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婠盯着後車鏡,望着班直消失在雨中的背影,神色恍惚,自己的醜態挫樣,怎麼總是會被這個人撞見?心裡極其疲憊,連這點事情也懶得黯然神傷,小心翼翼的開着車往自己的出租房而去。
在此番驚嚇重創之後,我們的畢婠老師光榮的,不負使命的生病了,既是心理上的創傷,又是生理上的創傷,來勢極其兇猛,大傷元氣。
等她再一次醒來時,睜開眼看見的不是自己的臥室,而是醫院。就在她開始懷疑人生的空當,蘇小小推門而入,看見醒來的畢婠一臉懵逼的望着她,這胸中的火氣,噼裡啪啦的就從眼神裡往外冒。
當看見畢婠臉色憔悴慘白,半張臉還有些紅腫,可憐兮兮熊樣兒後,蘇小小這心中才將燃燒起來的怒火,瞬間就像是被六月的瓢潑大雨給撲滅了一般,滋遛滋遛的只剩火星。
蘇小小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拿着手中的熱粥走了過去,望着蜷縮在病牀上,像只受傷的小貓咪的畢婠,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當時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你都知道了?”
“廢話,不知道,你現在能在醫院?”
“嚇蒙了。”
“那之後爲什麼也不跟我說?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去你家找你,說不定你就死在家裡了。”
還真不是她蘇小小危言聳聽,那天班直語氣陰沉的找於醉橋查一個車牌號的時候,才知曉了畢婠出了這檔子事情,蘇小小放心不下,立即給她打電話,一個都沒接,馬不停蹄的衝到她的出租房,就發現畢婠渾身溼漉漉的倒在沙發上,燒的是不省人事。
立即將人送進了醫院,醫生說,還好送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一些,定會燒成肺炎。蘇小小心有餘悸的望着病房裡已經穩定下來的畢婠,幫她向學校請個假,發了個短信給於醉橋,叫班直不用擔心後,一個人跑到外面給她買吃的去了。
蘇小小不提還好,一提,畢婠就心有餘悸,望了望眼前擔心着急的蘇小小,心裡滿是愧疚。
“我後來也是整個人難受的不省人事。”
“呵,你還知道你不省人事?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出了那麼大的事兒,你就打算自己扛着?要不是那天你碰到班直,你知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畢婠知道,這一通教育肯定少不了,這一通病下來,再加上一天沒有進食,她整個人都還是暈乎乎的,再加上看見了蘇小小,心裡怪難受的,根本沒有精力集中注意力,但聽到班直的名字後,瞬間回過神來。
“你怎麼知道那天是班直幫我解得圍?”
“我爲什麼不能知道?再說了別人救了你,要送你去醫院,你爲什麼拒絕別人?”
蘇小小將熱粥從口袋裡提了出來,打開盒子一臉肅然的質詢的她。
“不好意思麻煩他,而且……也不想他看見我那麼狼狽的樣子。”
“嘁,作的你。”
當看見畢婠委屈巴拉的樣子後,損人的話也說不出口:“行了,你就好好養着吧,學校那邊我幫你請了假,叔叔阿姨那邊幫你瞞着在,今天住一夜,明天再觀察一下,沒什麼事兒就可以出院了。”
聽到蘇小小的話後,畢婠小嘴一撇,埋着頭,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謝謝你,小小。”聲音還有些哽咽。
“哎,以後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兒了,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嗯……”
“好了別哭了,吃點兒東西,晚上我陪着你。”
第二天,蘇小小帶着畢婠做了一下複查,恢復的不錯,一早就辦了出院手續回家去了。
蘇小小擔心,硬是拉着畢婠在家躺了一天,晚上見着她臉上恢復了些血色,這才被催促了她一天的電話給叫走了。
白天睡的多了,到了晚上,畢婠躺在牀上反而有些睡不着,思緒不受控制的飄到了她上大學那會兒。
當年,畢婠大一下學期馬上要升大二的時候,咱的畢婠同學終於談戀愛了,初戀的交付,很大一分都是蘇小小的功勞,要說畢婠這款,天真純潔,感情史就是白紙一般的女孩子,在校園裡很受歡迎。
再加上經過高三那一年的摧殘與磨礪,畢婠的體重從一百二直接降到了九十幾,整個人就像是經過了一次整形一般,出落的是亭亭玉立,溫婉素雅。
初入大學,情場新手的畢婠極其不能適應被男孩子追求的感覺,每每被人要聯繫方式,都被膽兒小的畢婠一一回絕。
開始是沒辦法適應,後來是見到班直後,眼裡就再也裝不下別的男生。
要說班直這樣站在那裡都光彩奪目的男人,用蘇小小的話來說,他就只能是男神。那種你永遠愛慕他,仰望他,卻永遠不能和他在一起的人。
可他終究不是神仙,即使是飄仙般的人物,他也有下凡的時候。而畢婠遲遲不肯談戀愛還一個原因就是,她感覺得到,班直對她和對別人是有所不同的。
比如他會用老師的職權,指揮她,壓榨她這個作爲學生的廉價勞動力,隔三差五的讓她送個早飯,偶爾讓她去辦公室幫忙,然後,以請吃飯爲酬謝,帶着她到學校外面吃個飯。
開始她還挺煩的,後來,要是哪一個星期班直沒有叫她送早飯,她這一個星期的早飯都會吃不好。
如此幾個月的曖昧不明後,哪一個女生都會有所希冀,當然,畢婠也不例外,她開始想要更多,即使巨大的差距□□裸的橫亙在二人之間,她還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向他靠近。
所以一向不喜歡數學的畢婠,那段時間,一有時間就泡在圖書館看數學書。就連蘇小小都大跌眼見,連連感嘆,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但學習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天賦的,不然誰都可以成爲學科頂尖人物,很不幸,畢婠在數學上真是沒有一丁點兒天賦,這幾個月的學習並沒有什麼卵用。
但一點兒也不影響她學習的積極性,直到有一天,她見到了趙唯一。
那時候她才知道,像班直這種人,即使她再努力,也不會屬於她,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去班直辦公室,到門口的時候,意外的聽到了女人的聲音,畢婠腳步一頓,停在了門外。
“師兄,你爲什麼要拒絕去美國深造的機會?”
“是老師讓你過來問我的?”
“嗯,我們都不明白,你爲何要留在Z大任教,說實話,我們都非常的意外。”
“我感覺當老師還不錯。”班直想到了某個人,笑了笑說道。
趙唯一望着眼前周身氣質發生了微妙變化的班直,心中疑惑頓生,半年未見,他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只是,給人感覺卻溫和了許多,不再那麼的凌厲而沉悶,眼裡也有了一絲她形容不出來的變化。
就好像是冰雪消融後,長出了一根嫩芽一般,有了生機。
她和班直相識的時間不長,可趙唯一自以爲她是瞭解他的,見到班直有了這樣的變化,她有欣喜,當更多的是不安,因爲這樣的班直,讓她覺得陌生。
“你不應該在這裡荒□□春,消耗你的夢想,出國深造可以給你更廣闊的天空,可以讓你的才華充分展示出來,我記得,師兄你之前跟我說過,你的夢想是能夠參加國際數學家大會,這也是我的夢想,我們可以一起爲之奮鬥。”
說到這裡,班直擡起頭來望着眼前的女人緩緩說道:“我從來不會忘記我的夢想。我當然會去追求更廣闊的天空,只是當下,我比較留戀當老師的感覺。而且,我爲何要和你一起奮鬥?”
說着這裡,班直似乎是想到什麼一般,眼神裡的柔光一閃,嘴角還掛着一抹似有如無的笑容。
與其說他比較留戀當老師的感覺,不如說他是比較留戀當某個人老師的感覺,很美妙,也令他很享受。
聽到他的話後,趙唯一立即瞭然,神色一緩,臉上的笑容化開:“我明白師兄的意思了,這一趟沒白來,還是頗有收穫,我會將師兄的話轉告給我父親,而他手中的名額,我也會讓他一直保留的,時間不早了,我辛苦來一趟,你不請我吃個飯?”
趙唯一見着班直看了看時間,又擡眼看了看門外問道:“師兄在等什麼人嗎?”
“沒有,走吧,帶你吃飯。”說完,二人就往門外走來。
聽到裡面的動靜後,畢婠立即躡手躡腳的往上爬了半樓,躲在樓道的拐角處。
聽着二人有說有笑的下了樓,這才從陰影裡走來出來,遠遠的望着二人如此相配的身影。
什麼郎才女貌、天造地設、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天作之合這些詞彙一個一個的從腦海裡蹦了出來,畢婠第一次如此厭煩自己知道這麼多的成語。
很煩躁、很失落,突然就明白,不屬於你的,怎麼努力都得不到。