫斯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一個路過的逃難者。”
“逃難者?”蘇格有些意外。
“怎麼不像?”勞倫斯眉頭一挑。
蘇格看了看他鋥亮的砍刀和精密的霰彈槍說:“對於一個逃難者來說,這裝備有些太好了。”
勞倫斯哈哈一笑:“既然準備逃難,自然要有完全的準備,不然可能剛上路就被殺了,更別說逃難了。”
蘇格想了想,隨後說道:“也對,不然剛剛我就死了。”
勞倫斯看着蘇格右手上的潰爛說:“你這傷很嚴重,這樣下去引起傷口感染的話,你的這條手臂都要切掉,甚至會威脅到你的生命。”
蘇格捏了捏右手,稍微捏動,一陣陣針扎似的疼痛就不斷傳來,如同毛孔上刺入了無數根鋼針。
“已經習慣了。”蘇格神態如常,微微坐起來拿起地面上的稻草擦拭身上的血跡。
“已經凝固,沒有水擦不乾淨。”勞倫斯說道。
蘇格沉默下來,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準備去遠洋城尋求教會的庇護,你打算去麼?”勞倫斯發出了邀請。
蘇格笑着問:“您信得過我麼?”
“童言無欺,小女孩說你救了她,還幫她去找父母,我感覺你這人還算是一個正常人。”勞倫斯直白的說。
蘇格看着艾爾露出柔和的笑容,隨後搖頭說:“謝謝您的邀請,不過我還不能走。”
“爲什麼?”勞倫斯很好奇。
蘇格轉頭看向村莊的方向:“那裡應該還有正常人需要救助,同時那些瘋狂的病患必須得到控制。”
“就你?打算拿着這把破柴刀把那些不怕死的瘋子全部殺了?”勞倫斯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的問。
蘇格沒有隱瞞,點點頭。
“你還真是瘋了,且不說你有沒有能力做到。這種事情是教會的事情,你這不是沒事找事麼?”勞倫斯感覺到無法理解。
蘇格雙目平靜的說:“這是我的決定,我不能拋棄他們。”
“這裡距離遠洋城,行走也就兩個小時路程,等你到了那裡,把這事情告訴教會,他們就會解決的。”
蘇格固執的搖了搖頭:“有些事情,還是親自動手比較好。”
說着,蘇格緩慢的站起來,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
“真是瘋了。以你的狀態回到村子裡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你經歷了什麼悲傷的事情,但命是自己的。珍惜自己的性命才能對得起那些逝去的親人啊。”勞倫斯無比認真道。
蘇格笑了笑:“您說的很對,要是之前我的也許已經跟您走了,但是現在不同。”
勞倫斯沉默許久,語氣帶着不解的問:“你不怕死?”
“怕,比誰都怕。”蘇格認真的回答。
“那你還去?”
“有些自我的決定,可以讓你跨越對死亡的恐懼。”蘇格說道。
“你真是瘋了!”勞倫斯第三次評價蘇格已經瘋了。
蘇格沒有否認,笑着說:“或許吧,不過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
“理智是精神的枷鎖,瘋狂是自由的前提,不是麼?”
聽着蘇格這完全異於常人的理論,勞倫斯看着蘇格的模樣變的有些謹慎。
“我可以先告訴你,別指望我會留下來幫你,我並不是那種老好人,我只會力所能及的去幫助別人。”
蘇格點點頭:“恩,我知道,因爲我以前和你一樣。”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之後蘇格才知道勞倫斯是一位鐘錶匠和鐵匠,多年以來閒着沒事中鑄造了一些防身的武器。
這次事情發生之後,就立刻將武器拿出來收拾一下準備離開。
“我家那邊整個鎮子都已經完全淪陷了,聽說教會派過去的神職人員都被傳染了,我可怕死,於是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準備去遠洋城逃難。”勞倫斯隨意的說着。
蘇格心中嘆道:“末日,果然已經降臨了。”
這時,來勞倫斯身旁的鈴鐺突然響了起來。
“不好,他們居然追過來了!?”勞倫斯神態一驚,急忙坐起來,不到一分鐘就將東西收拾乾淨,還把艾爾叫醒背在身後。
此時此刻,透過破舊的窗戶能看到四周都已經被火把的光芒照亮。
“該死的!他們把這裡包圍了。”勞倫斯頓時臉色慘白,面帶驚恐。
蘇格這時伸手撿起破舊柴刀,走向廠房外邊說:“我去將他們引開,你帶着艾爾抓緊走。”
勞倫斯此時沒有任何由於和推辭,點頭道:“好!”
蘇格咧嘴一笑:“謝謝,讓我證明了自我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