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一吃完, 姚女士就拉着班直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開啓大媽日常聊天模式,時間軸上, 往前追溯到班直他爸媽談戀愛那會兒, 往後, 幫着他和畢婠倆人暢想了十多年的未來。
說的, 在廚房洗碗的畢婠, 都不好意思起來,這才哪跟哪兒啊,什麼二胎三胎, 雙胞胎龍鳳胎的都聊上了。
主要是,班直還聽得一臉認真, 就差拿支筆, 拿個小本本做筆記了。
而空間軸上, 從以前村頭汪首春家的八卦,一直聊到村尾張大媽家的兒媳婦兒身上。
這個媽, 實在是給她的形象大打折扣,畢婠覺得很難堪,連忙切好一盤水果端了過去,“吃水果,吃水果, 媽, 你看這時間也不早了, 別人班大哥肯定還有事兒, 瞧把他給急的滿頭大汗, 你就放他回家吧。”說完,畢婠拿眼神示意班直, 順手提上了他的公文包,就想將人往外趕。
班直見狀,只好站起身來,衝着姚女士、畢醫生點了點頭,告別了一番,就往外走,人都走到門口了,剛剛一直沒有發話的畢醫生竟然發話了。
“你不是修電腦的嗎?電腦都沒修,你就走?”
兩人步子一頓,班直側過頭,望着身側的畢婠,一臉:現在該怎麼辦的表情。
“呵呵……對啊,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肯定是今天看見班大哥心裡太激動了。”說完,又拽着班直往回走,兩人又一次的坐到電腦前,看見電腦屏幕上的照片後,班直微微一笑,神情有些揶揄的望着身側的畢婠。
兩人裝模作樣的在電腦前捯飭了一番,還不到一分鐘,“哎呀,班大哥,你真厲害,一下子就修好了。”邊說還邊在一旁拍手鼓掌。
班直握着鼠標的手一頓,嘴角揶揄的笑再也忍不住的盪漾開,這人演戲,用力過猛了吧。
畢婠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神經質的演技,心裡還覺得,全世界都缺她一座小金人。
其餘的三個人,還沒從這尷尬的氣氛中反應過來,畢婠拽起班直就往門口走,生怕又出什麼破綻,將人推出房門,公文包一甩,雙手合十,哭喪着臉,滿臉歉意的望着他做了一個“謝謝”的口型。
還沒等班直回覆,“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門,班直立在門口,笑了笑,掏出鑰匙,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內。
他們一家彷彿就有神奇的力量一樣,總能讓他心胸豁然開朗。
記得還是十四、五歲那年,他爸媽關係鬧得很僵,在他看來,高辛嵐和班琮的婚姻能走到這一步,全靠他爸班琮一人死撐,只是他不明白,兩人明明已經分居多年,到了今日,班琮仍然沒有和高辛嵐離婚。
那一年,班琮實在是不能忍受高辛嵐的無理取鬧,爲了尋求更安靜的生活,收拾好行李,申請去了國外。他們夫妻之間的鬧騰,班直無感,只是家裡的氛圍有些壓抑,而那段時間他正在準備數學競賽,需要相對安靜的環境。
所以,在班琮離開的當天,他留了一張便條,收拾了一下行李,跑到了他外公家裡。
他最喜歡待在外公家樓頂的陽臺上,風大,乾淨,還比較安靜。但偶爾也會被打擾到,比如隔壁家女主人拿着拖鞋,滿屋子追着她家女兒打的時候。
“畢婠,你給我站住。”女主人右手舉着膠質大紅色女士拖鞋,一隻腳光着,擼起袖子在後面追。
惹禍精跑的還挺快,遠遠的甩開了後面追趕的女人一大截,腦後的馬尾辮也鬆垮垮的掛着,鬢角的髮絲都黏在了臉上,小臉因劇烈運動而發紅,卻仍然沒有減速,“我纔不,被你逮到,屁股肯定會開花。”
而女主人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胖女人,跑了幾步就停下腳步,彎着腰大口喘氣,“哎呀,大妹子啊,就一個西紅柿,你不要打孩子,我過來說一聲,沒別的意思,就是怕有時候打了農藥,小孩子不曉得,吃了不得了。”
“胖嬸兒都說了沒事,你怎麼還要追我。”
剛一說完回頭,“砰”的一聲,就撞在了聞訊趕回來的畢醫生的懷裡,看清來人後,惹禍精連忙躲在了畢克蘇的身後,膽戰心驚的看着氣勢洶洶的姚女士。
“畢克蘇,你給我讓開。”姚春蘭叉着腰,氣息有些不穩。
畢克蘇死死的將畢婠護在身後,“彎彎她知道了錯了,快,快給你媽認錯。”
“我就吃了一個西紅柿,又沒有多拿,胖嬸兒都說沒事。”女孩倔強的不肯俯首認錯,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徹底惹怒了姚春蘭。
只見姚春蘭一把推開畢醫生,一手緊扣住畢婠的胳膊,揚起手一拖鞋就打在她的屁股上。
“我就要打你,小小年紀,養成什麼臭毛病,家裡是沒有嗎?啊?你要去偷別人家的,今天就讓你好好長長記性。”說着又是幾拖鞋拍在她的屁股上。
每打一下,樓頂的班直都皺一下眉,這女人可真下得去手。
沒個兩三下,小女孩立即哭鬧着認起錯來,“哇啊……啊……啊……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拿了,我錯了。”
一旁的胖嬸兒看不下去,連忙將小女孩護住,“哎喲,大妹子,好了好了,教育教育就行了,一個西紅柿而已,隨便吃,以後也隨便吃,我就怕,有時候噴了農藥,她不知道,吃了出事情,行了行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姚春蘭看着畢婠左右被胖嬸兒和畢克蘇護着,這一追一打,着實把她給累着,將手中的拖鞋一丟,穿上鞋,指着被兩個大人護着的畢婠,“去,自己拿筆拿紙,搬個小板凳過來,給我跪在這裡寫檢討,好好給我反省反省。”
見着女孩兒一哭一聳肩的不動,姚春蘭又提高了嗓門,“還不快點兒給我去。”
女孩嚇得一驚,連忙邊抹淚水,邊往裡面走,不一會兒就拿好紙筆,端了一張小板凳,跪在板凳上,匍匐在院中的石桌上,可憐兮兮邊抹淚水,邊開始寫檢討。
班直就這樣扒在陽臺邊上,看着院子裡的小姑娘,開始還規規矩矩的跪着寫檢討,後來大人們離開後,就偷偷摸摸的回到室內拿出一些零食,坐在小板凳上,悠哉悠哉的吃着。
班直有心想要逗一逗她,從陽臺花盆裡摳出一大塊石頭,就丟在隔壁院子裡。小姑娘聽到了動靜,手忙腳亂的將零食一把塞進嘴裡,轉身就準備跪在跪在凳子上,過於驚慌,一個不穩,哐當就跌在了地上。
看到她窘迫的樣子,班直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原來這世上,還有和做數學題一樣好玩兒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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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直走後,姚春蘭和畢克蘇兩人坐在沙發上,抱着胳膊眯着眼看着站在他們面前的畢婠。
“老實交代吧。”姚女士嘴角一勾,衝着畢婠笑道。
“交代什麼?”畢婠有些侷促不安,想了想剛剛她和班直二人的配合,故作鎮定的回答着。
“哼~不要以爲可以騙的了我,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談了就談了,爸爸媽媽又不會說你。”
夫妻倆的輪番轟炸,驚的畢婠腦殼兒嗡嗡直響,“哎喲,你們兩個不要瞎猜,真的就是碰巧修電腦來的,要不是今天你們在,我都認不出來是他。”
畢婠臉不紅心不跳,草稿都不打的說着,這表情,這動作,這語氣,就跟真的似的。
兩夫妻同時“嘁”了一聲,一副我信你是傻子的表情望着她。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死鴨子嘴硬,第一,你一個人吃飯從來不會做這麼大的量,因爲你不喜歡吃剩菜,今天你做的菜非常多,有問題!”姚女士說道。
“那不是感應到你們要來麼。”
聽到畢婠的辯解後,兩人同時“呵呵!”了一下。
“這第二呢,我在廚房看見了一個男士飯盒,因爲你的飯盒一般都用粉色,從來不會用藍色,有問題。”
畢婠有些心虛的望着她的爸媽,這倆人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電視劇,看着都像是瞎說,可怕的是,全都說對了,“那……我是最近突然想用藍色的了不行麼。”
夫妻二人繼續“呵呵。”
“第三,班直就不是來修電腦的,一分鐘不到就把電腦修好了,有問題。”
“那是別人技術好。”
“呵呵。畢婠,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說完畢醫生望了望一旁的姚女士,見着她點了點頭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我剛剛看見他那個公文包裡的書了,還有一張入職報告,別人班直是Y大的老師,根本就不是什麼修電腦的。”
畢克蘇一口去不帶喘的說完,他的話音一落,畢婠腦海裡的那根弦,“蹦”的一聲就斷了。
馬噠……現在那些奇奇怪怪的電視劇,邏輯都這麼厲害了嗎?兩人還學會了循循善誘的給她挖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